辛歌泠诧异：“你不是说你不认识吗？”
谢知棠面不改色心不跳：“我不认识不代表我同事不认识， 我帮你搞定。”
辛歌泠哑口无言，甚至心情有些复杂，谢知棠远比她想象中还要不一样， 她撒谎， 还撒了好多的谎。
她从来不知道以前谢知棠温柔知性的表面下竟是这种深层心机。
如果不是今天偶然发现， 恐怕她这辈子可能都不知道。
“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谢知棠根本没有想到姐姐已经发现了自己找演员的事， 以为她在问闺房乐趣， 想了想，“姐姐今天好卖力， 我很喜欢。”
“……”辛歌泠耳边发热，但还是将她抱紧，软玉怀香， 她能听到谢知棠的呼吸声，轻轻柔柔地呼到她脖颈上，好像有个人一直试图和她同脉共振。
心中一些嘈杂纷扰的杂音忽然褪|去。
“睡吧。”
怀里的人嗯了一声。
。
翌日， 谢知棠到阳台直接给盛真打电话， 问她有没有同行。
盛真：“为什么不找我？我给你打个八折。”
谢知棠回头望了眼还在睡觉的女人， “不行， 我姐姐会知道的。”
盛真：“好吧， 演什么的， 我需要大致的角色，看看有没有符合形象的。”
谢知棠：“餐饮行业合作伙伴。”
盛真：“你姐姐生意出问题了？”
谢知棠：“不是，是演给我干妈看。”
盛真费了好大劲才明白她需要什么演员，大致演什么， 需要达到什么目的。
“行， 我有个人选。”盛真又问：“剧本是是你亲自定制还是交给我们？”
谢知棠：“剧本我们自己创作。”
阿姨的情况，只有她和姐姐才了解， 别人弄不好可能反而适得其反。
演员这件事确认后，谢知棠挂了电话，正要进客厅，一转身猛然发现辛歌泠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就站在自己面前不远处。
“姐姐，你醒了？”谢知棠神情佯装镇定，但是眼神还是泄露了她的紧张。
辛歌泠静静看了她两秒，嗯了一声。
谢知棠放下心来，上前双手挂住她脖子，浅笑说：“姐姐，演员的事搞定了，但是我们得要自己创作剧本。”
辛歌泠：“行啊。”
谢知棠：“这次应该能成功吧，姐姐？我真的迫不及待想要得到阿姨的认可，我不想和姐姐的感情永远见不得光。”
她不是忍了一年，她是熬了八年，姐姐坐牢七年加上出狱后一年。
她熬了整整八年。
而她已经把姐姐拿下了，就只剩下阿姨，只剩下最后一步。
辛歌泠深思，“我也不能保证，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两人整个周六都耗在书房里探讨剧本，直到周日林怀兰打电话让她们一起出去玩。
于是两人陪着林怀兰出行散心，选了个周边的景点。
林怀兰自从知道她女儿有相机后，总是让她拍照，拍风景照，合照。
“你们过来，这位置好，让别人帮我们拍一张。”
林怀兰一边拉过谢知棠，一边示意辛歌泠把相机给路人。
辛歌泠没办法，找了个路人拜托她拍个照片。
路人欣然答应。
辛歌泠朝林怀兰和谢知棠走去，她们两人在互相帮对方整理衣服。
“姐姐，过来。”谢知棠帮她整理了一下衣领和鬓角的秀发，整理过程中和她眉眼传情，“好了。”
旁边的林怀兰本来在拢一拢肩上的披肩，一看过来就看到她的女儿和谢知棠两人对视。
心里掠过一个疑窦，就在她继续深思时，辛歌泠走到她另一边，“我们准备。”
林怀兰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片刻，觉得可能是自己看错了，她们是姐姐和妹妹。
合照在即，算了，她不纠结了，“来来。”
拍完合照没多久，林怀兰终于逛累了，“咱们找个地方歇一歇吧，吃个饭。”
谢知棠：“我也累了姐姐。”
辛歌泠放下相机，环顾四周，“我去把车开过来，你们在这等我。”
谢知棠：“姐姐快去快回。”
辛歌泠走后，谢知棠和林怀兰在原地等她，大概是等得累了，林怀兰在旁边长凳上坐下来休息。
谢知棠则是拿着相机在附近拍拍，拍了几张都觉得不满意，她干脆看看姐姐拍的照片如何。
有几张是她谢知棠的单独个人照，拍得还挺有氛围感，像写真集。
照片上的自己仿佛和拍照的人隔空对视。
谢知棠回想，姐姐拍自己的时候确实认真。
认真又深情。
“棠棠，你问问歌泠还有多久过来。”
“啊？”谢知棠反应过来，“我给姐姐打个电话。”
她掏出手机，却不小心点开定位地图，发现姐姐已经到了停车场，却迟迟没有开车过来。
上面显示她在那待了十多分钟。
谢知棠忍不住给她打电话，然而辛歌泠的电话一直显示在通话中。
停车场，辛歌泠正在和一个市面上比较有名的便利店加盟商谈话，对方不知道什么方式找上自己，说她有个铺子特别适合加盟开美宜佳便利店，日销可以达到一万，说是万元店。
对方噼里啪啦帮她算一笔账，“便利店毛利率是30%，一个月毛利有9万，临漳的人工一般是三四千，算个3500吧，你的铺子有50平，需要2个人手，如果辛老板你家里人来帮忙的话，可以省下这个人工。”
辛歌泠：“你算上人工吧。”
加盟商：“诶，那请问您这个铺子租金多少？”
辛歌泠：“500。”
这个字数说出来，加盟商那边显然懵了，“500？是您自己买的商铺吗？”
辛歌泠：“不是，我租的。”
加盟商那边又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怀疑这个好铺子怎么会有那么低的租金，这么大的便宜怎么就让她找到了。
“那水电一个月大概多少？”
辛歌泠：“两三百。”
加盟商：“烟草证能办下来吗？有距离保护吗？”
辛歌泠很早之前就做过这个功课了，早早就了解了临漳这边的烟草证申办事宜，“能，50米保护距离。”
加盟商又开始算账：“那就好，耗损费我算你500吧，人工水电加房租9300，一个月净利润有8万零七百，这个是我见到过最好的铺子，老板要不要考虑加盟我们美宜佳便利店。”
辛歌泠：“加盟费多少？”
加盟商：“加盟费只需要2.5万，保证金3万，如果以后不做便利店了，保证金可以退的，具体的装修设计、设备、货架、首批货款、灯箱招牌等需要派人过去测量铺面，这些加上加盟费和保证金的话粗略估计需要30万，老板考虑一下吗？”
“我考虑一下吧，有回复会给你打电话。”辛歌泠看到谢知棠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先挂了。”
转接谢知棠的电话，刚接通，就听到谢知棠在电话那边语气着急，“姐姐，你怎么一直在停车场那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这话一出，辛歌泠就敏锐察觉出有什么不对劲。
谢知棠怎么知道自己一直在停车场？
“刚刚有个便利店加盟商给我打电话，希望我加盟他们便利店，聊了有点久，抱歉。”
谢知棠：“原来是这样，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姐姐快点过来吧，阿姨等着急了。”
“行，我马上过去。”辛歌泠挂断电话，启动车前，她忽然想到什么，重新拿起手机，点开她的音乐软件界面。
发现有个人一直关注着她。
点进去，原来还能看到对方喜欢听的歌曲、歌单，以及累计听歌多少首。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谢知棠车里的歌单和她的一模一样了。
辛歌泠端详她这个手机，是出狱那天谢知棠买给她的，手机号也是她注册的。
从音乐软件退出来，搜索“如何定位”，马上就有帖子给出好几个回答。
有说手机设置共享位置悄悄被对象开了权限，导致去哪里都被对象知道。
有说打车软件开了家人地图。
有说偷偷下载了情侣定位app。
有说装了GPS……
辛歌泠按照那几个回答，一一检查了一遍她的手机。
最后界面停在一个叫“Mua”的软件上，点进去，一张地图跳出来。
另外一个人的头像和她的头像正在同一个地图上显示着。
另一个人是谁昭然若揭。
手机电量、距离对方多少米、行动轨迹、步数、停留时间等等，一览无遗。
辛歌泠怔怔看着上面代表她的头像，旁边的字“停留18分钟”慢慢跳到“停留25分钟”。
从定位软件退出来，屏幕映入她和谢知棠的合照。
辛歌泠叹了口气，把手机放下，启动车子开过去。
没多久，来到她们面前。
“上车吧。”辛歌泠朝谢知棠看了一眼。
谢知棠扶起林怀兰手臂，“阿姨，咱们走吧，去刚刚挑的如意酒楼。”
辛歌泠给她们拉开车门，林女士先坐进去，谢知棠后脚才进去，进去前看了自己一眼，眼里对自己的感情毫不掩盖。
傍晚，返程。
谢知棠晚上临时有点工作，笔记本又在公寓里，所以她只能回公寓。
“阿姨，那我先回公寓了。”
辛歌泠动身送她，“林女士，我去送送棠棠。”
林怀兰：“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两人出了老小区，肩并肩而走。
谢知棠倚着她的手，边走边她探讨：“剧本那边，我们过两天再抽个时间完善一下，姐姐你觉得怎么样？”
辛歌泠：“行。”
谢知棠：“姐姐，你说今天有个便利店加盟商想要我们加盟他们的品牌？”
辛歌泠：“嗯，是美宜佳。”
谢知棠：“那你的意思是要加盟呢，还是自营？抑或者不做便利店？”
辛歌泠反问她：“你觉得呢？加盟的话就当个甩手掌柜，自营的话铺货、装修、灯箱招牌、设备和商品陈列等等需要我们亲自去弄。”
谢知棠眉心微蹙：“感觉加盟会轻松很多，自营的话，姐姐还要天天忙来忙去，你还有四十多个铺子要打理呢，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店当初签的年限有7年，月租是不是500？”
辛歌泠嗯了一声。
谢知棠弯了弯眼：“姐姐，我们当初投资真的太有眼光了，不如我们就让这个铺子开便利店吧。如果真按照加盟商计算的那样，前期我们只需要投入30万，每月净利润有八万，那我们干三个月就回本了，剩下的都是纯赚。”
她们正好是站在政府规划风口上的猪，风一吹，都是金钱的声音。
辛歌泠：“我也是这么打算的，烟草证已经去申请了，大概年末就能批下来。”
谢知棠越发觉得姐姐能力一流，原本还想着那么多铺子她可能管不过来，有点过意不去，现在看来，姐姐已经开始打理了。
“到了，姐姐。”谢知棠掏出钥匙自己打开门。
辛歌泠站在门口，谢知棠没有进去，反而转过身猛地抱住自己。
“姐姐，我舍不得你。”谢知棠和她面对面拥抱，忍不住埋怨，“为什么我周末还要工作？太不公平了。”
辛歌泠搂着她腰：“你要是不喜欢这份工作，那就辞了吧，反正姐姐挣的每一份都有你的一份。”
谢知棠被她取悦，心花怒放：“我算半个老板娘了对吧？”
辛歌泠：“嗯。”
谢知棠：“不行，我还是得要继续工作。”
辛歌泠哑然失笑，“尊重你的选择，你快去工作吧。”
谢知棠还是没有松手的迹象，高兴的眉眼收敛起来，惴惴不安，“姐姐，这次咱们应该真的能成吧，阿姨那边。”
“今天阿姨一直把我当成女儿对待，我能感受到她对我的真心，我不想伤害到她。”
有时候她会想，自己是不是过于自私了，明明阿姨对她好，姐姐也是自己的人了，只剩下一个名分的问题。
谢知棠：“可是姐姐，一天得不到阿姨的认可，我就多一天害怕。”
害怕阿姨有一天翻脸，把她现在拥有的全都毁灭。
她始终提着心吊着胆。
辛歌泠能理解她的害怕，害怕林女士有朝一天发现她们的关系，最后受到伤害最多的肯定是谢知棠。
“别想那么多，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切有我。”
谢知棠垫脚亲了亲她嘴角，“那我回去了。”
“棠棠。”辛歌泠喊住她。
“姐姐怎么了？”谢知棠折返过来。
辛歌泠动了动嘴唇，她想到最近发现的定位、演员和音乐这几件事，一直压在心底，没有第一时间问她为什么这样做。
原本以为谢知棠只有找演员演戏这种伎俩，她可以权当是太喜欢一个人才会做的一种笨拙可爱的行为。
无可厚非。
但定位和监视音乐，已经过了。
说严重点是侵犯隐私，像监控犯人一样监控自己。
她今天才知道谢知棠对自己有多疯狂。
这不是最近才定位自己，而是从出狱那天她就已经决定监控自己。
坐牢那七年，她们唯一的相处是她来探监自己，喊自己姐姐。
她一开始想不明白这七年来，没有任何的肢体接触，只有日常交流的一次次探监，自己甚至只是把她当妹妹。她对自己的感情是怎么变得如此深厚的。
深厚到需要她给刚出狱的自己装上定位监控、音乐监控，甚至找人演戏来步步为营。
辛歌泠想到谢知棠第一次探监，是认自己为姐姐，又联想到她的原生家庭以及决裂绝情的态度。
似乎懂了她这么做的原因。
或许从喊自己姐姐开始，她对自己的痴迷就已经根深蒂固，她想要一个胜似亲姐姐的干姐姐，一边用亲情弥补她的童年缺陷，一边用爱情来滋养她，且爱情的牢笼能够让两个人从此以后只有彼此。
而自己就是那个最好的选择。
是从七年前她就蓄意接近，她对自己的感情深不可测，甚至可以说是成了病态的执念。
谢知棠见她迟迟不说话，不禁疑惑，“姐姐？怎么了？你说话啊。”
辛歌泠深深望进她漂亮的眼睛里，她现在的情绪是稳定的，好哄的，她的目标也很简单，就是得到林女士的认可。
“没什么，我先回去了，早点睡。”
到底还是没有揭穿她。
如今这个局面，谢知棠投入的赌注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多，一颗已经倾覆的心、一个好不容易被林女士接纳的新家、一个亟需人弥补的灰暗童年，以及未来需要熬过的漫长岁月。
她把筹码都压在了自己身上。
那么……那些定位和监控好像也能理解了。
撇去别的不说，眼前这个曾经遭遇各种不幸的邻家妹妹，一生都在努力治愈自己。
她有什么错呢。
不仅没错，甚至可以说是十分令人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