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蒋家欺负人——”
那人一见蒋子尧这么针对，忽视自己，心中怒火丛生，就连呼吸声也因愤怒粗了些，他眼珠一转，下一秒就毫无征兆的往下坐，哭丧着脸大声嚎叫。
还没等他说出完整一句话，蒋子尧就不耐烦的瞥过去一个冷眼，那人对上他眼底的森森寒意，身上顿时一个激灵，剩下撒泼打滚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呆愣几秒后，他这才反应过来，动了动嘴唇，还想说些什么，一想起刚刚蒋子尧的眼神，心中就直哆嗦。
他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冷，感觉自己要窒息的眼神，再一抬头，就看到在场其他人向他投来的异样目光。
这人面色一下子变得通红，羞愤的很，赶忙起身在众目睽睽之下拿着比旁人稍细一些的三捆柴火，灰溜溜往村里去了。
在蒋子尧说出那句话后，现场气氛就有些冷凝，今日来的都是家中婶子大娘，对前段时间村里发生的事都有所耳闻。
蒋家一向待人和气，蒋子尧又给村里帮了不少忙，当初白虎事情一出，村里有不少人对他们有意见，也有不少人嘴上抱怨两句。
其中也不乏话语说的太过分些的，刚刚不收柴火的那人，不正是说的最过分的一个吗？
自从上次税收不少人看到对人没有攻击性的白虎，以及之后白虎护送蒋大伯几人安全进出深山一事，现在村里人几乎都完全放下了心，不再担心白虎伤人了。
有些大胆的正如蒋大伯他们当时见白虎捕猎时心中所想，若是自己也有一只，那深山里那么些好东西不也就可以找一找，换点银子吗？
而今，村里气象焕然一新，大部分谈论从担心白虎伤人，变成了羡慕的‘想有一只’，对蒋家自然也就没了之前的那一点意见。
也是因此，他们又回想到蒋子尧之前给村里人带来的好处，还有不少人觉得当时没那么信任他心中有些愧疚。
但大部分人并不代表所有，还是有一些心里依旧存有担心的。
极个别的，也就是当时说话太过分的那些人想法还是没改，哪怕事实摆在他们面前，他们也更愿意相信自己心中所想，不去看事实如何，对蒋子尧依旧心中有些意见。
这些极个别的人中自然就有刚刚不收他柴火的那一家。
当下，拿着柴火还在后面排队的人心中惴惴，他们中不乏有前段日子口上抱怨一两句的，也不知道，这柴火蒋子尧他们还收不收。
村里人这么多，当初白虎的事情一出来，大都会抱怨几句，毕竟在他们一贯印象中，白虎确实是猛兽，是比村中传闻里的狼还要凶险的动物。
人对危险的，不熟悉的事物怀有恐惧，以及下意识会责怪别人，这也算是人之常情。
作为村中跟白虎一家唯一有联系的人，蒋子尧能理解，也没怎么在意，毕竟被人说一两句不痛不痒的，有跟人计较的时间他还不如跟林清聊会儿天，一起做做饭，一起躺床上多睡会儿。
——当然前提是这些人说的也不要太过分了。
若是影响到他跟林清生活，就不一样了！
就像当初蒋大嫂跟他说的那些人，蒋子尧再搬下一捆柴的时候，目光幽深的看向离去那人的身影。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能使村人卖柴，不过半个下午，两人便收够了过冬所需，以及来年使用的柴。
足足有百十捆，不仅空了大半的柴棚堆得满满当当的，厨房放柴的地方也堆得满满当当的。
先前曾抱怨过几句，担心蒋子尧不收的人心中也松了口气，同时，他们心中也因先前自己说过的话产生了几分愧疚。
下次再遇到什么事，可不能听风就是雨的，好歹先观察观察，看看情况再说。
虽然不知村人这个决心能保持多久，起码，眼下在场之人，那些抱怨过，说过几句的人都是这么想的。
蒋子尧把最后一捆柴塞进柴棚空隙，那边林清也给最后一个人结了铜板。
两人关上院门，蒋子尧接过林清怀中的木盒自己拿着，盒中铜板所剩不多，也轻了不少。
林清瞧见他额间的细汗拿了新绣的帕子来擦。
蒋子尧也微微低下头，往他身旁侧了侧，好让他省些抬胳膊的力气。
擦完汗，就在蒋子尧笑着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林清抿着唇弯起嘴角抢先开口。
“徐婶子和他家哥儿真能干，这才入秋不久，就已经捡了这么多柴了，足足八捆了呢。”
林清担心对方询问自己为什么不收那家人柴火的事，若他问起，林清必然不会隐瞒，但那些人的话太过分了，他并不想让蒋子尧知道。
蒋子尧手上有些脏，但还是忍不住伸出胳膊，用干净些的手腕蹭了蹭对方的脑袋，也笑着点头，“确实。”
“我打些水来清洗一下，今日时辰还早，稍后烧些水沐浴下吧。”
林清看他没问，心中暗自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直到今日过完，两人一身清爽的躺在床上，蒋子尧开口，“小清，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原本放下的心再次提起，林清面上有些心虚。
黑暗中他的表情蒋子尧看的一清二楚，他忍不住有些好笑的捏了捏对方鼻子，这才低着声音开口。
“你如今身子不舒服，愈发容易觉得累了，我白日又要去书院，便想请个人来家里照顾你。”
林清听的皱起了眉，他如今吃得好，睡得好，想买什么银子也能随意花，白日最多也就是做做饭，其他时间跟歇着差不多，就连衣服蒋子尧有时候都要帮他洗，已经是附近几个村子过的最好的人了。
相比起有些身子不舒服还要操持一大家子家务，还有下地做活的人，不知幸福了多少！
“你先听我说完，”蒋子尧低头在他头上吻了吻，“如今你弯腰都有些艰难，家中琐事虽说我在家时也做一些，但你每日也不闲着，四弟婚事在即，大嫂他们也不能常来。”
“你一个人在家呆着，我着实是不放心，而且家中有多少银子你也知道，花不了多少钱的。”
看对方神色有些松动，蒋子尧凑到他耳旁，气息喷洒在对方耳廓，低沉的声音再接再厉。
“再说，这么重要的时候，我都没法在你身边照顾你，若为了省这点银子，再把你累着了可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