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20
会议室里的一切都仿佛消失了, 司越珩脑子里只有穆从白的声音,他两年没有亲耳听过,眼睛躲开穆从白的视线, 却直直瞥到了穆从白手指上的结婚戒指。
他倏地甩开穆从白的手, “别乱叫,我有事,失陪了。”
穆从白的手被甩在半空中, 就僵在那里,仍旧一眼不眨地盯着司越珩, 眼神就像网一样牢牢地把司越珩拢住。
司越珩不看他, 要从他和门框中间的空隙挤出去, 在司越珩挤到门框中时,他故意往前一步,把司越珩卡在了他与门框之间。
“你干什么?让开。”
司越珩生气了,双眼携起怒气往上看去,穆从白的脸压在他眼前, 面无表情地说:“司总, 收购合同你这么想要,我可以让给你。不过我有个条件。”
第一次被穆从白叫了“司总”,司越珩脑子里什么地方突突地跳了一下,他一掌推到穆从白胸前,却没有把人推开丝毫, 像是面前堵了一尊石像,手碰到的地方也硬邦邦的。
这时候他想的竟然是,这小子到底有多爱练肌肉。
然后, 他不自觉地观察起了穆从白, 比起两年前又高了一点, 完全脱去了曾经的少年气,带着他与年龄完全不符的深沉,有种生人勿近的气势。
唯独那张脸,精致到让人对他生不起气,头发留到了肩膀,捋了一半绑在脑后,衬着身上全黑的西装,仿佛一只用西装束住了野性的头狼。
他没有回答穆从白的话,穆从白有些不耐地接着说:“只要你陪我吃个饭,怎么样?”
“不怎么样!”
司越珩终于回了一句,再一次推过去,这回穆从白终于往后退了退,他立即转身出去,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穆从白这一回让司越珩走了,视线追着司越珩的背影,把刚刚抓过司越珩的手抬起来,捂在了口鼻上,深深地吸气。
和司越珩一起的还有关妍和另一位同事,两人四目相觑,不明白这到底算什么状况,最后默契地都觉得应该和老板一起走。
只是走到了门口,穆从白还堵在那里。
关妍低着头不敢去看穆从白,却听到穆从白的声音响在她头顶,“离他远点。”
不等关妍反应,穆从白先一步往外走出去,关妍不自觉背后发凉,穆从白的话仿佛是将刀架到了她脖子上。
她终于敢肯定,无论是电影还是广告,或者这次的收购案,都是穆从白故意的。
同事不解地问:“妍姐,司总和穆总是不是认识?”
关妍不敢胡乱宣传,只回了句,“先去找司总。”
会议室里只剩下了负责人和他的下属,下属懵在原地问:“戴总,他们都走了,我们的收购合同到底跟谁签?”
负责人现在也不知道了,他觉得他像是神仙打架无辜被伤的小鬼,穆从白明显和司越珩认识,刚才他绝对没有听错,穆从白叫了司越珩叔叔。
可是两人之间暧昧的气氛又不像叔侄,反到像有过什么不好见人的关系。
所以,穆王集团突然冒出来横插一家,是为了故意和司越珩作对吗?
现在把司越珩气跑了,他的金主怎么办?难道只能两头不落?
负责人气得跺脚,早知道他一开和司越珩签合同就好了。
司越珩现在没考虑合同的事,他回到车上,关紧了车门深深地吸气,仿佛有什么堵住了他的胸口,让他难以呼吸。
突然,响起车门打开的声音,他紧张地瞪过去,见是关妍他们才松了口气。
“回公司。”
司越珩呼了口气,捏了捏发疼的太阳穴,车开出去才感觉好了一点。
关妍在副驾回头向他看来,“司总,你没事吧?”
“没事,可能昨晚没睡好,有些头疼。”
司越珩给自己找到了理由,然后说:“博西这边的推进就到此为止,启用备选项目。帮我订明天的票,我过去谈。”
公司在司益锋手中时,主要经营的是酒店业务,司越珩接过来有意往医药医疗器械方向发展,经过一年的布署已经进展到中期阶段,除了博西医药,他们还接触了另外几家医药公司。
博西医药是他们最优的选择,现在推进不下去,改推进另外的方案也没问题。
只是关妍觉得没有必要这么着急,博西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刚才的情况摆明了穆从白是借着博西来接近司越珩的。
想到这里,关妍不由地往后小心看去,司越珩一脸疲惫地靠着椅背,转着他无名指上的戒指,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不清楚司越珩和穆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以她的了解,就算司越珩放弃了博西药业,穆从白大概也不会到此为止。
回到公司,司越珩一字也没有再提博西药业的事,吩咐他们立即与另一家公司联系。
关妍本来还想问要不要再争取一下博西,毕竟博西各方面对他们来说都更合适,但是看到司越珩坚决的态度,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司越珩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他也没有见过穆从白,回到办公室他把窗帘全部拉起来,挡住了对面楼的巨幅广告,立即进入了机器人模式,在他的带领下整个公司都是一台高效运转的机器。
在快下班的时候,他终于有时间喝杯咖啡,只是才端起了杯子,他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赶快来。
看到上面的名字,他犹豫到要自动挂断才接起来。
另一头是他大伯母的声音,“越珩,睦睦哭着要见你,你下班了过来看看他吧。”
“我今天要加班。”
司越珩想也不想地拒绝,大伯母不信他的话,“你每次都这么说,哪有这么忙,睦睦天天都在念你,快半个月没来过了,你怎么忍心?”
大伯母口中的睦睦,是司益锋的儿子。
当初司益锋出轨的女人确实差点流产,但没有真的流产,她拿了一张假的流产报告给了李枝芳,就消失不见。
直到李枝芳自杀,他回到霍城,那个女人抱了一个孩子找上门,他才知道一切都是穆戎霆的安排。
因为穆从白绝对不会允许他结婚,为了保住孩子,穆戎霆将女人藏起来,生下孩子后又送回了司家。
他不知道穆戎霆这么做,是为了恶心穆从白,还是为了恶心他。
反正那个女人留下孩子就走了,孩子身上带着与司益锋的亲子鉴定,但司益锋已经躺在疗养院里,连自己都管不了。
最后是他大伯母不忍心,把孩子接去了家里。
只是司越珩一共也没有见过那孩子多少次,不明白为什么,那孩子格外亲他,学的第一句话都是叫哥哥。
有时候他会忍不住想李枝芳说过的话,那孩子难道真的是司皓钰的转世。
他半天没有回去话,大伯母又例行地劝他,“如果哪天你爸要是没了,他就是你最亲的人,你真要一辈子当个孤家寡人?当初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你都照顾得那么好,结果呢?”
“我下班过去。”
司越珩一句话堵住了大伯母,然后应付两句就挂了电话,扔下手机,靠着椅子一眼不眨地看天花板。
过了下班时间,关妍看到司越珩还又没走,犹豫半天还是过去提醒他。
“司总,下班了。”
司越珩应了一声,她推门进去,看到里面窗帘拉满了,天暗下来一片昏暗,又没开灯,司越珩隐约的影子坐在椅子上,有种说不出的孤独感。
“你们先走吧。”
司越珩头也没抬一下地回答,她忍不住说:“你每天这样加班,其他人都不敢早走了,留在办公室摸鱼还浪费电。”
“胡说,明明人都走完了。”
司越珩轻轻往外扫了一眼,嘴角带起了一丝笑。
关妍不由看得有些愣,司越珩的好看,与穆从白的那种帅不一样,司越珩就仿佛月光下面悬崖上开出的花,让人看了一眼就舍不得挪开,哪怕只能远远欣赏。
“我看完这里就走,你先走吧。”
司越珩突然明白过来浪费电的是他,认真向关妍保证。
机器人能嘴上答应早点下班已经很难得了,关妍没有再说下去,只叮嘱他早点下班就走了。
不过司越珩的早点下班,也到了快八点,其实他也没有那么多工作,只是除了工作他不知道做什么,只能用工作来打发时间。
八点多的写字楼几乎没人了,他走出去整层楼一片漆黑,电梯直达车库。
除了偶尔因为工作方便,他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开车,司兆海住的地方有些远,开车要大半个小时。
他算着时间过去,到了差不多九点,再晚点就该休息了,他呆个几分钟就有借口走。
这会儿早过了晚高峰,路上很顺畅,他开到了一条支路上,猛然发现前面的车格外眼熟,与在京平时买给穆从白的车一模一样。
他下意识去看车牌,登时惊住,真的是穆从白的车。
去国外时他们把车留在了京平,后来他没再回过京平,车也停在那里没有管过,要不是看到他都已经忘了。
为什么在京平的车会在这里?
司越珩在心里自问,可不用回答他已经知道了原因。
这时大伯母的电话打来,他拿起手机刚要接,前面的车突然减速,他猝不及防没刹住车,冲上去追尾了。
手机铃声还在吵,前面车的车停下来,车门打开他看到熟悉的人下车向他走过来。
一时间,他脑子像罢工一样嗡嗡作响,不知道该先处理什么。
穆从白已经站在他车门外,隔着不能透视的玻璃,却仿佛看到了他。
他终于挂了电话,降下车窗,视线转出去,与穆从白的双眼撞在一起。
比起白天,穆从白此时的眼神他更加看不懂,明明结婚的人是穆从白,一年毫无音讯的也是穆从白,为什么穆从白还可以这样出现在他眼前,用着仿佛受了无数委屈的眼神望着他?
“不好意思,我赶时间。”
司越珩开了口,发现与穆从白说话也没有那么难,连语气也平淡得像是对陌生人般,“我愿意承担全部责任,这是我助理的电话,你可以联系她解决。”
他有条不紊地找出来一张关妍的名片,向穆从白递去。
穆从白不接,向名片看了一眼,声音喑哑地说:“你车上随时放着别人的名片,你们关系很好吗?”
司越珩听到毫无关系的话,没有耐心地回:“这好像和你没有关系,要不要?不要就报警吧。”
说完了他把名片递到车窗外,穆从白终于接过名片,却直接撕了。
他耐心耗尽,立即倒车要走,穆从白却毫不犹豫拉住了车门,他吓得连忙刹车。
“你疯了?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穆从白充满侵略感的眼神,染上了一层可怜地望着他,像是质问,又像是乞求地开口,“你跑什么?和我说句都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