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封华听到这句话时，脑袋嗡嗡作响，“到底发生什么了？”
纪翰之那边叹了气，像是很为难一样，“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你就把事情经过说一遍，不用管别的。”
纪翰之犹豫了一下，还是都告诉他了。
原来，在一个小时之前，纪翰之收到了一个短信，号码显示不是叶封华的，说是张伯出了急事，在医院，找人借的手机，急需一笔钱……还发了叶封华的手机号，证明自己。
纪翰之也考虑过会不会是骗子，但是一看手机号，确实是叶封华的，他还特意打过去，真的联系不上，才相信他们是真的出了事，在医院。
于是二话不说，给那人转了两万块钱。
叶封华目瞪口呆地听完，“你报警了吗？赶紧报警啊。”
“已经报了……但是钱肯定追不回来，警察跟我说，这种诈骗犯，一般都是境外的，抓不到……”
纪翰之说完之后，深深地叹息一声，“叶老师……我是不是太蠢了，我怎么这么蠢呢？我就应该再问问别人的……”
可是叶封华明白，他们之间没有别的朋友可以联系上彼此，而张寒策和纪翰之没有联系方式，也无法联系。
怪就怪在他刚才没有拿手机，没有接到如此关键的电话。
“别自责了，你是好心，善心没有错，错的是那些诈骗犯利用你，先别想了，既然已经发生了，你也是因为我丢的钱，我等会儿把钱转给你吧。”
叶封华捋清了事情发生的所有关节，当即说了解决办法。
纪翰之连忙拒绝，“我……刚才不打算说，就是怕你这样，你也没有做错什么啊，是我……太不冷静了。”
“不行，你是好心，要是因为我被骗了这么多钱，我心里过意不去的，没事的。”
纪翰之真的愧疚死了，单手捂着额头，缓解自己突突冒火的脑袋，叶封华家里出了那么多事，好不容易度过了那段最难熬的时间，他现在又被骗了！
还要给叶封华添堵……
“叶老师，你别给了，你给了我真的愧疚死。”
叶封华低下头，左手搓着膝盖，他不缺钱，也不想让纪翰之独自承担财务损失，但是更不想让纪翰之愧疚。
他只好说道：“我们明天上班了再说吧，你好好休息，别放在心上，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别想了，别太自责，这不是你的错。”
叶封华宽慰了纪翰之很久，才挂断了电话。
随即坐在床尾，低头看着脚，他突然明白，善心，也会让人如此难过。
被人利用的滋味，被人欺骗的感觉，像是附骨之蛆，蚀骨锥心。
叶封华平生最恨的就是欺骗。
此时，却被抽走了所有的精力，连厌恶的力气都提不起来，只剩下麻木和空洞。
张伯和张寒策一直扒在门口，一上一下叠着两颗脑袋，在门口偷听。
“哎，你听得见他们再说什么吗？”
他们两个和叶封华隔得远，听得都很模糊。
张伯则是忘了自己是神，忘记施展自己的耳力了。
张寒策摇了摇头，“不知道，反正不是什么好事儿。”
“你快进去问问，我一把年纪的，问了也没办法。”
张伯三两下把张寒策推了进去，赶鸭子上架。
张寒策还没做好准备，骤然被张伯塞进来，把叶封华也吓了一跳。
“怎么了？”
叶封华站起身，一探头就看见了门口鬼鬼祟祟的张伯。
张伯和他对视之后，就赶紧跑开了，没跑几步，还折返回来，把门给关上了……
叶封华：……
张寒策：……
“呃……张伯他，担心你遇到什么事情了，他让我来问问。”
张寒策扯开了书桌前的椅子，坐下了，叶封华也就再次坐回了床尾，犹豫再三，最终不打算告诉张寒策。
他已经给张寒策添了很多麻烦了。
“没什么事情，别听张伯忽悠你。”
其实刚才张寒策听出了一点，但是因为叶封华说话声音很小，他不确定而已。
“是纪老师遇到事情了吗？我可以帮他去警局招呼一声。”
这话说得很贼，他没有直接问叶封华需不需要帮助，而是旁敲侧击，从纪翰之那边切入。
叶封华果然被他绕了进去，说道：“纪老师没有犯事儿，就是遇到了一点小麻烦，听他说……解决不了，只能是自己吃个哑巴亏。”
说完这句话，叶封华后知后觉……
他好像又对着张寒策全盘托出了。
结合他这句话，张寒策想想自己听到的不完全的对话，也就猜到了。
估计是受骗了。
“纪老师是自愿给对方转了钱，还是买东西被骗了？”
张寒策撑着下巴，继续问他，叶封华抿着唇，想想自己都说了……那就直接告诉张寒策吧。
听完事情的全部经过，张寒策哭笑不得。
“纪老师还真是……跟你一路性情啊。”
叶封华也不知道张寒策是在夸他，还是在挤兑他，没好气地踢了踢张寒策的脚。
“我想把钱给他，但是他肯定不会要的，他自己心里肯定不好过。”
张寒策想了想，沉吟片刻，提出了一个办法：“犯人多半可能是抓不回来的，但你能跟他说，我让人给他把钱追回来了，当然，如果你去说他不信，可以我去，把钱给他。”
叶封华呆了很久，觉得这个方法不错……但是……这是在骗人吧，“嗯……可是，这是在说谎话。”
张寒策点点头，继续补充道：“善意的谎话。”
想了很久，好像也只有这个办法最好了，叶封华答应了，当即要给张寒策两万。
张寒策撑着下巴，笑道：“我不需要钱。”
“那你需要什么？”
张寒策眼神深刻地看着叶封华，却只是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还没有想好。”
叶封华皱着眉，斩钉截铁道：“那还是给你两万吧。”
“哎哎哎，你让我想一下呗。”
张寒策连忙把他拦住，生怕他下一秒就要转钱。
叶封华只好耐心地看着张寒策，而对方沉思了一下，转过头，窗外夕阳正好。
“买束……花……给我吧。”
张寒策看着窗外，低声说了这样一句话。
叶封华一愣，不明白张寒策的用意，但尊重他的想法，“你确定……要用花，作为那两万块的替代？”
“嗯，我确定。”
张寒策觉得叶封华这个呆呆的样子特别可爱，看着就让人心情很好。
就连对他说话的语气都不自觉变得轻柔。
叶封华点点头，转身就下楼买花去了。
张寒策撑着下巴，在二楼看着叶封华的背影。
叶封华走到一半，回过头，看向二楼的张寒策，问道：“你真的确定了吗？”
张寒策失笑，说道：“真的。”
“不许后悔啊！”
“当然。”
说完，叶封华走进了奶奶的花店。
可是今天已经很晚了，新鲜漂亮的花都买完了，叶封华看了半天，最后只剩下一大束玫瑰还是娇艳的。
“奶奶，这个能都给我吗？”
“是要送给喜欢的女孩子吗？”
奶奶笑着给他包花，笑着打趣了他一句。
叶封华一愣，喜欢的……女孩子？
他脑子里闪过了张寒策的脸，怎么也不是女孩子吧。
“嗯……不是，是朋友。”
“那一定是关系非常好的朋友吧？”
奶奶给他将包装换了一个沉稳藏蓝色，搭配着娇艳欲滴的玫瑰，还挺好看。
叶封华思索片刻，他和张寒策认识快两年了，确实关系非常好，“嗯，很好的朋友。”
奶奶没有再多说，将花递给了叶封华。
他抱着花从花店出来的时候，张寒策一眼就看见了他怀里那一大束玫瑰，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叶封华毫无察觉，抱着花钻进店里，张伯正坐在下面看衣服，冷不丁瞧见一大捧花，顿时眼睛都瞪大了。
“哇，表白啊？”
“……？什么？”
叶封华不解地扫了张伯一眼，抱着花就上楼了。
张伯还想着呢，张寒策这小子……下手这么快？居然能使唤叶封华给他买花。
嘶……手段真不一般呐。
张伯顶了顶眼镜，啧啧称奇。
叶封华抱着花进了房间，大大方方地递给张寒策，“花来了。”
张寒策看着他，因为跑动，额际冒了汗，人比花更美。
“张寒策？花，给你。”
叶封华见他发呆，在他眼前晃了晃，将花递给了他。
张寒策抱着花，情不自禁地笑了，这可比两万块要值钱多了。
很快，张寒策就让助手去办理纪翰之受骗的事情了。
晚上，张寒策带着花回到了公寓，让助手给他整理好，放在花瓶里。
助手惊诧地看着他，跟见鬼了一样……
嘶……他有可能自己买花吗？不可能。
嘶……那这是别人送给他的？好可怕。
后者好像更令人恐惧。
虽然这个boss长得很帅很耀眼，但是那么严肃……谁能捂得热这么大一块冰山啊？
张寒策坐在书桌前，抽出了抽屉里的那两张照片，举在眼前，细细地看着。
从前他看着叶封华抱着花，走向的永远是别人。
这一次，他终于不再是站在一边，看着叶封华路过。
叶封华亲手把花送到了他这里，虽然没有明确的情绪表示……
但他很高兴。
可他也很担心——这偷来的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