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活祭>第43章 第 43 章

  第二天我又绷不住了,我祷告以后,打电话给赵姐,问她有空吗?

  赵姐说:“林逍,我昨天听说你去找钱君如了,但是她在电话里都没有和我说明白,你能和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赵姐的态度比钱君如好,这样我开口的时候会比较轻松。

  我对赵姐说:“首先,我说句良心话,唐崇荣牧师在讲道里分享,钟马田牧师也分享过,他们都说,没有神的呼召就不要上讲台。我没有神的呼召,而这次主竟然三次叫我不要站在讲台上给,我想祂的态度非常明显。”

  赵姐说:“没有呼召就不能讲道,这是唐崇荣的讲法,是钟马田的讲法。”

  我说:“《圣经》里也有‘若不蒙召怎么做传道呢?’,而且每个有神同在的牧师,都是这样说,他们都有蒙召做传道的见证。”

  赵姐还是反对:“这些都只不过是人的说法,林逍,你不用被这些人的说法动摇的,神说凡是甘心乐意献上的神必悦纳。”

  当时脑子反应没有这么快,我只觉得哪儿不对劲,却说不出来,这让我很难受。

  既然说不过她,我只能换了一个话题。

  我又说:“我觉得钱君如根本没有资格讲道。”

  赵姐说:“教会里确实也有其他人反映过这个问题。”

  我说:“钱君如根本没有资格讲道,说实话,我们教会没有一个人有这样的资格讲道。我们应该好好祷告,而不是叫随便什么人上台去讲。”

  赵姐说:“林逍,如果你按照大教会的要求来要求我们这个小教会,那我们的确是没有这样好的牧师的,但是主也会借着这些你听来不是很好的道牧养我们。比如说你,你不是曾经被钱君如牧养过吗?”

  我无法反驳,她很会辩论,而我不善言辞,一下就被她扭转了思路,若不是这样,之前也不会去接什么带领小组、讲道的服侍了。但神不是看诡辩术多厉害,神看的是谁明白真理。

  我知道不论多差的人神都可以用,比如他用王煊寰这个人让我悔改,但不代表王煊寰就可以成为神的代表。同样的道理,神用钱君如那一场讲道叫我悔改,不代表钱君如这个人就是被神认可的。

  《圣经》里这样的例子不也很多吗?甚至扫罗是被耶和华膏立的王,扫罗也带领以色列百姓得胜,但后来扫罗不听神的话不是被废了?

  赵姐问:“还有吗?”

  我说:“还有。我仔细查了背景,我们原来的母教会,就是你们脱离出去的那个教会,里面带领人朱志山牧师,师从李彻,那个人是马可楼教会的异端。而你们听的江秀琴,这个人在基督教里非常有名,是极端灵恩派的异端,被很多牧师反对。再加上游雁以前去过的新天地异端,我们这里集结了马可楼+极端灵恩+新天地,是一个异端的大熔炉。”

  赵姐大概觉得我说话过于荒唐,她轻轻地笑了一下,然后说:“林逍,我觉得你不要在网上看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些会搅乱你的思想。”

  “如果我不看这些,我怎么会知道这么多背景呢?而且我是因为发现教会里很多不对的地方,才去查这些背景。我再说一件事,上次孙大哥给人做决志祷告的时候告诉那个人说信耶稣是为了考好大学,交女朋友。”

  “孙大哥真的这样讲吗?那他说的是不对的。但是当时的环境是怎么样呢?他为什么会这样说呢?”

  “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孙大哥是这样讲的,钱君如又没有资格讲道,你呢,恕我直言,你喜欢把每个人怼到他们最不合适的岗位上面去。我觉得这里根本就不是圣洁的神的教会,这里像是邪灵的营垒!”

  最后的话出口的时候,我也有点后悔了。我在想我为什么会这样讲,是不是讲过头了,我有点想收回这句话。

  但是赵姐这个时候偏偏楞了一下,笑了一下,反而又追问我一句:“你说什么?你认为这里是邪灵的营垒吗,林逍?”

  我知道说这话需要很大的勇气,我知道,我一定会面对魔鬼的攻击,但我咬咬牙说:“是。”

  “这是断然不可能的。我断然否定你的说法。”她想也没想,在电话里用了两个“断然”。 

  

  “断然”?

  大卫王被一个人无端地骂的时候,他说“也许是耶和华叫他来骂我”。

  但我现在没有在骂她,我跟她分析了这么多教会的问题,我知道最后一句话是说过头了,但我也没有想到她会给我一个“断然”。

  我知道,赵姐敢“断然”,是因为当时她有异象——一个“植堂”的意念。

  我承认我不敢。这是神圣洁的讲台,并不是我们眼睛所见的一张桌子、一个PPT、一个人而已,我如果传错了神的道,让这些人因为听了我讲的道而走上灭亡的道路,那么不光是我,连带这些听了错谬的道的人,他们的罪统统要算在我的头上,我哪里承担得起这样的罪?

  我已经决心离开罪恶的道路,怎会还敢冒险走这条道?

  赵姐既断然拒绝了我的说法,就证明她自己也是没有呼召的,不然,她就应当知道讲道人必须有呼召才能上讲台。

  既然她没有呼召而带领,我就不能够把被带领的权柄放在她手里了。

  我异常痛苦,但我决心离开这里。

  心里有个提醒是:生气却不可犯罪,不可含怒到日落,不要给魔鬼留地步。

  我心想:我没有生气。

  但我实在是生气了。

  我心想:我怎么可能因为生气犯罪呢?我觉得我很冷静。我那时候不承认“邪灵的营垒”是我不该对她说的话,我想赵姐“值堂”的意念大概是从邪灵来的,然而我并没有这样的凭据。我觉得我并没有犯罪,没有给魔鬼留地步,然而后来事实是我确实留了。

  这些都不是我心里想做的事情,可是我却在做,真是“立志行善由得我,行出来由不得我”。

  赵姐在电话里叫我放心,她说:“我们教会的根基并不是建立在那个基础上的。我们不是每次都念使徒信经吗?我们承认三位一体的真神,承认耶稣基督道成肉身,所有大公教会承认的信仰我们都承认。林逍,你所说的其他事情我还可以考虑考虑,但是这件事,我可以断然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

  那我还有什么话好说呢?

  等我挂断电话的那一刻,我留心看了看时间,99:59:59,然后正好跳到100:00:00。

  我和赵姐的这通电话,整整打了100分钟。这让我很欣慰,因为我知道,这件事背后有主的同在,他在查看我们两个人的心,不光是看她,也看我。

  

  我知道,当我说出他们是“邪灵的营垒”的时候,那一刻我需要很大的胆量;我也知道,等我挂掉电话,仇敌一定会借题发挥,用“亵渎圣灵”来控告我。

  后来果然如此。

  尤其是赵姐反问我“你真的这样想吗?你真的觉得我们这里是邪灵的营垒吗?”,那个时候,我所感受到的是极端的恶。她应该保持沉默,仔细思想这个重大的错误,而不是轻看我说的,断然拒绝她认为不好听的话。

  这件事最终到底怎样,恐怕要等到我们都见主的时候才会有定论。

  这是我得救以后经历的最大的一场争战了,比之前鬼压床什么的可怕得多。

  后来仇敌一直恐高我“亵渎圣灵必不得赦免”,叫我恐惧战兢。这事情叫我很长时间都没有办法来到主的面前对主敞开心扉,让我很长时间都出于灵性低潮。

  

  我已经决意离开。

  然而,第三天当我准备去上班的时候,我忽然接到了孙大哥的电话,我当时并不想接,但是我也不想上班的时候心里还担着这样的担子,猜测孙大哥想要跟我说什么,所以即便心里很不情愿,我还是接了。

  “林逍,我知道你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跟孙大哥说说好吗?”

  又是熟悉的配方,又是熟悉的态度,我其实已经并不想说了。

  我有点不太想说话,但还是直言:“孙大哥,那一次你还记得吗?你为人做决志祷告,游雁叫我也进房间去。我现在想起来是主叫我去的。那时候我听到你对那个人说信耶稣是为了找女朋友,找好工作,这是不对的。”

  孙大哥语气很温和,但态度很坚决:“林逍,这个事情我想你说的是有道理的。孙大哥当时是软弱了。”

  你放屁!我心里就这样骂他,但毕竟是熟人,拉不开脸。

  接着,孙大哥又告诉我:“林逍,底下的弟兄姊妹不可以攻击上面的弟兄姊妹,你最近做的这些事情,叫赵姐也很软弱。”

  什么是“底下的弟兄姊妹”,什么是“上面的弟兄姊妹”,什么叫“攻击”?你为什么不悔改自己的罪行呢?

  孙大哥又说:“年轻的人要顺服年长的。”

  《圣经》上岂不是说“你们要彼此顺服”吗?

  孙大哥还说:“组员要顺服组长,组长要顺服教会领袖。”

  这些话我后来才知道是从倪柝声的一本书里来,但那本书也有它的背景,它的背景就是当时倪柝声被教会赶走,几年以后回到教会想要重新执掌权柄,在那个背景下写了一本书,叫底下的人顺服上面掌权的。

  但是黄迦勒弟兄对此有评论很中肯,他说:倪柝声弟兄在很多方面给了我帮助,但这本书我不能够说它很合真理,因为当时有这样的背景,这本书很容易成为一些想要把持教会权柄的人所利用的工具。

  这些都是后话,我当时接了孙大哥那个电话以后,我被他说得彻底蒙了。我一个字也不想讲。到最后他说“以后有问题再找我”的时候,我声音都哽咽了。

  

  我放下了电话,大哭一场,至今我都没有明白为什么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