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雨后的空气清新,花园中盛开的蔷薇花点缀着几滴晶莹的雨珠,阳光从窗外透进,照在厨房的白色瓷砖上。
厨房里,焦狄围着一个蓝色带花点的围裙,正在做着早餐。
江明穿着睡衣从楼梯下来找人,看见熟悉的身影在厨房忙碌,就黏黏糊糊的走了过去,亲了亲焦狄的侧脸,靠在他的肩上,声音困倦,“怎么那么早起床?”
焦狄眼中笑意倾泻而出,语气柔和道:“今天我要上班啊,你还困就回去再睡一会,我把早餐做好,你等会再下来吃。”
“不要,我想送你去上班。”
江明蹭了蹭他的头,手臂勾上了他的腰,整个人紧紧贴在他的身后。
“嗯嗯嗯。”焦狄无奈的点点头,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松开我,把菜端出去。”
“好。”江明只好乖乖的端着盘子出去。
两人吃着早餐,忽然江明放在桌面上的手机轻微震动了一下。
打开一看,原来是昨晚江明让塞西莉亚查的消息已经有了结果。
看清消息内容,江明面上温柔和熙的笑意多了几分冷厉,江明放下手中的碗筷,回复了她两三条消息。
焦狄只看见江明和手机那头的人聊的眉眼带笑,顿时,焦狄嘴角下拉,眼眸低垂遮住幽深晦涩的情绪,淡淡道:“不是要送我上班吗?”
江明敏锐的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眼神从他的脸上游移,轻笑道:“好。”
江明送焦狄去公司后,回到家中,没过多久,窗外飞进了一只黑色的蝙蝠落到客厅的沙发上。
瞬间,蝙蝠变成了黑裙子的塞西莉亚,她慵懒地靠着沙发,手指挑起一小簇黑发转着圈,“哥,嫂子好像在查我。”
江明坐在一旁的沙发,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一块红色石头,闻言瞥了她一眼,语气平静道:“那他查到了什么?”
塞西莉亚抿了抿唇,犹豫片刻后道:“应该没查到什么,不过我让人主动暴露了一些信息出去。”
“嗯?”江明蹙起眉头看向她,示意她继续说。
塞西莉亚眼神心虚的移开了一下,“我就是帮你助力一下,告诉他,当年帮助他的合作方,实际掌控人是你。”
江明似笑非笑的看着塞西莉亚,慢悠悠道:“哦?仅仅只有这些吗?”
塞西莉亚被他看的浑身发毛,放下头发,讪笑道:“我还告诉他,昨晚的事情就是付家做的,现在付家很快就要被你整破产了。哥,你说嫂子知道这些消息后,肯定会很感动,你说是吧?”
江明眼神微眯,不置可否。
即使没有塞西莉亚,他也会以某种方式告诉他,毕竟做个默默无闻的护花使者并不符合江明行事风格。
本就是为了焦狄才做的事情,不刷好感,在江明看来那是傻子才干的事情。
看着塞西莉亚明显讨好的举动,江明勾唇浅笑道:“行了,长老会那里,我去。”
闻言塞西莉亚瞬间喜形于色,连连保证道:“哥,你放心,你和嫂子的事情就是我的终身大事。”
江明嗤笑一声,挥了挥手示意她赶紧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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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狄此时也收到了塞西莉亚故意暴露给他的信息,心情复杂。
他以为,江明回了国之后,两人就从此再无联系,没想到,原来他一直都有默默的关注着自己,甚至还在自己比较困难的时候,提供了不少帮助。
当初付承晏打压焦氏时,以往的商业合作伙伴也落井下石,没有提供援手。
在焦狄焦头烂额之际,就接到了一个又一个的国外项目公司的合作电话,不仅比付氏好,价格也开得更高,让焦狄自觉地自己是运气好。
谁知道,这一切都是有人暗中示意呢。
既然还暗中关注着他,那他两年前为什么要走?
真的是家中有事?
焦狄打开手机与江明的对话框,反反复复的打了几行字后,手指停在发送键的上方,最终又一键删除。
手机放在桌面,焦狄靠在办公椅上,双眼无神的看着天花板。
时间眨眼而过,付家短短的两个月之间,就如漏水的轮船,悄然沉没,没有在商海中溅起什么大水花,而作为受益最大焦氏,全公司上下都发了一次奖金。
爱情事业双丰收的焦狄整日眉开眼笑,作为距离他最近的秘书先生悄悄地扔了自己写好的辞职信。
毕竟工资再高,也不能安抚被冷酷严苛老板不断摧残的心。
但现在,嗯,他觉得自己还能干。
这日下午,天边的云霞被落日渡上了一层鎏金,风来时云层变幻莫测。
焦狄看着手机中的信息,掐点准时下班出门,对准备过来汇报的秘书先生,微笑道:“李秘书,早点下班,工作可以明天做,注重休息。”
李秘书还来不及回话,身高腿长的焦狄就两步并一步,快速走到了电梯前。
见此,李秘书闭上要汇报工作的嘴,把文件放到焦狄的办公桌上,同样转身走人。
既然老板都走了,他这个打工仔还在这干嘛?
焦狄握着手机出了公司门,看见站在街道对面准备过来的江明,眉眼带笑。
“啊啊啊……”
一辆黑色的小汽车突然从马路中央拐了一个弯,直冲焦狄而来!
焦狄呆愣之下,忘记动作,瞳孔紧缩,看见车中驾驶座中面目狰狞的舒雅君。
“去死吧,去死吧!!该死的,焦狄,该死的焦家!给我一起死!”
江明看见眼前一幕,顿时目眦欲裂,身上冒出一道道红烟,瞬间出现在焦狄的身边,抱住焦狄离开了原地。
黑色的小汽车失控的撞破了玻璃,冲进了公司前台,尖叫四起。
焦狄落入了熟悉又安心的怀抱,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耳边的鼓膜满是剧烈的心跳声。
缓过来后,焦狄的眼神就落在了江明嘴边的尖牙以及犹如红翡翠的眼睛。
“你……”
看见他惊奇的眼神,江明意识到自己暴露,只见他迅速变回了普通人的模样,目光闪躲,“我们回去再说,先处理这件事。”
这件事也没有处理很久,警察很快就接到群众的报警电话,把焦狄带回去做个笔录。
舒雅君被一片碎玻璃划破了喉咙,在送往医院的路上就直接死亡。
江明坐立不安的坐在警察局的椅子上,终于看到焦狄从里面出来,连忙站起身迎了上去。
警察道:“没什么事了,你们可以直接回家,这段时间请保持通讯流畅,我们会再次请你来做个笔录。”
焦狄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随后,就拉着江明的手离开警察局。
焦狄沉默的坐上了车闭眼靠在椅背中,江明时不时的转头看向他,神情犹豫,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两人一路沉默到家。
进门后,焦狄坐在沙发上,态度平静道:“来,我们来好好谈谈吧。”
江明抿着唇,双手平放在膝盖上,极其端正的坐在他对面,“你想问些什么?”
“你是什么人?”焦狄抬眸看着江明问道。
眼前这张摸过无数次,熟悉温和的脸,似乎霎时间变得极其陌生,焦狄此时才惊醒的发现,自己对江明的家庭背景,交际关系一无所知。
江明犹豫了片刻后,才道:“我是一个吸血鬼。不过我现在已经可以不吸食人血了,你别害怕我,可以吗?”江明语气低落,显得可怜。
但这次焦狄不为所动,继续问道:“那两年你为什么要走?”
江明解释道:“因为,你是一个人类,而我是一个吸血鬼,吸血鬼想要像普通人一样正常的生活是需要很多能量的,我们每个月都要吸收人类的血液。”
“但是,经常只对一个人吸血会容易对那个人类的身体造成很大的损伤,我不舍得对你下手。”
“所以,当我得知族里有可以不吸食人血的就能提供充足的能量的方法,我就回去了。”
焦狄诧异了半响,皱眉道:“那你当初为什么要说那些话。”
如果有解决方法,为什么江明不仅说出那样绝情的话,还迅速提交了离职申请,离开南城。
“因为,这个方法……是族里放在某处险地的奖励,我……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活着回来。”江明低头道。
焦狄看着江明一副做错事的模样,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忍不住气笑道:“所以你就自以为对我好,说了那一番话?”
“我,我只是觉得,这样或许能让你记住我久一点。”江明支吾着说完,便垂着头,一副等待惩罚的模样。
他怎么可能会是因为希望焦狄不要因为他的离开,而过于伤心呢?
他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希望焦狄能记住他久一点。
即使是他不能活着回来,他也想要焦狄记住他,永远也不要忘记他。
最好一辈子都不要有别人陪在他的身旁。
“记住……”焦狄轻声呢喃着,突然笑出了声。
江明疑惑的抬头看着他。
“江明。”焦狄突然喊了一声。
江明愣了愣,“嗯?”
“你真的喜欢我吗?哪怕是一丁点儿的爱,也行。”焦狄盯着江明的眼睛,认真的问道。
江明看着焦狄的脸,一字一句道:“我确定,我喜欢你,我爱你。”
江明坐到他的身边,伸出右臂环住他的腰,对着他郑重保证道:“不管未来再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
焦狄听完他的话,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唇角勾起一抹笑容,吻上了江明的唇瓣。
“嗯……”
两人的唇瓣相贴,江明的呼吸渐渐加粗,手掌扣住了焦狄的脑袋,舌尖滑进了焦狄的口腔里面,肆虐着焦狄口腔里的每一寸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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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年,江明和焦狄在一处风景秀丽的小岛举办了一场大型婚礼。
婚后的生活与两人之前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
江明的俊美的面容十年如一。
而焦狄却极力保养也抵挡不住岁月留下的痕迹。
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
每当焦狄清晨洗脸的时,看见自己两鬓白发渐生,脸上无论如何掩盖都难以遮盖的皱纹。
心中的焦虑和不安几乎要淹没他整个人。
现在他们两人出去,不知内情的人……
大多数都猜测他们是不是有不正当的交易关系。
比如说,见钱眼开的帅小伙和贪花好色的老头……
或者说,叔侄关系……
以及父子关系……
每当有人猜测两人的关系时,焦狄就会变得吞吐犹豫,他不想有人用那种脏污的眼神看江明。
但江明却会立刻牵起他的手,对着别人笑道:“我们是爱人。”
只有这时,焦狄的心才不会那么焦虑不安。
每当两人一起出去吃饭,或者两人一起逛街,时常会有一些大胆热烈的小姑娘,上前来想要江明的联系方式。
即使江明从来都是婉言拒绝,但是这无疑加剧了焦狄焦虑不安的心理。
焦狄每天都早起坚持健身,饮食清淡,作息规律,以致五十岁,身材都保持的很好,八块腹肌,腰板直挺,即使眼尾的鱼尾纹在江明看来都是极有魅力。
江明又怎么会不知道枕边人这一切行为的目的。
他知道,但是他却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减轻他的焦虑。
虽然他每天都会戴着两人的婚戒,每次有人问起他都不会掩饰两人的关系。
似乎都毫无作用。
直到,焦狄六十多岁时,焦狄的父母离世。
焦狄一夜之间变得更加苍老。
江明让他放下公司的事情,带着他四处旅游。
两人在夕阳下脚踩浪花,在高耸入云的山峰顶上看云海,在幽静秀丽的山谷漫步。
两人踏遍了名川山河,吃遍了美食佳肴。
最后两人在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定居了下来。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江明……”焦狄的声音已经染上了苍老。
“嗯,怎么了?”江明脸上的笑容依旧,看着他的眼神中依旧盈满了情意,但这次江明眼眶却泛着微红。
吸血鬼并没有把人类转化成吸血鬼的能力。
江明只能看着爱人老去,如今还要看着爱人在自己的怀中逝去。
焦狄满是眷念的看着他,缓缓伸出已经苍老枯瘦的手。
江明低下头,托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能推我出去看看吗?”
“好。”江明笑了笑,弯腰抱起他放在轮椅上,白色的毛毯盖住他的腿。
院子种植着很多鲜艳各异的花朵,每次微风拂过,都带起一阵清香。
“江明,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焦狄眼珠有些浑浊,眼前的景象早已模糊不清。
“记得。”江明蹲在他的身边,帮他掩了一下被角。
焦狄看着他笑道:“那是我第一次那么直白的……邀请一个人,每次回想起来,我都觉得当时的自己真的疯了……谢谢你,江明……我爱你……”
焦狄摸着江明的脸的手,渐渐的失去力气,眼皮下落,含糊道:“我……先睡一觉。”
江明笑着吻了一下他的额头,眼泪涌出,“好,你睡吧,我陪着你,一直都会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