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荒漠玫瑰>第234章 The end

  格兰特带着秦泽进了圣米格尔天主教堂。

  秦泽躺在主祭坛台上,一抬眼就能看见受难的耶稣,往上是圆形拱顶,上面有藏蓝色的卷草文纹样和抱着圣子的圣母玛利亚画像。半透明的穹顶有光落在他的身上,平添了几分神圣的气息。

  站在他身旁的神父在修女的帮助下而正在为他检查腿部的伤口,额头不断地冒着冷汗。

  而格兰特则坐在祭台下方的长椅上,低头把玩着配备了消音器的手枪。他四周遍布被枪杀的尸体,血腥味充斥这整个密闭的环境。

  “有办法吗?”格兰特声音不大,也听不出什么情绪。

  神父闻言画了个十字,上前一步站在了修女的面前:“得去医院才可以,他的伤太严重了……”

  医院医院医院……格兰特听到这个词就觉得火大,他要是能够带秦泽去看医生的话,还会逃进这座教堂吗?四周全都是警察。

  格兰特笑了笑,面无表情地直接抬手开枪,吓得修女发出了尖锐的尖叫,连忙躲藏在了祭台的后面。神父并没有躲闪,他手握着自己的十字架,冷声:“你们轻视生命,神会诅咒你们的。”

  话音才落,子弹入脑,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惊得修女们再度发出了惨叫声。

  而距离不到二十公里的地方,警笛声呜鸣,像是夺命的哨声。

  “别白费力气了。”秦泽安详地平躺在祭台上,嘴角带笑,双目轻闭,“我猜测这整个市的私人诊所都被安排了警力盯梢,毕竟我们现在被FBI咬得那么紧。”他轻笑着,“把她们杀光了也无济于事。”

  格兰特紧抿着嘴,大步跨过楼梯,走至祭台前凝视着秦泽:“那我该怎么办呢?”他伸手去抚摸他的脸庞,话语中带了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你早就知道了,你是故意的!你就是不想跟我回去!”

  他的脑海中不知为何就闪回了那句“只要我不想就无人找到我”的那句话。

  格兰特伸手捧起他的脸,哀求道:“跟我走吧,泽……”

  他忽然没再说下去了,因为秦泽抬起左手,拇指竖起轻压在了他的唇上。

  秦泽柔声道:“我知道你爱我。”他缓缓睁开眼,露出那黑曜石般的瞳孔,宛若黑洞,一点一点吸走了格兰特的所有负面情绪。

  格兰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忽然就安定下来了,他嘴唇微动,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他单手轻轻抚过秦泽的头发,俯身亲吻他的眉眼、鼻尖、嘴唇……

  他们傲慢、嫉妒、暴怒、贪婪以及色欲,是不被神祝福的原罪本身——同性恋,但现在就在神的注视下相互亲昵。

  格兰特甚至在亲吻的过程中抬手开枪击杀了一位想要偷偷溜走的修女,仅剩的那名修女死命地捂住自己的嘴唇,迫使自己不要发出声音,但恐惧还是让她忍不住小声的呜咽着。

  格兰特听到这时有时无的啜泣声忍不住感到有些烦躁,他刚抬起头想要解决掉最后一个人,却被秦泽抬手圈住了他的脖颈往下压了压,投入了忘我的亲吻之中。

  直到呜咽声沉寂,秦泽才松开手,他半坐起身,偏头看向祭台后比人高的十字架后的修女,“出来。”

  修女害怕地往十字架后缩了缩,肩膀害怕的抖动着。

  “出来,如果不想死的话。”秦泽将脑袋搭在格兰特的胸膛,柔声道:“会祝福吗?”

  格兰特单臂环住秦泽,因为他的动作下意识神色放松。

  修女闻言这才小步地往外挪动,露出了半个身子。她蓝色的眼睛里盛满了泪水,因为害怕紧握着十字架的手在疯狂颤抖,但还是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那你,来祝福我们。”秦泽朝她抬了抬手,“你祝福我们……”

  修女有些犹豫的看着两人,而格兰特闻言则是心情大好,他低了低头亲吻秦泽的头顶。而在下一秒修女就看到这个孱弱的男人在祭台上一拳挥向那个琥珀色男人的面庞,同时另一只手握住他持枪的手腕,往后重重的一掰。只听到咔嚓一声,手枪就已经易了主。再一眨眼,一声枪响。

  明明是将死之人的身躯,却爆发了猎豹捕食般的迅捷与力量。

  修女吓得捂住了脑袋再度躲回了十字架后,而秦泽毫不犹豫的开枪击穿了格兰特的腹部。

  殷红色快速染透了衣服,往下滴落。

  格兰特不可置信地捂着腹部,疼痛迫使他整个人弓起身子往后倒了几步,摔至台下。而秦泽在此时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笑意:“至死都不会在一起!”

  他快步走至整个祭台的边缘,一跃而下,手枪再度瞄准格兰特的惯用手,又是一声枪响,爆出血花。

  “你应该祝福我们……永远无法摆脱自己的罪恶。”他高声着,弯腰夺过格兰特外套内侧的金属盒子,从里面取出了最后一支白日梦,淡紫色的液体在满是彩窗的教堂如梦如幻,如它的名字一般。

  “你知道吗格兰特,你最大的错误就是听信我的话。”他一针扎在格兰特的脖颈,将所有药剂全数推入。

  “‘我爱你’这种话,骗骗小孩子就差不多了,你居然还真信。”秦泽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嘲笑着:“扮演情侣的游戏好玩吗?”

  格兰特忍不住想要反驳,但腹部的剧痛让他再度蜷缩起,想说的话语变成了低吼以及痛苦的抽气声。

  “你的人生过得太顺利了——无论是家庭、社会、地位都是那么的唾手可得,所以你疯狂的迷恋那些求而不得的东西。”他眉眼轻垂,抬首望向身后巨大的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像,眼瞳里带着看不清的情绪,“但我和你截然相反,从头到尾只是一厢情愿地认为我需要什么……这是你最大的原罪——你为什么会如此傲慢的觉得自己能够了解我呢?”

  他眼珠轻转,眼角的余光瞥向那个想要坐起的男人,嘴角扬笑:“我从小就生活在任何事物都是明码标价的环境,我从出生就被霍维设定好了一切,连带着苦难都不是我能抉择的。等到我有能力能获得一些‘东西’的时候,那些‘东西’却一一的破碎了。”他笑着叹息,伸手拽住了格兰特的衣领,将人再度推倒在地:“前不久,你刚刚好打碎了我最心爱的‘物品’。”

  格兰特被拽得扯动了伤口,痛得他五官紧皱。

  秦泽反倒是爱怜地抚过他的脸庞,落至脖颈。

  那一刻心中的杀意渐起,忍不住的掐紧,看着他脸色变得潮红,因为缺氧痛苦的仰起头颅。而另一只手将手枪直接不断地碾进被子弹击穿的腹部,小小的洞口被二次撕裂,翻出粉色的肉。他看着格兰特的神色越发狰狞,张开嘴喉管发出不着调的气音。此刻他和普通人绝无二样,遵循着生物本能四肢抓狂的挣扎着。不得不说这样看着确实会让他感到快乐,他的愉悦总是很简单——被这些肤浅的亲自的施暴所取悦。

  因为一无所有,所以只能遵循最原始的兽欲。

  “瞧瞧你现在的模样,格兰特。”秦泽低笑着,眼底却没有一丝波澜。

  而就在格兰特真以为自己要被掐死的时候,秦泽却松开了手。

  “你怎么能死,你要一直活着。坐着‘约翰’的位置,就要遵循‘约翰’的宿命啊!”秦泽手指轻点他的心脏,“这是我送给你的‘祝福’。”

  格兰特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去平复自己的呼吸。可白日梦的药效早已经发作,他止不住地呼吸急促,感到浑身燥热及发软。

  他只能干涩地反问:“为什么?”

  秦泽微笑着,“因为你唆使了埃尔维斯的死亡……”

  格兰特诡异的沉默了,沉默过后他发出了爆笑,声音凄惨,带着恨带着怒火又带着用尽全力绝望:“你都知道了……你果然忘不了他!为什么?我究竟有什么不如他!”

  他偏执地大喊大叫,喊到声音都嘶哑。

  秦泽并不理他,只是望向十字架后蜷缩起的修女:“还麻烦这位美丽的神仆在我走后帮他包扎一下……”他歪头想了想,“你也可以杀了他为在场所有的死人报仇。

  “当然我相信你不会这么做,因为神爱世人,即使对面是魔鬼。我顺便再体贴的嘱咐一句,别离他太近哦~”

  他转动着手枪,一步一步往外走。

  步伐坚定。

  “不,不,你不可以丢下我。”格兰特见秦泽要离开,心头忽然涌上莫大的恐惧。他抬手想要抓住他、挽留他,“我这么爱你……你为什么要抛弃我……泽,我的泽,你不可以!你不可以离开!”他的手指握住他的脚踝,将秦泽整个人往后一拽。

  秦泽被迫停下了步伐,他低头看向在地上蠕动的格兰特,看着他无助的手,露出了一抹报复性的笑意:“你现在真令人厌恶……”

  他抬脚狠狠地踢向他的脑袋,全然不顾自己的腿伤。格兰特被踢得发懵,本就发昏的脑袋在此刻更加晕眩。

  “格兰特,你还记得最后的晚餐吗?”抓着他的头发暴力的将人拽至长椅旁,“你真的以为结束了吗?你和霍维合伙算计我的时候不就应该想到会有这样的结局吗?还是说你真信了霍维的假话?!”

  格兰特无意识的低喃着,但辨不出他口中的任何言语。秦泽见状松开他的脑袋,无声的笑了笑,朝大门走去。

  只要打开那扇门,一切都会结束。

  “不要走……求求你……”格兰特在短暂地眩晕后还是支撑起自己的身子。他踉跄着扶着椅子,手掌覆在椅面用力了好几次才站起,他全然不顾自己的伤口,本能地往秦泽的方向走去。

  他哀求:“不要走……泽……是我做错了……”

  其实秦泽估计他现在神智不清,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在说什么。

  可能是本能,也可能是执念。

  求而不得才卑微,才心心念念,才发狂。

  秦泽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我一直都在渴求一段对等的关系。”他站在靠近大门的位置,垂眸看向倒在教堂那侧强撑着的人,“其实人一直是复杂且奇怪的,有时候我自己都分辨不出我想要什么,这点倒是挺羡慕你的。”他说到此处笑了笑,“我一直对埃尔维斯念念不忘,倒也不是我有多么爱他,不,也许是爱吧……算了,也从来没有人教过我爱是什么。”他自暴自弃的低语。

  “所以我思来想去,他哪怕在求我的时候,我都觉得他至少是有在努力的去尊重我的。”

  格兰特捂着自己的腹部,喘着粗气。鲜血不断地从他手掌摁压处溢出,极度的痛苦后他对痛觉的感知日趋麻痹。他眉眼挤出了极为难看的笑容,似乎是维持最后的体面。

  其实他的大脑现在根本就无法处理这些话的信息,但是他本能的觉得这些话很重要,他要记住。

  秦泽没再看他了,缓缓地推开门。

  他听到身后格兰特蹒跚的脚步声,在这空旷的教堂里格外的清晰。

  门外的风沙不知何时停了,阳光争先恐后地包裹住秦泽。橘红色的太阳挂在天际,在这个满是金色沙子的城市,平添了几分浪漫。

  “是啊,你说你爱我想要与我建立平等的关系,却一直将我奉为神祗……”他说着说着忽然笑了起来,笑得眼睛都眯起。随即猛然转身,手上的枪再度上膛,瞄准他的脑袋,声音冷的吓人:“不许再上前了。”笑意在他的脸上再也看不到半分:“然后又疯狂的羞辱我,想要把我踩在你的脚下,只对着你俯首称臣。

  “真可悲。”

  格兰特如一具行尸走肉,闻言轻颤了身子却未停下步伐。

  他神志不清,沉沦在“白日梦”创造的幻象之中。秦泽曾经体会过那如梦如幻的幻觉,它会将你心底渴求之物不断地放大,不断地在脑海中重演,迫使你沉沦。

  秦泽连啧几声,带了嘲意:“最可悲的是你还意识不到,口口声声的跟我说爱——”他猛然提高音量,“爱啊——”带了恼意带了恨意:“是啊,这怎么能不算爱呢?

  “都是这因为这些‘爱’……这以‘爱’为包装的‘欲’才造就了我现在的惨状。”秦泽大步迈向前,平视着教堂之外的那个女人,“或许我从一开始就做错了……”

  露丝平静地站在他的对面,而她前面几步站着的是正拿着枪瞄准他的比伯。

  比伯警惕地看着教堂里走出来的狼狈的男人,而他的身后是一片杂乱无章的血迹,甚至可见倒地的尸体。他面色发冷,两颊的肌肉紧绷威胁道:“FBI!举起手来!不要轻举妄动——”

  秦泽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继续往前走着,他面带微笑,看着比伯的后方。

  露丝见状也从腰侧抽出手枪,打开保险叹道:“怎么把自己整成这么可怜样?”

  比伯这句话听得莫名其妙,他沉默了几秒钟,还是将注意力击中在了秦泽身上。扣扳机的手逐渐收紧,而在下一秒突然想到了什么,猛一转身。

  回应的是一声枪响,惊得教堂屋顶的飞鸟飞离。

  比伯有些不可置信的捂住自己的腹部,随即露丝又补了一枪,子弹击穿了他的胸口。

  手枪随着人一起落地。

  “我还以为你不会杀他呢~”秦泽挑了挑眉毛,“我一直觉得你们还挺般配的。”

  “确实没杀他,特意避开了要害,我可不想摊上FBI的通缉令。”露丝缓缓走至比伯身边,抬脚将掉落在附近的手枪踢向远处,“我是对他有点兴趣,但是他只知道工作。我可讨厌死工作狂了,要知道工会好不容易才争取到了八小时的工作制,在他这里全都被打破了。”露丝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最近加班加的我皮肤都黯淡了。

  “刚刚的枪声太响亮,估计还有十分钟他们就会全部赶来这边,包括霍维。”

  “我知道了。”秦泽点了点头,转身朝旁侧的一条小石路走去,从那里穿过能够直接进入修女的住所,而在那宿舍内,有一处通往教堂高处的楼梯。

  “喂,路西菲尔,要不要跟我一起离开这个国家。”露丝摇了摇手上的飞机票,这是杰诺事先准备好的。“看在杰诺……哦不,亚莉克丝夫人的份上,我可以关照你一辈子。”

  “不必了。”秦泽低头看向自己被鲜血浸染的膝盖,那里早已经感觉不到痛楚,“我无法回头了,谢谢你,露丝小姐~比起担心我,不如想想你以后怎么避开霍维的追杀,毕竟你背叛了他。”

  “我只是和他有个合作。”露丝嘟囔着,“好吧,这确实令人很头疼,毕竟他是个不好惹的敌人,还很没有绅士风度。”她叹了一口气,转而抱怨道:“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小崽子,给你放了那么多次水还走到了这般局面,你自己看着办吧。”她快步朝另一个方向跑去,“再见了,哦对,那张纸条——”

  秦泽抬起手摆了摆示意再见后继续往后走去,无意中瞥见露丝快步翻跃教堂的围墙,逃到了教堂正后方的居民区。

  露丝熟练的打破了路边停靠的一辆红色奔驰的车窗,整个人翻了进去。

  “草,早就想这么干了,难怪电视剧里总是这么演,太爽了。”露丝坐在了驾驶位,找到中控台的点火按钮直接摁下。

  引擎启动的那一刻她回想起秦泽的手势,轻轻地叹了口气。

  秦泽缓缓地推开大门,无视那些藏匿在角落瑟瑟发抖的修女们,一瘸一拐地往高处走去。或许他现在确实有些可怖,脏兮兮的头发,被蹭的满是灰尘的白衬衫和染血的阔腿西装裤,最重要的是他的手上握着一把手枪。

  “人的恶宛若潘多拉魔盒,不是吗?”秦泽缓缓攀爬至第十三阶台阶时,忽然开口。

  因为这间狭小的宿舍门口,格兰特艰难地跟在此处。腹部的伤口被他自己潦草的处理过——拿衣服绑住,而肩头的伤根本就没有顾及。

  “我以为你会死在那个修女手上的……上帝还是太仁慈、太让我失望了。”秦泽继续往上走去。

  “跟我回去……”格兰特偏执的重复,这是支撑到现在还清醒的执念。

  “听说斯内克给你注射过很多药物提高耐药性,今天看来确实如此。”秦泽并不回复他的话,只是自顾自的说着,“如果是我一针下去估计早已经意识模糊不清了……”

  楼梯旋转而上,每一级都是难以跨越的差距。

  “埃尔维斯死了后,我突然想明白了很多。”秦泽望着最顶端的透光彩窗,天使怜悯地俯视着二人。

  “上帝从未怜爱过我。”秦泽声音幽幽,似叹息,“从出生地那刻起,就注定了我的原罪。”

  他每向上一步,便说一句,“每一次的选择,是不断累加的罪业,我从来不会被原谅——但我也不会忏悔!

  “我所做的一切无愧于我的本心,而我也早已经做好了被审判的准备——从我剖开生育我的容器的那一刻起!

  “我所拥有的东西太少,每一样都让我觉得无比珍贵。

  “你问我是否真的爱过你……我只能说我确实动过心,因为你是我为数不多可控的可能。

  “所以你必须要活着……你要活着目睹接下来的一切!

  “这是我对你的爱啊——也是‘祝福’——”

  落日悬挂在教堂的身后,十字架的影子被投落至教堂正门前的庭院。而霍维就站在那庭院之中,神情冷漠。

  秦泽就站在平台的边缘,俯身看向霍维:“我是你‘最后的晚餐’精心打造的第十三道菜肴。”秦泽轻嘲,抬高了音量,“爸爸,我真是对你——深恶痛绝。我常常在想,你为什么要这般对待我呢?我做的难道还不够好吗?

  “你看!我终于被雕琢成了你喜欢的模样。”他在边沿转了个圈,脸上带着无尽的笑:“但我不是木偶!也不是那冰冷毫无生机的大理石像!我是个人!

  “人!”

  他嘶吼着,看着下方无动于衷的人。

  他忽然变得安静:“在原定的剧本里,霍维,我于你是什么呢?儿子?继承人?恋人?家族的武器?还是玩物?”

  霍维终于有了动作,他抬头看向那个摇摇欲坠的人:“你现在祈求我的原谅,我会放过你,路西菲尔。”

  “哈哈哈~”秦泽放肆的笑出声来,“原来不是要杀了我吗?”

  霍维当然想杀了他,一块已经崩坏的零件,取决它是去去留只有他才能做抉择,同理秦泽也是。

  秦泽冷漠的,冰冷的蔑视着站在黑暗中的人,举起了手中的枪。黑黢黢的枪洞瞄准这霍维的脑袋,只要他扣下扳机,霍维今日就会死在这里。

  他很想这么做,但他不会这么做。

  因为他知道霍维从来不会把自己这么明目张胆的暴露在危险中,只要他敢开枪,周围就会有无数愿意为他挡子弹的“亲信”们;藏在黑暗中的枪手们就会打爆他的脑袋。

  很讽刺,但世界的构造一直是这么烂。

  “我其实也不相信这荒漠里会有玫瑰的存在,可能因为我没有什么浪漫细胞,也不是伟大的艺术家。好吧,我个人认为我那些杀戮还挺艺术的,这次也如此。”秦泽端着枪的手缓缓放下,他听到他的身后格兰特正站在天台的入口处,喘着粗气。

  “其实我不想杀你的真正原因,是因为——”秦泽声音轻轻的,随着风飘落在他的耳中,“你是我最后拥有过的‘东西’了。

  “妈妈说,人要珍惜自己所拥有的……”

  他凝望着屋顶上巨大的十字架,橘红色的落日正好悬挂在此处,衬得十字架无比的神圣。

  “我知道,所以我们回去……”格兰特朝他伸出手,他的话音并未落地,就在此刻一声枪响。

  在这布满金光的教堂中,格外刺耳。

  格兰特瞳孔中倒映着他身躯如飞鸟般向后倒去,面上带笑。那一刻惊恐布满全身,冲破了他大脑的最后一丝防线,彻底晕了过去。

  秦泽失神的看着远处的十字架,前所未有的虔诚。

  上帝啊——我愿接受我的宿命、我的罪恶、我的审判——

  他面朝天空,躺在落日的十字架投影中心,四肢张开,就像是受难的耶稣被钉在了此处。

  鲜血如猩红色的玫瑰一般从身下盛开,浸染着白玉石板。

  霍维前所未有的震怒,“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把开枪的人给我找出来!”

  而在此刻,红日徐徐落下,这座沙漠之城恢复了以往的清冷。

  黑夜会包容一切罪恶,风沙也会埋没所有过往。这是秦泽为自己选好的坟墓,从他踏上新墨西哥州的这片土地开始,他就已经计算好了自己的结局。

  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但是可以选择自己的死亡。

  拉·多米尼克·欧格斯特飞速的收好自己的狙击步枪,然后快速的提着与他差不多大的盒子穿过这密密麻麻的居民区,借着自己未成年的身份骗过那些巡逻的军人,快步上了街对面停靠着的红色汽车。

  “走走走,霍维气疯了。”拉·多米尼克·欧格斯特拨弄着自己的红发,“我就不应该答应Abyss的要求,不过霍维也猜不出是我干的。”

  “他死了?”露丝脚踩着油门反问道。

  “死的可美了。”拉·多米尼克·欧格斯特嬉笑着,手扒拉着车的靠背。

  “好吧,愿他安息。”露丝叹道,话锋一转,借着后视镜看向那些坐不住的小孩:“我以为你不会答应他的要求呢。”

  “怎么会,能够作为他的行刑人是我莫大的荣幸。”拉·多米尼克·欧格斯特忽然肃穆起来,“他是令人敬佩的,如果我是他,我可不一定选择这样的方式去反抗霍维的掌控。”他手指轻点车窗,异色的瞳孔带着难以琢磨的情绪,“他很大胆,也很聪明,好吧他是我目前见过最聪明的人。我只与他见过两面,他就将我看穿了。说实话他给你留的那张汽车旅馆的纸条,我拿到手时还以为是什么新型恶作剧,毕竟我自认为我想要杀他的情绪掩饰的很好。”他不满地嘟起嘴唇,“这么想起我还有些不甘心呢。”

  “其实我一直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选择你作为他的行刑人呢?”

  “这是个秘密。”拉·多米尼克·欧格斯特眨了眨眼睛,看向车窗外笼罩在一片深蓝色的沙漠,抬起嘴角笑了笑,无声的说:

  *“Ton rêve est atteint en ce moment, mon ami.”(你的夙愿在此刻已经完成,我的朋友。)*

  注释:《最后的晚餐》中十二门徒之一,是活的最久,结局最好的传教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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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宗教信仰的人谨慎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