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荒漠玫瑰>第97章 章九十七

  秦泽就看着他笑,也不回话。

  “你同意了。”他又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压着怒意。好像知道自己失态一般,迅速又恢复了原般的笑意:“为什么?不是分手了吗?你不是不喜欢他了吗?”

  “是啊,但是这和我救他有什么冲突吗?”

  顾瑞哽住了,确实是不冲突,但是谁都可以,唯独埃尔维斯不行。

  他只感到头痛。

  脑子里嘟嘟嚷嚷的,说个不停。

  自从他来到这里,幻听每天都在加重。

  他好生气,就像是《伊利亚特》中阿喀琉斯,眼睁睁地看着过往阿伽门农掳走自己俘虏的女人一般愤怒。这种愤怒给他带来痛苦,痛苦又延续着愤怒,是连接的衔尾蛇,永远走不出的莫比乌斯。

  “冲突!”他忽然大声,但是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瞬间失了声,开始解释道:“对不起......泽,我只是......我只是太爱你了。”他才不要像之前犯过的错误一般,逮住话柄让其无法反驳。

  顾瑞强压下自己的情绪,凑近就又想去吻秦泽,“对不起,泽,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承认自己的欲望不是错误。”秦泽手指抵在他的唇上,轻轻碾了碾。

  顾瑞吻上他的指腹,低声喃喃:“我该拿你怎么办......我好像更爱你一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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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泽觉得自己是个假人。每次经过服装店的的时候,看着里面的人台,秦泽觉得自己应该也摆上上面。但又从另一方面,他觉得自己活过。

  每到这个时候,他就开始想起霍维·诺曼顿的别有用心。想让他成为机器的是他,说他不像人类的,也是他。那怎么做才是一个人呢?秦泽想不通。

  母亲曾经告诉他,如果想不通就不要想了,这世界上很多的事,就是没有道理。别人不会同你讲仁义道德,也不会同你讲逻辑,他们只是想在这其中窥探一些属于自己的利益。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秦泽一度认为母亲说的很有道理,可是有些事他觉得又无法用这些道理解释清楚。

  譬如他在面对亚莉克丝夫人的时候,她不清楚这个女人为了求得什么,但是她就是对他很好。

  又譬如,他在接受埃尔维斯给的“爱”——也许是爱吧的时候,他是真的心动了。细数在一起的那些年,除了欺骗,埃尔维斯确实没有伤害过他,也未曾站在他的对立面。按理说应该可以一直走下去,如果这可以称之为互相喜欢的话。

  但是秦泽就是走不下去了。他对这份情感失去了信心。不是因为埃尔维斯不够好,而是秦泽发觉他不懂爱。

  爱情,不应该是这样。

  但具体是哪样,他也说不出口。就像他问顾瑞,但其实顾瑞也答不出来。

  他想起他躲在耶稣像的背后,看着前来祈祷的妇人们,她们或忏悔一生或描述家常,但她们都坚定自己所需要是什么。

  秦泽不是。

  他只是享受荷尔蒙飙升的过程,享受达到自己目标的瞬间,享受未曾规定的事件被他摆放成自己理想的样子。

  他自诩自私自利,但在面对琳娜的死亡,他做出了最不理智的决定。

  他好像是个人了。若放在以前,他定不会去在意自己养得宠物的死活。

  一条宠物罢了。他会这么说。但,这是一条宠物。

  原来他也会难过。

  他以为在母亲死后就不会难过了。

  做人很辛苦的。秦泽叹气,所以他才会觉得霍维实在是太残忍了。明明可以培养一个机器,却硬逼着他如何与人建立联系。

  他不想与人有过多的联系了。但是人一但只要进了泥潭,剩下有什么都是不是你自己可以选择的。即使你不前行,你不移动,泥水也会裹挟着你下沉。开弓没有回头箭。

  秦泽觉得自己好累。

  一只大手忽然就覆在了他的眼睛上,掌心的温度传过透过眼皮传至眼球,很舒服。

  秦泽却挪开了那只手。

  他张开眼,便看见顾瑞的下颌。顾瑞低头看他,俯下身子吻了吻他的额头,“不再多睡一会儿?”

  原来他睡着了。秦泽心想。

  他此时是躺在顾瑞的腿上,身上盖了一件白大褂,刚好遮住了那条破烂不堪的裙子。

  破碎的蓝,美得不可方物,可他讨厌蓝色。

  现在距离交接的时间只剩下半小时了,看着满地散落的纸张,秦泽莫名有些怠惰。他懒懒地想要起身,顾瑞帖心的抱起,然后笑着看向他。

  秦泽这才发现事情的不对劲,在他睡着的这段时间,那些散落在地的,全都写满了他的名字:Abyss。

  洋洋洒洒目力可见之处,全部都是。

  秦泽觉得好极了。

  “顾瑞……”他嘴唇翕动,最终还是喊出了他的名字。

  一双大手就这般从身后环住他,靠在了肩头,“怎么了?宝贝。”他语气轻松:“喜欢吗?这是我对你的爱意。”

  爱意?秦泽嘲讽。

  他想起了那个房间,满墙都是猩红笔记。他被囚禁在里面,每日每夜都要对着那些字迹,写上,涂掉,再写上。日复一日。

  不过是一种宣泄。

  不过是一种欲。

  秦泽不爽地抬手一个手肘击去,直接将身后那个人击倒在地。

  顾瑞笑着撑起自己,毫不在意地在意擦去嘴角的血迹,就那般笑着看向秦泽。

  “至少我以为,你会知道分寸。”秦泽弯起眼睛,回他以笑,“看来一开始就应该解决你这个麻烦。”话音刚落,双腿就离朝顾瑞那边奔去,手中银刃一落,锋利的刀片划过顾瑞的侧脸,留下一道血痕。

  顾瑞也随之往后连连节退,只是闪躲但从未攻击,并没有想要和秦泽为敌的想法。但秦泽显然被此举动激怒了,他的攻势越发的猛烈,眼底也染满了杀意。

  刀片在他的指尖飞舞,每一次掠过都留下一串残影。

  顾瑞从来就没见过能将冷兵器玩的如此厉害的人。纵然他努力躲避,但还是节节败退。

  很快就被逼仄至角落,若不还击,那等着的便是死亡。

  顾瑞不想对秦泽动手。他的大脑如是说。

  “德杰!你在干什么?”门口传来威尔博士的声音。

  “杀人啊。”秦泽也懒得装了,这满地的字迹,同他写的一模一样,但凡有一个有心人踏入,都会追查到蛛丝马迹。

  这种爱,他可无福消受。

  他恶狠狠地对顾瑞说道:“等我解决眼前这个麻烦才轮到你……”随即笑着转头:“早上好,威尔博士。”

  但威尔博士根本就没来得及回话,秦泽便已经快步闪到了他的身边,抬手直接捏住了他的脖子,“其实我是有点可惜的,毕竟我觉得博士应该值得更好的死法。

  “之前帮博士做手术的时候,就觉得那根冰锥应该插穿你的脑门。”秦泽抬脚直接就踹碎了威尔乱动的脚的膝盖骨,可以说粗暴得不成样子,“我本来想低调的,但奈何有人不希望。”他目光瞥向悄悄朝他靠近的顾瑞,后者做了个投降的姿势。

  “你看到这满地字迹,啧啧啧……”秦泽露出了一丝笑意,“写得真好啊,不是吗?”他松开威尔的脖子,威尔直接捂住嘴瘫倒在原地。

  疯子!原来这个人是个疯子!他为什么没有发现!这个级别的疯子应该被关起来才对!威尔在心里愤恨的想,但身体的本能告知他要远离这个人,于是他手脚并用地朝门口爬去。

  “啊呀……”秦泽毫不费力地握住威尔的脚踝,将人拖拽了回来,侧头问站在三米处的顾瑞:“宝贝,你希望他怎么死?”

  顾瑞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能不能让他活着。”

  “哦?”秦泽假笑,“不是你盛情邀请我进行一场艺术创作吗?这一张张的爱意,如果不回应实在是太可惜了吧。”

  他其实根本就没给顾瑞选择的机会。

  “饶了我……我错了……”威尔博士害怕极了,但是他又尤为兴奋,这是他第一次遇见能够如此清醒的疯子。如果能将其逮住的话,就可以成为自己宝贵的实验素材,他相信他的研究也会因此迈出一大步。

  “闭嘴。”秦泽直接一脚踹向了他的肚子,威尔痛得整个人都要昏死过去。

  顾瑞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看着秦泽将人捆在了束缚床,随即从角落里熟练地抽出冰桶,翻找到了脑额叶手术专用的器材。

  直到尖锐的铜质棱锥架在威尔的眼球之上,他才忽然明白眼前的这个人是真的要了他的命。但他的实验还没有完成,他不能死,他怎么可以死?

  “救命!放开我!你这个疯子!你知不知道在莱文沃思以下犯上是重罪!”威尔大声的叫喊着,秦泽就听,一直叫到威尔没了力气,他才开口。

  “继续狗吠啊。”他漫不经心,转动着那根长长的冰锥。

  顾瑞深吸了一口气,“泽……我错了。”

  “错了?你没错。”秦泽抬眼看向他,“我仔细想了想,你也就是被药物左右的可怜虫罢了。毕竟有些时候,人就同屠宰场里的猪,不分场合的吃喝拉撒睡,不是吗?”

  顾瑞被堵得无话可说,他焦躁得来回走动。

  他承认确实有药物的成分,毕竟满打满算的三针,让他的思维钝化,更多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将那些压抑的,无法言述的情感一股脑的宣泄。

  但是他没想到秦泽会这般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