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尔维斯确实是天才。
塔诺维奇家中难得一见的天才。
他十二岁家族选拔时,以惊人的优势打败了比他大七岁的哥哥,成为了最后一个家族长候选人之一。
他如愿给母亲换了一个好一点的地方,也不用每日被捆绑在床上。
即使他还是不能离母亲太近。
但是没关系,他可以每天都去见母亲。
他成了家族里重点培养对象。
他也会烦躁,也会想要反抗。
但塔诺维奇家太大了,他太渺小了。越是了解家族势力,就越发现家族涉及的范围有多广。
那些盘根错节的势力,不是他一个人能抗衡的。
他只能低下头。
看着那些学不完的课。射击、骑马、舞蹈、礼仪等,一些他觉得没用但是家族觉得必须要学的东西。
小埃尔维斯有时候都觉得好笑。明明是现代社会,却还是玩着南方种植园的那一套。
觉得自己是贵族,应该秉持着贵族的身份。实际上,大家不过是一条臭虫而已,由内而外的散发着臭味。
所有人都想把自己往贵族身边靠,其实呢?只是一群自以为自己很高尚的流氓凑在一起互吹马屁,吹多了,就真以为自己是个贵族了。
傻逼和傻逼就是会聚一篮子。
但是可笑的是他不得不遵守着这群傻逼的规则。
在既有的规则下,想要规则内的东西,就要付出相对应的代价。
天下没有白费的午餐。
小埃尔维斯坐在母亲的对面,看着她目光空洞地靠在床边。
他已经十四岁了,来到这里居然已经四年。
十四岁,到了身体抽枝的年龄。他每天都能发现自己和希伯来长得越来越像了。
有时候去见母亲,她会不经意留出惊恐的表情。
埃尔维斯感到很难过。
就算能够靠近她,她也会害怕地瑟瑟发抖,抓挠他,撕咬他。
她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抱他,即使神智清明的时候,也只是呆愣愣地看着他,平淡地说:“你来啦。”
那个记忆里艳丽的她彻底死去了。
死在这场蓄意的“谋杀”中。
小埃尔维斯有时候不知道母亲活下去的意义是为了什么,但有一点,如果母亲走了,他会很难过。
他会难过的疯掉吧。
他在这里,只有母亲是他唯一坚持的理由。
即使他现在知道,他是被强迫生下来的孩子。
他很痛苦。
他又不能痛苦,他需要冷静,冷静才能保证他能护住母亲。
他觉得自己很自私,为了自己想要的那点爱,把母亲强捆在自己身边。
可是他没有办法。
他什么都没有。
即使在这个偌大的家族,他是家族长候选人。
权利、金钱,都是虚的。
人际……呵,人际。
他不相信这个家族里所有的人。
因为每个人都不是真情实意的接近他,只是利益将他们不得不扭成一股绳。
他最近开始研究心理学了,他还是想治好母亲的病。
即使母亲可能不需要治疗。对于她来说,疯了或者是种解脱。
小埃尔维斯心里也清楚,可是他忍不住。他不忍心看母亲是这般疯癫的模样,也不愿意自己得不到母亲的回应。
为什么,什么都不能朝着他既定的方向发展呢?
小埃尔维斯不想面对的,努力维持的表面平和被希伯来的到来打破,他一登场就掀翻了这场木偶戏的舞台。
就因为他是埃尔维斯·塔诺维奇么?
但人是越没有什么,就会越想做什么。
那种强烈的,回归正位的东西,才会让他缓解压力。
他想回到过去。
他今天坐在这里,是给母亲读长发公主的故事。
故事里公主在高塔等待救她的王子。
他觉得里面的公主很像母亲。因为他总是想到母亲静静地坐在那阁楼的飘窗,看向远方。她是不是在等自己的王子呢?
他长大后也看到了母亲曾经喜欢的那个叔叔,很平庸,甚至说还有些懦弱。
他读到最后一个单词结束,合上绘本的时候。母亲突然动了动眼球,抬起手,将头发别在耳后。
她声音沙哑,再也不像以前那般悦耳。
小埃尔维斯这才发现,她老了。
母亲开口说:“宝宝,你长大了。”
小埃尔维斯瞬间就想哭,他一个箭步,不管佣人的阻拦,抱了上去。
母亲轻轻环住他,拍了拍他的背:“宝宝,我想要一个带飘窗的房间。”
“好。”小埃尔维斯哽咽道,“妈妈想要什么都可以。”
母亲咯咯直笑,抚弄着他的头,重复着:“我没什么想要的,我只想要一个能够看到外面的房间。”
“妈妈想出去吗?”小埃尔维斯问她,“只要我努力,我可以带您出去。”
母亲摇了摇头,“出去也是这样,人啊,不过是从这个笼子进到另一个笼子。来,宝宝,让我看看你。”
她松开小埃尔维斯,小埃尔维斯听话地退后几步,站在了她的面前。
但不出三秒,她就惊恐的尖叫出声。
“你不是我的宝宝!我的宝宝呢!”母亲嘶吼,“你是那畜生的孩子!”她扑上前去,掐住小埃尔维斯的脖子。
她的手很枯瘦,能够看到凸起的经络狰狞地蛰伏在皮肤下。只要轻轻一拽,她的手就好像会断掉。
小埃尔维斯没有反抗,反而反手虚虚地拥住了她。
是温暖的,她的身体是温暖的。
就这样吧,就这样死去也可以。
但整个过程不到三秒,两个人就被佣人分开,母亲被强制性扒开手,摁在床上,注射了一支安定。
小埃尔维斯被佣人们推至远处,他转过头,只看见那如枯枝的手,慢慢地垂落下去。
他站在镜子面前,看着脖颈上母亲留下的抓痕,带着眷恋般地抚摸着。好像这个痕迹能够带来温暖。
事情很快就传进了希伯来耳中。
“老爷找你。”
房门被打开,管家冷声道。
小埃尔维斯点了点头,拉了拉衬衫的衣领遮住了脖子,就同管家一同前往。
希伯来此刻正在客厅喝咖啡,他靠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儿子缓缓走来。
“听说你被那个疯女人掐了。”希伯来端起咖啡,轻抿一口,“来让我看看,伤得严不严重。”
“不严重,父亲。”小埃尔维斯站在门口,没有动。
倔得和第一次看见他一样。
希伯来放下咖啡,“不严重就好。埃尔维斯,你现在可是塔诺维奇家重点培养对象,我希望你明白一些事理……”他顿了顿声,“比如,不要让别人抓到你的把柄。”
他抬起头,目光里有些严厉,“我觉得最近是把你宠坏了,所以才敢做这么出格的举动。埃尔维斯,的亏那里全都是我的亲信。”
小埃尔维斯冷笑,“是么?有什么关系,我的把柄父亲不是捏在手里。”
“眼神不错。”希伯来看着他笑,“罚杖二十。”
小埃尔维斯就站在原处,看着佣人取过木杖。二十下,打在背上,很快就能看见血迹。
“知错了吗?”希伯来满不在意地喝着咖啡,问道。
“我没错。”小埃尔维斯低眉。
希伯来冷笑,“关禁闭三天。就关在她母亲隔壁的房间。哦对了,这三天,给她母亲注射海洛因,当着他的面。”
“希伯来,你这个疯子。”小埃尔维斯震怒地冲了上去,想要一拳挥在他的头上,但根本还没近身,就被希伯来身侧的保镖架起,“畜生,你这个畜生!你是个畜生。”
他声嘶力哑。
他挣扎,他愤怒,他恐惧。
但有什么用呢?
没有人会帮他,这就是塔诺维奇家。
“我求你,求求你。”小埃尔维斯往下跪去,泪水糊住了他的脸,“父亲,我错了,求求你……”
希伯来站在他面前,毫无感情地说:“埃尔维斯,他很聪明,也很有骨气,但有些错,你犯下了,就要承担后果。要怪,只怪你没有能力。”
他居高临上地看着他笑,“埃尔维斯,如果我是你,早就会利用身边的任何资源,扩大自己的势力,稳固自己的地位,你说是不是呢?”
“希伯来,你这个,畜生……我恨你!”小埃尔维斯咬牙切齿,“我迟早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我等着。”希伯来笑。
小埃尔维斯被锁在母亲的旁边,三天。不用三天他就开始精神崩溃。
他被迫看着他们给母亲注射过量毒品,看着她晕晕沉沉,看着她上瘾后得不到开始抓闹。
她叫,她抽搐,她撕咬自己。
每一天注射的时候,小埃尔维斯都必须站在母亲的对面,在她能看到的地方。
以至于后面出去之后,母亲只要一看到他,就会问他讨要毒品。
她一瞬之间变得乖了,变得更瘦了。
小埃尔维斯刚开始看不得这样,但后来他就麻木了。再到后来,他拿到了毒品的注射权,可那又怎么样呢?
他也想帮母亲戒掉,可是毒瘾犯得时候,母亲会在面前抓头发,那头漂亮的头发像杂草一样,一抓一把。她会自虐,她拿头撞击床,用手抓挠自己,指甲都扣出血来。她还会,放下自己的自尊,去求他。
她本来就疯了,现在就更疯了。
她掀开自己的裙子,坐在小埃尔维斯的跨上,拿下体去蹭他。
骨瘦嶙峋的身体其实毫无美感可言。
小埃尔维斯一把把她推开,受不了地厉声责问着佣人:“谁教她的!谁教的!”
没有人应声。
母亲呆愣愣地看着他,浑身都在发颤,却还是爬过来抱住他,掀开了自己的裙子。
她毒瘾犯了。
他也知道她毒瘾犯了。
小埃尔维斯妥协了,他用被子将母亲裹住,低声说:“把注射器拿过来吧。”
母亲看到针管就会兴奋,即使抖得那么厉害,还会伸出手要去抓握。她的手臂上全都是针孔,青青紫紫。
他帮她注射,看着她沉醉得眯起眼睛,乖乖地躺在他的怀里。
一次两次可能会良心作痛,但时间久了也就麻木了。他甚至开始享受母亲乖巧得躺在他怀里的模样,她像坏掉的人偶。
但是没关系,他现在也比母亲好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