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热吻时差>第62章 诊断

  祝嘉昱还在状况外,没听清关越的话,又愣愣问了句:“……什么腾?”

  没人回答他,江尧将关越打横抱起,不顾一旁袁芷兰有些欲言又止的表情,转头道:“急诊在B楼,我先带关越过去。”

  “啊?……哦哦。”

  祝嘉昱这才终于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应下;江尧动作很快,话音落地时已经带着关越走出去好几大步,徒留站在原地的祝嘉昱和袁芷兰几人,前者左右望了望,最后转头对着面色铁青的袁芷兰假笑一声:“那我也先回公司去了。”

  说罢,压根懒得演,拔脚便去追已经快要消失在长廊尽头的江尧,压低了声音喊:“阿尧,等等我!”

  他在拐角的电梯间追上江尧,还没喘匀气,下一秒便见对方转身往安全通道走,顿时一惊,连忙伸手去拉:“你干嘛啊?这儿可是二十五层!”

  “电梯太慢了。”江尧其实一个字都不想说,怕恐慌与惊惧开了闸之后就再难维持冷静,他鲜少踏入医院,但每次来留下的似乎都是能遮蔽余生的阴影;经年的往事在他心头翻涌,他低下头,用下巴轻轻地蹭关越汗涔涔的额头,克制地吐出口气,然后才说,“二十五层,我跑过去比较快。”

  “哎哟我的哥,你是我亲哥行吗,真当自己还十八呢?”

  祝嘉昱要疯了,感觉进了医院之后这些人一个两个脑袋瓜子都不正常,前有早起不知道为什么又和季崇闹别扭的他亲弟、后有一把年纪非要逞英雄的他哥们,一个比一个离谱,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难道他这辈子就是给这些人当保姆的命吗?

  他深吸一口气,压抑自己想骂人的冲动,老妈子似的继续念叨:“你现在这状态去爬楼,万一哪脚踩空,我就得去太平间领你们夫夫俩了,大哥你行行好,少给我找事行不行?”

  江尧的脚步停了——但倒也不是因为把这话听进去了,而是原本一直软趴趴窝在他怀里的关越这时忽然抬起头,眼眸湿润黑亮,瞧着一副精神奕奕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刚才虚弱的模样?

  只见关越扒在他肩头,露出一双眼睛,四下望了望,随即小声问:“没人跟上来吧?”

  祝嘉昱回过味来了,长舒一口气,靠在一边的墙上,调笑道:“小阿越,你这演技,没出道去当演员可惜了,刚刚真是把我们都吓一跳。”

  “抱歉抱歉,都怪我。我怕一时半会儿江尧走不了,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益处,就想着赶紧找个理由先让人走了再说,没来得及考虑那么多,下次一定提前跟你们知会一声再这么干。”

  “还是别有下次了。”祝嘉昱摇头,指了指江尧,“你老公被你吓得魂都飞了,现在还没缓过神。”

  两人都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江尧,关越叫道:“哥?”

  混沌的世界被劈开一道裂隙,周遭的声色猛地涌进来,江尧眨了眨眼睛,随即腿便一软,被旁边眼疾手快的祝嘉昱扶住、受不了地翻他白眼:“都这样了,还想着爬二十五层呢。”

  “哥,我没事,把我放下来吧。”关越也说,“别怕,我好着呢。”

  江尧不松手,随着这句话迟缓地眨动了下眼睛,像信息过载的老旧机器,延迟数秒才能履行指令;关越被他稳当地放下,他仍低着头愣神,直到电梯门叮的一声洞开,才恍然想起什么,道:“……没事就好。”

  “死孩子。”三人进了电梯,祝嘉昱跟关越咬耳朵,“那么多方法你不用,非要选装病这个,明知道你江哥对医院这地方有阴影,你是真不怕把他吓出个好歹啊?”

  关越赔着笑,眼睛里却没有多少笑意,他盯着不断下降的楼层数,在锃亮的轿厢表层隐约看见自己苍白的面孔,电梯即将下降到地下停车场之际,他抬手按下了一层的按钮,在另外两个人疑惑的视线里走出了电梯门,解释道:“你们先走,我去拿点药,早起吃了冰的,肚子不太舒服。”

  江尧总算肯讲话,也不知道刚才那会儿在和自己拧巴个什么劲,他伸手扶住门边,目光像要把人戳出一个洞:“不是装病?”

  这话问得前言不搭后语的,关越却懂了,站在门外笑着摇头,然后想了想,大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比划了一下:“一点点装吧!我也没那么厉害啦,现在我脑门上出的汗还没干呢。”

  “我跟你一起。”江尧二话不说就要往外走。

  “唔,也行,正好我拿完药还要去见一趟师医生,和她聊聊你现在的情况,然后回学校一趟——”

  “……”

  江尧的脚步立刻顿住,关越气定神闲地抱着胳膊等他:“怎么不动了?”

  “好了好了,摆那种表情给谁看?”眼见着江尧的表情越来越僵硬,关越终于又笑出来,“知道你不想去,我本来就打算自己过去,你和嘉昱哥先回吧。”

  电梯门在他眼前徐徐关上,看不见的地方,他的表情终于一点一点收起,归于一片死寂的空白,又过了片刻,才抬脚往外走;远远的,有两辆眼熟的车一前一后地驶出医院大门,他停在原地,一直到那两辆车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才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喂,您好,我现在过去可以吗?”

  伴随着一声模糊的肯定,他挥手叫了辆车,离开了身后的医院。

  热风拂过他身后树叶枝桠,龙青的夏天又要到了。

  袁芷兰回国的事情不到一个礼拜就在整个龙青的家族社交圈子里传遍,连带着外界对江尧现如今在江氏的地位也议论纷纷:毕竟众所周知当初江尧是临危上位,捡了块别人不要的烂蛋糕,现在江氏东山再起,祝嘉昱都能猜到会发生什么,这些久经沙场的老狐狸们当然心里更是门清。

  于是各种新闻报道一时满天飞,大半是说江氏要变天,还有一小部分注意到角落里的席泽,唯恐天下不乱地连夜发稿造谣,说什么“袁夫人携子回国,要争江家一杯羹”,虽然很快就被袁芷兰警告删除,但仍有不少人信以为真,坐等兄弟反目的戏码上演。

  这滩水被越搅越浑,到最后已经不知有多少人在暗中助推,都盼着江氏狠狠栽了这个跟头,关越去过医院之后便在学校里呆了几天,心无旁骛地准备毕业论文答辩,再听说这件事时,传闻已经从“席泽是江家私生子”发展到袁芷兰是因不满意他这个新儿婿,所以才紧急把生病的席泽带回国、希望借此威胁江尧与他离婚。

  小报为了吸引眼球,将这事编得有鼻子有眼,甚至还不知从哪儿扒出了席泽回国就进入君祝实习——这个由江尧最好的兄弟祝嘉昱打理的公司来作为佐证;刷到这条小道消息时他正蹲在图书馆改PPT改得头昏脑胀,定睛一看,差点没笑出声,随手截了图发给江尧:

  [怎么把我写得跟个祸国妖妃似的?]

  ——还真是,为了增强这个谣言的可信度,这家报道的主笔人细数他作为关家独子、江尧合法配偶的不合格之处,看上去简直恨不得取而代之;江尧也没比他待遇好到哪儿去,整篇下来所作所为可以用八个字概括:贪图美色,不思进取。

  不思进取的江总应该在忙,过了会儿才回复他:[我让曹雯去处理了。]

  [答辩的事都弄好了吗?]江尧又发来消息,[席泽已经出院了,今天我不用过去,晚上来接你回家。]

  [已经出院了?]

  关越有点吃惊,拿着手机溜到大门口打电话过去:“不是刚转到普通病房没几天吗?这么快就出院,阿姨她们那边也答应了?”

  “席泽自己要走的,”江尧道,“现在他身体受不得一点刺激,我妈不敢强行扣他在医院。”

  办公室里,江尧转了转手中的签字笔,又想起近来发生的一系列颠覆他认知的事件:席泽彻底清醒之后不知从哪儿听说了袁芷兰当时要强行给他转到顶层疗养的事,在病房里发了好大一通火,差点又厥过去,缓过来之后就坚决要出院,不肯再待在那里;中途季崇也来探望过一次,去的时候恰巧没人在,因此也没人知道他和席泽交流了什么,只据目击的护士说季崇走时脸色不太好,像刚和谁吵过架。

  ——还有一件最重要的,已知席泽亲生母亲席暮芸罹患精神疾病,早年沈临珺还在世的时候也说过她自生下席泽之后精神状况就一直不太好,看现在情况应该出国之后也没得到多好的疗养,甚至变得更糟;而据时间推算,袁芷兰在国外遇到她的时候,应该就是她精神问题正加重的时候。

  袁芷兰那天在医院说席暮芸忘事,祝嘉昱便试探她对沈临瑜的事情是否知情,结果对方是真不知道,满以为沈临珺就是自己儿子唯一的伤疤;国外那么多年,席暮芸不说倒还情理之中,一直知情的席泽竟然也什么都没说。

  席泽这个人好像突然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不能再简单地用好或者不好来概括,他这几天去医院的时候都想和对方好好聊聊,但总是遭到抗拒,直到对方出院也没能成行。

  “好吧。”关越其实还有点担心,不过既然是本人的意愿,他们这些人也不太好说什么。

  他倒没江尧那样复杂的心思,只是单纯觉得当时在病房里的席泽看上去不像之前他们想得那么坏,眼神总让他联想起因为身体原因退学不能再上台表演的同学,更何况他最后的那个问题已经越了界,问电话是谁打来的,几乎明摆着在问对方是不是和袁芷兰有关系,即便这样,席泽也还是答了。

  “那你今晚就七点钟——”他刚要和江尧约定时间点,手机忽然在他耳朵边震了一下,他拿下手机看了眼,原先表情立刻消失得一干二净,要说的话也变成了,“哥,我刚发现还有点作业要处理,今晚应该还是不回了。”

  临时抱佛脚这事他也不是头一回干,江尧没起疑,只说:“在学校也得好好吃饭,我会问你同学的。”

  “……净吓唬人!你敢和我哪个同学说话啊?有的人,装得像个大老板,实际呢,连和大学生搭话都害怕,我不说是谁!”

  “我年纪大了,又嘴笨,和你的同学有代沟,”江尧无奈地解释,“不像星纬,和你的每个朋友都能处得很好,我要是真和你那些同学频繁联系,他们说不定又误会你是个、是个……”

  “哥宝男!”关越同学积极接话,比上课还要踊跃,“我就爱当哥宝男!我澄清一下,这不是误会!”

  江尧便很低声地笑,笑了一半,忽然又想起什么事:“对了,说起误会,小越,关于临瑜的事,我其实一直想找机会和你说——”

  “不用了!”

  关越又一次打断他,比上次更加坚决,也显得更加急迫,以至于连他自己也被吓了一跳,顿了顿,才不太自然地往回找补:“这不是都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吗?其他的、其他的就不用再说了,哥,我不希望你总是回想起伤心事。”

  不管是沈临珺也好,沈临瑜也罢,关越想,其实早都已经过了所谓“追逐真相”的最佳时期。

  他以前总是在想为什么江尧不说,要他为此猜来猜去、患得患失,直到那天在医院,听祝嘉昱为自己因粗心大意错失朋友坦白心事的时机而道歉,他很突然地就想通了一件事:隐瞒与坦诚的责任并不在于一个人,而是两个。

  江尧不说,他大可以去问,问对方那年冬天在为谁黯然,又是为谁选择往后余生都不再提及,他明明有无数个这样的机会——甚至更早,在异国的街头,他看见江尧与沈临瑜相伴而行的那个傍晚,他就应该想到自己需要一个问题的答案:他们从前一切相处的瞬间,是不是都是他在自作多情。

  依江尧性格,真不喜欢谁大概会不留情地告知,而如果那时被不留情地告知,他应该还有可能不为此蹉跎多年。

  可惜,他懂得太晚了。

  他握紧手机,屏幕最上方还有来自医生的消息:[您好,关先生,关于您的检查报告我看过了,您有时间来医院和我详谈吗?]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不算短昂!最近太忙咯,趁着周末我能多写点就多写点!

  走近江总第n期之江总在和谁拧巴

  江尧:呜呜,老婆骗我,没事就好。呜呜,老婆骗我,没事就好(循环x100)咦!老婆真的不舒服,老婆没骗我,呜呜老婆怎么又不舒服了,好心疼。咦!老婆真的不舒服,老婆没骗我,呜呜老婆怎么又不舒服了,好心疼(再循环x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