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热吻时差>第12章 醉酒

  “我大概明白了,”祝星纬瘫在酒吧的卡座上,若有所思地又从果盘里捡了块西瓜吃,“所以倪子骞喜欢你,还被江尧看出来了,因此你和他为这件事大吵一架,吵得现在都不敢回家……哎你别喝了,喝多了我又被江尧骂,上次那摩托都因为你和他告状被我哥给没收了。”

  此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关越心里存着事,刚从学校那边过来没多久,手边就已经堆起了两三个空瓶。

  他本来又拿起酒杯,听见祝星纬后半句话,顿了顿,还是把酒杯放回原处,然后不得不再次强调:“我和江尧吵架不是因为这件事,是我觉得他太不把我当一个能和他平等交流的成年人,我不爽。”

  “行了吧你。”

  祝星纬见怪不怪地吃完了果盘开始嗑瓜子,吧唧吧唧呸的吐壳声里,他含糊不清地道:“你因为这事不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且也不能全怪江尧吧,毕竟你和他年纪确实是摆在那儿。”

  “这就跟你现在在街上看到一个初中生背着书包放学,也忍不住会变得很慈祥是一个道理。人类大部分天性都是尊老爱幼的,江尧看你每天风风火火拍毕设,风里来雨里去,你觉得你在他眼里、和初中生在你眼里能有什么区别?你换位思考一下嘛。”

  关越就不吭声了,梗着脖子一个劲儿喝酒,然后又听见对方讲:“不过我有点在意你那几个高中同学,尤其是叫陶凯乐的那个,感觉她好像很乐意见到倪子骞和江尧为你大打出手的场景。”

  “没有吧,”他下意识反驳,“她不也替我解了围,顺带还警告了倪子骞。”

  “你多个心眼行不行?”祝星纬恨铁不成钢地转过身瞪他,“前天晚上你和我说你高中的朋友想要约你和江尧一起吃饭,那个时候你不就已经告知他们自己第二天要去接江尧下班;连我都记得这件事,但是见到倪子骞之后,第一个提出要聚餐的人是谁?”

  “按你描述的,她昨天见面的一整个过程都在试探你。”祝星纬说得十分笃定,“更严格说,试探你和江尧是不是真有外界传得那么恩爱,包括后面邀请倪子骞一块吃饭,在你明确拒绝之后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你,也不过是看出来你对江尧的心不假,顺水推舟卖你个人情。”

  酒杯已经喝空,关越无意识地捏着空杯在手上转了两圈,心里知道恐怕祝星纬说的是对的,但无论如何也无法跟着赞同对方的结论,最后只说:“我知道了。”

  祝星纬看了他两眼,叹了口气,揽住他肩膀开玩笑似的安慰:“现在后悔了吧?和江氏联姻,逃不掉要被人忌惮。”

  “我不为这个后悔,就是——”

  他没说完,笑了笑:“算了,没什么。”

  “说说你吧,”俩人难兄难弟似的凑在酒吧人烟稀少的角落,在逐渐鼎沸的人声里苦哈哈地交换彼此近况,“昨天你去问季崇了吗,可别告诉我他真有那么喜欢你。”

  “没,怎么可能?”

  说到自己的事,祝星纬也没刚刚那个指点江山的劲儿了,他一颗瓜子没嗑下去,拿过关越新开的一瓶酒直接对瓶吹:“权宜之计。你和江尧当时被多少人揣测是商业联姻,之后我和他要面对的也就差不多,甚至更严重——我之前可是完全和他没见过,总得让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挑不出毛病,至于信不信,那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我懂了。”

  关越已经有点晕了,他酒喝得急,这会儿看对面的祝星纬都有点重影,于是赶忙晃了晃脑袋,使劲地合上眼又睁开;但症状还是没缓解,反而愈发严重,连带着头顶华丽繁复的吊灯也开始在他眼里打转,他盯着灯泡看了几秒,听见祝星纬喊他:“阿越,你还好吗?”

  对方的声音像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以至于等他完全地理解这句话含义之后已经过去了好几分钟,他迟缓地转头朝声音来源看过去,一看不得了:咦,祝星纬怎么变样了?

  还变得跟江尧一模一样!

  “祝星纬,”他还想着自己没说完的话,于是决定愉快地忽略这点小异样,“你说季崇他是不是……宫斗剧看多了,怎么对着你亲哥也能演啊。”

  “祝星纬”没回答,反而皱着眉摸了摸他脑门,然后被他嫌弃地避开了:“说话归说话,你和我动手干嘛,我警告你,咱俩现在可都是有夫之夫了!”

  “……小越,”江尧又瞪了旁边不敢吭声的真祝星纬一眼,然后无奈地说,“我是江尧。”

  这名字一出口,原本还有点抗拒的关越跟傻了似的,任凭摆弄,整个过程一声不吭,就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江尧的脸瞧;祝星纬在旁边叹为观止,没忍住道:“刚才也没见这么听我的话呀。”

  是的,时间流速当然不可能像喝多了的关越以为的那么慢,实际上,从他喝多了之后祝星纬通知江尧,到江尧开着车急匆匆地赶来接他回家,中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小时,天也早就黑透了。

  江尧原本正在盘算怎么把关越背在背上,闻言,原本打算骂祝星纬几句出气的糟糕心情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祝家老二这句不算马屁的隐形马屁显然深得江总之心,于是他大发慈悲地决定暂时放过对方,顺便由背转抱,打横将关越抱进自己怀里,然后才说:“嗯,要不呢?”

  “……”祝星纬忍气吞声,“你还不走?赶紧带他回家睡觉去。”

  “这就走了。”

  江尧朝门口张望,然后冲着某个方向抬了抬下巴,很快,面色阴沉的祝嘉昱就出现在两人视野中。

  “江尧!你是人吗你!”

  祝星纬都快气死了,连名带姓地喊,一边喊一边屁滚尿流地收拾自己的杂碎准备立刻跑路,可惜已经来不及,认出大老板的侍应生正满脸堆笑地领着祝嘉昱走过来,看手势似乎还点了点他坐的卡座:“说好的帮我摆平我哥呢,你就这么卖我?你说话不算话!”

  江尧面不改色地接受了他的控诉,和已经走到近前的祝嘉昱打了个招呼,这才慢条斯理地说:“以后少灌关越酒,走了,和你哥慢慢聊。”

  “江尧!!”

  身后祝星纬悲愤的呼唤逐渐被淹没在人潮中,江尧稳稳地抱着关越走出酒吧大门,一低头,才发现后者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还是和刚刚一样,不吵不闹,就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他,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江尧。”关越被他抱在怀里,突然也开口叫了声他的名字。

  “嗯?醒了吗?”他的车停在路对面,等红绿灯的间隙,格外有耐心地与醉鬼聊上了天,“头疼不疼,渴不渴?”

  关越就摇头,然后又犹豫着点头,小半张脸隐在外套下,低声说:“想喝水。”

  “一会儿上车了喝,除了渴还有哪儿难受吗?”他看对方像是清醒了一些的样子,忍不住又讲,“祝星纬说你来了就开始喝酒,饭也没吃,空腹饮酒,关越,谁教你这么糟蹋自己身体的?”

  关越仰着头呆呆地看他,似乎又陷进酒醉后的恍惚中,压根没听他在说什么,他叹了口气,将对方又抱得紧了些:“算了,我不跟醉鬼计较。”

  但谁料这话像触发了什么关键咒语,原本比洋娃娃还乖的关越突然在他怀里猛烈地挣动起来,让他不得不停下脚步,站在路边错愕地试图安抚对方这阵突如其来的挣扎;

  好在关越就算是喝醉了似乎也还认得他的脸,动作幅度不算大,没让他吃什么拳打脚踢的苦头,到最后,对方动作越来越轻,脱力地靠在他肩头,终于是不动了,却闭着眼睛开始流泪,小小声地又喊:“江尧,冬天好冷。”

  “我不和你去看雪了。”

  ……什么?

  他试图从关越的啜泣中拼凑出对方想要表达的含义,但是试了几次都失败,因为关越翻来覆去就只会说那么几句话,问急了,就一抽一抽地缩在他怀里哭。

  没办法,他只能一边尽量轻缓地哄着对方,一边快步回了车上,然后在完全安静的氛围里,喂着好不容易冷静了一点的关越喝水吃解酒药。

  对方的眼皮已经哭得和鼻尖一起泛着红,眼角还依稀有没干的泪痕,就算在车里整个人也缩成一团往他身边凑;他盯着那双熟悉的眉眼看了几秒,最后无声地叹了口气,拿干燥的指腹将那点濡湿抹了,哄小孩一样:“乖,不哭了。”

  关越应当是睡熟了,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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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越这一觉睡得惊天动地,足足到隔天中午才醒,对于前一晚自己撒的酒疯也没半点印象,再醒是被饿醒的,空气里飘着浓郁的粥香,而原本该去上班的江尧竟然还没走,正站在窗边打电话,看见他出卧室,示意他先去吃饭,过了会儿自己也走过来:

  “我就猜到你会现在醒,先喝点粥垫垫肚子,加了点鸡肉丝和青菜碎,这几天你都吃得清淡些。”

  “哦。”

  他低下头喝粥,猝不及防被烫了一下,猛烈地呛咳起来,江尧被吓了一跳,连忙走过来拍他的背,同时很懊恼似的和他道歉:“怪我,我怕你起来吃不上热的,做好之后又去加热了好几次,烫到哪儿了?”

  “没、没事。”他艰难地咽下嘴里东西,突然捕捉到关键词,“这是你做的?”

  给他拍背的手停了一瞬,随即江尧的声音响起:“嗯,阿姨家里临时有事,请了几天的假,怎么样,有没有不合口味?”

  其实是骗人的,自从两人结婚,除却极个别忙碌的时候,早饭这件事几乎被江总一人承包,他本人也很乐在其中,只不过出于这样那样的顾虑,从没说出口邀功过而已。

  “完全没有,和阿姨平时做的粥几乎一模一样哎!哥,你也太厉害了!”

  关越真心实意地夸赞,丝毫不知自己某种程度上也算窥破了真相,等待粥凉的时间里,他与江尧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聊着聊着就说到昨晚喝醉,然后终于还是不可避免地被训了,只见江尧表情严肃,翻旧账的意味十分明显,简直让他怀疑对方一上午没去公司就是为了现在这刻:

  “空腹喝酒,真是生怕自己好过,你以后少去捧祝星纬的场子,他说新到了酒你就去喝,那他明天说这里的天台风比较凉爽你是不是还要去跟他跳个楼?”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他像被训的小学生,两只手端放在膝盖,臊眉耷眼地道歉,然后又忍不住辩解,“没喝新到的那批,祝星纬一说度数53我就拒绝了,我说还不如回家喝我爸之前拿回来的茅台。”

  江尧给气笑了:“我是不是还要夸你理智?重点是这个吗关越,是说你空腹喝酒又不知节制——你别那么看我,不是不让你喝,但是做什么都得适量,要不然年纪轻轻把身体喝垮了怎么办?”

  关越被说得有点来气了,或者干脆说他有点恼羞成怒了,只见他“呵”地冷笑一声,也翻起旧账:“垮了你就不用给我找二婚了。”

  江尧一懵,把嘴巴闭上了。

  两人在桌上咸粥袅袅的热气里大眼瞪小眼,关越说完这句话就知道自己错了,可是江尧也不给他个下来的台阶;于是他只能自己往回找补,又说:“知道了,以后我会少喝点的。”

  江尧还是不说话,也不知是不是被刚才他无理取闹的英姿给震撼到了,整个人显得异常沉默,过了会儿才终于说:“哦……那就好。”

  “对了,”看得出江总也在努力地把这个话题翻篇,“临近毕业是不是压力很大,昨天你喝醉之后一直在哭,好让人心软。”

  试问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比被喜欢的人目击撒酒疯现场更社死的事情,反正关越觉得是没有,因此他端着粥碗的手一顿,差点没当场挖个地洞钻进去逃跑。

  他尴尬得脖子都红了,正绞尽脑汁地想怎么挽回自己形象,就听江尧继续说:“还一直说什么和我看雪,关越,我们曾约过一起去看雪吗?”

  他一怔,浑身血液倏然冷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