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此间江湖>第71章 难解之毒

后山阴暗潮湿,或许是刚下过雨,土地踩上去有些松软,容姲一个起身,攀在了较矮的一棵树上。


月光透过树木间的缝隙落下来,容姲定睛一看,辨认出这就是游芳用作木雕的那种树,发现木雕可以吸引蛊虫的那一日,柳离还与她们讲了这种树木生长时期独特的纹路,混在丛林中看不清,但仔细看确实与众不同。


这算是后山的最外围,容姲觉得有些奇怪,按理来说如此重要的东西,应当被种植在较隐蔽的地方才是。


她拨开茂密的枝干,再往前走应当就是碧云派禁地的所在之处,为防止弟子误入,禁地入口处立着块一人高的石碑,容姲平稳地落在其侧。


她斜着眼看了一眼边缘光滑的石碑,抬脚迈了进去。


禁地周围被一圈高耸的树木围着,但其中的草木却少了许多,只有一棵最粗的树立于正中间,约莫要两个她才能合抱,她敲敲树身,里面果然是空的,大树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依旧是生机勃勃的样子。


她不擅长寻找机关,况且如此机密的事,以齐彭越和祁慧的考量必然将机关设置的极为精妙,而今尚且不知其中是何物,若是用蛮力破开树皮,恐怕会横生变故。


暂时从此处离开,容姲绕着禁地走了一大圈,有些地方种着较为珍稀的草药,她只识得一部分,并未见到眼熟的三瓣红花,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看来主要的秘密还是藏在这树上。


她尝试了触碰扭动所有的枝干,包括周围的鹅卵石和土地都被她踩了个准,忙活到大半夜,可依旧没什么解开机关的头绪。


单纯靠自己毫无头绪的乱找定然不是个好办法,容姲刻意地弄乱了鹅卵石的位置,重重踩了几个脚印才回到步宁提前给她安排好的房间,送来的热水还温着。


勉强清洗了一番,容姲总算筋疲力尽地躺到了床上,她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思绪不会飘得太远,明天估计还要有很多麻烦事要应对。


不出她所料,估计才过了一两个时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便把她吵醒,步宁见她还没唤便醒过来就知道她大概睡得不深,那思绪就还算清醒,直言道:“师姐,师父师娘发现有人破坏禁地,如今正在门派内大肆搜寻呢。”

容姲起身问她:“现在到什么地步了?”


步宁赶紧接上话:“师父师娘好像对此事很是紧张,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搜人呢,先搜的是杂役的房间,现在估计快到弟子住处了,你……”

容姲道:“是我做的。”


步宁当然知道是她做的,只是不知道师姐为何到了此等境地还是不动如山,甚至连躲避的想法都没有,可若是真想跟师父师娘硬碰硬,她大可直接与他们对峙。


正想着,又有一人打开门,表情略带焦急:“师姐,姐姐,师父师娘马上就要到这里了,你们现在是什么打算?”

“你们先走,”容姲捋平步宁给她带过来的新衣服,“别说你们见过我,我等着他们找到我就好。”

对上步宁步旋不解又慌乱的目光,容姲安慰一笑:“放心,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脚步声略微可听见时,两人终于被她半劝半强迫的跳窗离开,容姲盯着手中的剑片刻,还是将其紧紧握在掌心。

大不了就用些杂派剑法,总归她这么些年也摸索了不少。


许是处于隐藏,步宁给她安排的这间屋子采光很差,得有人开门阳光才能照进来一些,这是容姲第二次在屋内直视大片的光亮,她竟生出一股虚幻之感,直至立着的其中一人张口道:“竟然真的是你。”

声音不带什么情绪,陌生又熟悉。


容姲抬眼,凝视着与几月前并无二致的面孔道:“原来你们能猜到是我回来了。”


容姲想过很多她和齐彭越祁慧再遇的场景,她思虑周全,其中一种便有现在的情境——三人都还算心平气和地坐在一张圆桌的周边,彼此却不看向对方。


祁慧嘲讽地道了句:“离开门派数日,竟是一点礼数都不讲了。”

容姲勾出一抹笑,却不知意义为何,只是说:“陌生人而已,不冲撞即可,何谈礼数?”


“哦?”祁慧看了齐彭越一眼,见他没有拒绝的意思才接着道,“陌生人?你现在应当知道了不少当年事吧,许尚画若是听见你说这话估计会教训你呢。”


她轻笑一声:“毕竟她当初求我们照顾你的时候可是说了不少好话。”


容姲的平静让祁慧觉得很气恼,容姲却只觉得心烦,她看向一旁,音调提高:“他是没有嘴吗,需要你来替他说话?”


从祁慧征求齐彭越意见的那一眼便可得知,与许尚画有交情的大概不是祁慧,而是齐彭越,容姲只想听当事人讲当年的往事,而不是听个脑子越来越糊涂的局外人代为发言。


齐彭越声音嘶哑:“多年前出门游历,你母亲曾帮我疗过伤,因此我记住了她这个人,后来她不想浪费你的武学天赋,便在事变前将你送来碧云派,还将几本秘籍交于我。”


容姲眼神微动:“不是张立舟利用你,而是你自愿将秘籍给的他?”


齐彭越大笑了几声:“你竟一直以为这秘籍是从张立舟手中流出的?反正想来你也活不了多少时日,我也不介意再与你多讲些,多年前曾有一部话本,你可知道?”

容姲按捺自己另一只手拔剑的动作,努力使语气平稳:“知道。”


祁慧再怎么样也是替人办事,她是脑子不清醒,空有小人之心,但多半是按命令行事,倘若齐彭越不告知她真相,她应该会将齐彭越也当做被张立舟利用的棋子,和祁慧是一种人,念在旧情,哪怕日后与张立舟兔死狗烹,她怎样都不会看着这两人死。


可她知道了真相,便真的头一次动了杀心。


齐彭越没注意到她的异样,反而讲起话本这件事来。


原来这话本竟然是齐彭越请人所作的,为的就是撇清秘籍在自己手上的事情,而第一册上面所杜撰的故事原本就是他为自己找到的借口——他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里得到了这本秘籍。


容姲在心中捋通了逻辑,前面她们所了解的并没有错,老教主创作出秘籍,而后将其交予张集,张集故意让其流到丹鼎山庄,许尚画一把大火烧了所有的东西,她们原以为秘籍有人偷偷带出,又回到了明月山庄的手上,没想到是被许尚画交给了齐彭越。


“既然如此,你为何要联合张立舟?”

“明月山庄财力丰厚,还树大招风,可以帮忙顶事,还能提供支持,自然是个极好的合作对象。”


齐彭越说话的语气十分自负,容姲则实在搞不清他们思考的逻辑,问:“可这秘籍的害处你们应当都知道,连亲手创作出它的人都未能幸免于难,你们为何还要亲自尝试?”


齐彭越奇异地看着她,像在看什么珍稀物件似的:“你还真是天真,我练此功只是为了骗过张立舟,只要不修炼太久便不会有太大影响,至于张立舟,他的武学天赋甚至还不够他练此邪功,不过是让手下人练着,以便更好的控制他们和对敌时发挥最大的力量。”


张立舟的想法倒是不出她所料,她捕捉到齐彭越话里的意思,索性一股脑将心中的疑惑全问了出来:“控制思想……可据我所知,蛊虫的控制只会对人有害,莫非你们现在已经得到了利用这东西控制人思想的法子?”


她边说边心下一惊,这不就是另一种傀儡吗?这东西在江湖上失传已久,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还是有人摸到了这利用人的诀窍用来害人。


“现在只是在试验的初期罢了,”齐彭越眼里闪烁着贪婪的光,容姲暗道不好,便听他又道,“不过别急,你有很大机会完整的经历所有实验。”


容姲瞬间拔出剑,剑气森然,使得周遭气息都紊乱了几瞬,她联想起方才齐彭越说自己活不了多少时日,冷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齐彭越颇为自在地挥手,“你可以走了,要解药记得再回来。”


容姲心下了然,想必他们是又给她下了毒 ,还好她在来之前早就服用了柳离特意留给她们的解毒丹,百毒不侵,她装作震惊的样子走了出去,复又折返回来躲在暗处。


等亲眼见着两人离开,容姲才有些泄气地坐回屋中,她轻覆上自己的胸口,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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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孙元方真正觉出来不对劲来时,时间已经太晚了。

他惊慌地扭过头,还没叫出那个名字就被人一棒子打晕,想必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气,他足足昏迷了好几日才醒,醒来时头上的伤口还肿的老高。


他脸贴着满是砂石的地面,磨的粗糙的皮肤都出了血,使劲扭动了好几下却都是无用功,他被五花大绑的死紧,非外力是打不开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半昏迷间,孙元方听见动静费力地睁开眼,瞥见地上有个影子越来越近,很快便停在他跟前。


他不用脑子想也知道这人是谁,孙二娘也懒得动他,做不出抓人头发的事,只是口头上打招呼:“你终于醒了。”


孙元方循声仰头,但怎么都看不清人,只好作罢,颓唐但语气生硬道:“孙二娘,想不到你竟如此歹毒。”


“是吗,”孙二娘不为所动,“你平日里吃喝嫖赌欺男霸女的事少做了吗?父亲真是眼瞎,要把大好的家业毁在你手上。”

她低下头,睫毛在眼下映出一小片阴影,让人看不出真正的表情:“我这都是为了你们好。”


孙远方气道:“你现在想干什么?”


孙二娘这下终于反应大了些,她换了个姿势,但依旧没有蹲下:“县令应该是你们的人吧?把你供给村里人只会让我的铺子牵连到,影响名声,这样吧,我把你送去青城见你的老主顾怎么样?”


说完她不等孙元方拒绝,将手里握着的一小包迷药挥手撒在了他脸上。


孙二娘抬起头,这才让人看见正脸,嘴角的笑容从进门起便一直没落下。


青城,她要去趟青城,解决祸患的同时,顺便还能进些新鲜玩意给铺子里出手,稳赚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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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阴间的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