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此间江湖>第41章 初次升温

屋内的疯子见到姬钰通身的气派便已明了她的身份,只是把她当成了姬环,还很有分寸的没有靠近,只是磕了几个响头,反复说着请公主救救他们。

姬钰没动,先问了他令牌的事。


“小人从被关着的地方跑出来,怕被人发现就挑着小路走,慌乱中在一处林子中得了这块腰牌。”

姬环的腰牌就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她淡淡问:“你从哪边来的?”

那人微微抬起头,发现姬钰的眼神十分凌厉后又猛地低了下去:“西、西北边。”


姬钰终于动了动,还是不问这人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把腰牌放在手里掂量了掂量:“谁让你来这里的?”

疯子的身体僵住了。


西北边,风尘仆仆,就算依他所言腰牌是捡来的,但这东西对于不识得公主的人来说只能算是一块木头,更别提此人居然还能来青城找到城主府。


屋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姬钰也不着急:“你若是不说,那本宫就没法相信你,帮你自然也是不可能的事。”她罕见地轻笑了声,笑意不及眼底,“你仔细想想,帮你的人应该也没说不能泄露她吧?”


底下人的抖了抖,过了一会儿才吐出一句话:“是一位姑娘,小的也不认识啊,我、我从来没见过她……”


他的语气听起来十分慌乱,讲话前言不搭后语,断断续续道:“我从那里跑出来,一直向南跑,然后向东,我也辨不清方位了,在南边还是东边,我进了座城,我没进过那里,不认识路,又好多天没吃饭睡觉,倒在了大街上,”说到这里他嗓子显然已经带上了哭腔,“我以为我要死了,但是有个姑娘把我扶起来,说我手里这东西值大价钱。”


姬钰听不下去,直接问:“她告诉你令牌上的人是谁,让你来这里找?”

“是……她戴着帷帽,我也看不清容貌,就知道是位年轻姑娘,”这人左思右想也再得不出一句有意思的话,崩溃地冲着姬钰喊,“求公主帮帮我们吧!”

喊完这句话,姬钰刚下决定,这个人头一歪,倒了。


姬钰皱眉,喊了秋兰进来:“给这人收拾一下,等他醒了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她收起令牌,乍一想起什么,又改了主意,“罢了,人醒了立马告知本宫,本宫亲自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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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友白心中五味杂陈。

晕倒的两个弟子很快就醒了过来,这几日的生活也没有任何影响,除了对于自己没有跟去平潭城有些失落,她们对晕倒的事虽然疑惑,但空友白让她们不要担心,也就渐渐没人在意了。


午后,刘晓苏如鬼魂般飘进空友白的身后:“空掌门,这下可相信我没骗您了吧?”

空友白望向远处的假山,上面的花落了一茬,但新的花骨朵也冒了出来,她两手想交攥紧,过了好久才叹息道:“你为何要帮我?”


“这是我的诚意,”刘晓苏不以为意地说出自己的计划,“明月山庄暗里拉您下水,如今您知道了,这条路就彻底断了,总归是对我们的合作有些好处。”


空友白转过身,眼神里带着探究:“你想做魔教教主?”

“非也,非也,”刘晓苏拿腔作势,“我得罪了太多人,所以希望我支持的人上位,其他人都赶紧死掉,免得多生事端。”

他笑道:“当然,这也不过是我个人的小小心愿,算不得什么。”


空友白摸不准他支持的人是谁,魔教内乱如今已不算是个秘密了,若是前两日,她定会觉得此人为左护法马首是瞻,可他见着纪越天态度颇为正常,怎么也说不上针锋相对。


刘晓苏像是看破了她心中所想:“谁说我只支持一个人?”他对着空友白笑,空友白看着头皮发麻,听见他说,“掌门既然信了我,就该给我看看那里头的东西了吧?”


空友白一声不吭地走向了假山的中间一道,其中一块石头上有一块不起眼的凸起,下面就是长满了青苔的凹槽,她转动凹槽里固定的一块碎石,地下的石头路也断了一块。


怪不得容姲与纪越天看不出假山有什么问题,原来是此地修了地道,里面漆黑一片,阳光透进去,可以看见里面的空间并不大。


刘晓苏摇了摇头:“空掌门,费这么大心劲,糊涂啊。”

这些日子空友白自己都忏悔了不知多少次,如今听到刘晓苏的话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问道:“你还要下去看吗?”


空友白在地上没等多久,刘晓苏就爬了上来,他嘴闲不住,一边动一边还说:“此等环境,您的弟子愿意修炼此功,也是真拿您当世上最信任的人了。”

提到自己的几个徒弟,空友白的脸色唰一下变得难看,她声音发颤,却还是承认道:“是我的错,还好你提醒的够早,还没有酿成大祸。”

她放好东西直视刘晓苏:“你想要什么好处,我派都可以答应你。”

刘晓苏笑笑:“小事而已,您以后就知道了。”


——


今日的天气不算炎热,宜远行。拒绝了王年的带路,步宁掏出地图,继续兢兢业业的给大家引着方向。


路石村离县城不算远,但多少有点距离,练武之人脚步快,也堪堪走了半个时辰,想着外出人员精简些,容姲和纪越天只带上了柳离、步宁和尚若,其她人便还在村子里寻找线索。


容姲掏出齐凌雪交给她的信物,几个人很顺利地入了县衙中,等了一刻钟,县令陈禄才姗姗来迟。他长的颇为板正,应当是不惑之年,高个儿偏瘦,颇有文人风姿,让人看了觉得是个好官。


陈禄见她们来了,略显殷勤,有些严肃的脸瞬间被笑容挤占,明知故问道:“几位姑娘来衙门,是为了路石村的案子吧?”

容姲点点头:“听说报案的当日您就带着人搜完了失踪人家的屋子,只是如今那里被收拾齐整,我们实在是没有头目,才想来问问您当初是否有发现。”


陈禄抚上稀疏的几根胡须:“说来惭愧,本官当日也如往常一样,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往常?”纪越天皱眉。


“是了,实在是不止我这一处,县城内失踪的案子也算不上少,只是大多数都是父母以为孩子贪玩叛逆,走丢了也不愿再回来,或许早就去了别的城市度日,偶尔走失个一两个的,实在是不算什么新鲜事啊!”陈禄叹了口气,将话题转回路石村,“之前都不怎么在意,谁知道积久成灾,路石村这里突然出了这么个大问题。”


陈禄直呼自己失职失职,但动作上也没什么表示,好歹是在人家家里,纪越天没说风凉话,只是逮着重要的问:“那若我们不来,这事你打算怎么解决?”


陈禄顿时卡住,稍后才赔笑两声:“说什么玩笑话,这不是几位姑娘来了吗。”他推卸责任是一把好手,马上又开始夸赞在场的几个人,最后总结道:“相信几位女侠一定能窥得真相,还这里一个太平啊!”


柳离早就拉下脸来,陈禄也只当没看到,倒是步宁在别人没注意的时候轻轻摇摇头,这里若想要安定,还是赶紧换一个县令才好。


“陈县令,您好好想想,”纪越天实在是听不得此人废话了,“那群贼人真就把事情做的滴水不露,什么痕迹都未留下?”


陈禄做思考状,只是本来他带人搜查就是应付了事,连下面人的汇报都没听就草草收工,这个问题实在是令他犯了难,他想了想,勉强道:“我实在是不知,不过这事发生在路石村,我倒是想起来一事,这村子里大户孙家的姑娘孙二娘前几年就失踪过一次,没过几个月又自己跑回来了,我看呐,她指不定知道些什么,就是不对别人说罢了。”


纪越天回头望向容姲,二人确定陈禄这里实在得不出什么之后,果断地带着其她人离开了衙门,陈禄还在后面喊道:“几位常来啊!”样子很像一个酒楼的小二。


柳离叹为观止:“我以为自己已经够随便了,没想到这当官的人也是如此没个正形。”

尚若接上她的话茬:“你也够好了,好歹毒艺高超——要我说,肯卖力抓人的衙役都比刚刚那个县令要好些。”


二人聊着聊着,就忘了这是在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步宁走上前捂住尚若的嘴,对着侧目而来的过路人淡然一笑,她回头道:“咱们虽然说不上怕一个县令,但还是少说些惹祸上身的话吧。”

步宁瞄了瞄衙门的牌匾:“里头那位能坐到现在,八成有些背景。”


她们三个在后面聊着,容姲与纪越天也摸不着什么头绪,如今的切入口居然也只能是孙二娘。

“说起来是有些奇怪,那糕点不是给我们的,也不可能是赏下人的,那能是给谁的?”


容姲问出这句话时心中也隐隐有了答案,但她瞅着纪越天的表情,还是不可置信,又抛出一个问题,只是音量极小,不知是说给她人的还是自己的:“她有什么理由对自己家人下手呢?”


纪越天拍拍她胳膊,提醒她别陷入独自思考的乱圈子,容姲自小没有父母抚养,她也差不多,无法共情的事只能交给其她人来做。


她转身问身后的三个:“假设你是孙二娘,得是什么样的情况,才能让家境容貌名声都姣好的你忍心对自己亲生父母下手?”


“啊,”步宁乍一听见这个问题还有些懵,奈何碧云峰上本来就都是孤儿,她勉强把父母代替成自己亲妹妹步旋,模棱两可道,“或许是她做了什么大奸大恶之事被我发现?”

柳离的答案很是简略:“她骗我说她很爱我,实际做出来的事却并不如此。”

尚若估计是一行人唯一一个父母在身边的,她努力想了想:“感觉就和柳离说的差不多,想一想如果他们对我是虚假的情感,那真的很容易就能把人给逼疯了,人一疯起来,做什么样的事便都有了解释。”


柳离瞥她一眼,眼神复杂,但没说话。


容姲若有所思,觉得三人说的都很有道理,而且正好与孙二娘的家里人对应上,因为她们并不知道药是给父母,亦或是她大哥下的。

纪越天见她愁眉不展,只当是安慰人道:“忧心这些只是徒增烦恼,我看我们可以直接去会会孙二娘,她应该不是个坏人。”

柳离闷闷地接上一句:“我也是。”


几个人走到城中街道上,发觉人比来时多了不少,不少小摊立刻吸引了纪越天的目光,她看上一块成色不错的玉佩,刚要伸手去拿,另一只手伸过来,水袖微扬,拿起来她看上的那个东西。


纪越天侧目过去,此人戴着帷帽,但身形颇为熟悉,她见五个人都没认出来自己,便把帷帽拨开一个小缝,谢飞柏那张灵动俏媚的脸露了出来,她笑吟吟的,仿佛初见的样子,颇为自得。

容姲将她上下打量一番,确认人没出大问题才问:“怎么失踪了几日,大家都……”


一提失踪两个字,谢飞柏才复又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从遇见熟人的欣喜中走出来,迅速拽着前面的人走到了两栋小楼之间的隐蔽地方。

再怎么隐蔽,几个人往这一站也就显眼不少,别人与谢飞柏也算不上熟识,很自然地说要出去逛逛,一会儿再回来。


等人走了谢飞柏也没将帷帽拿下,她神情严肃了些:“张立舟去了风城,我这些天被关着,也不知道他想做些什么。”


谢飞柏不用再扮演公主的身份,便将从前故意端着的架子放了下来,苦哈哈的跟两人讲了一番自己被张立舟绑架的经历,小动作非常丰富,十分添油加醋,简直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你们是不知道,我躺在床上装个死人也就算了,张立舟还动不动进来看我,还动手动脚……”

“打住,”纪越天还算了解谢飞柏性格,“说重点。”

“重点就是他带着不少人去了风城,连我也带了出来,我想来想去觉得自己这样十分窝囊,就打晕看管我的人逃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到平潭城来找我们?”

“我不知道啊,”谢飞柏耸肩道,“这里离着风城很近,赤日楼在这里也有据点,我我想着先给则风报个信——我还想问你们呢,怎么几日不见,你们倒跑到这来了?”


容姲叹了口气,将这几日发生的事娓娓道来,谢飞柏听着眉头越皱越深:“这事蹊跷,确实是不好办。”

“对了,”容姲忆起从前的一件事,“你曾和我说过,张立舟现在不能死,这话是为什么?”


谢飞柏想打个哈哈过去,没想到一抬头,两个人都直盯着她看,十分具有威慑力,哪怕她知道她们对她构不成威胁,却还是在心里拐了好几个弯,最后才下定决心。


“你们也知道,赤日楼主要做的就是情报和消息贩卖的生意,”她叹了口气,还是说了出来,“我自小与两位公主相识,心悦于姬环,只是长大后要接手赤日楼,才又回了西北,待了好几年,等我再回皇宫去看她们,却听到张立舟求娶姬钰的消息。”


“皇帝昏庸,姬环姬钰自然不肯,我正好无趣,便提出先去会会张立舟,争取让他身败名裂,到那时候大臣都得出来拦了皇帝的意思,也就是那时候,我开始关注张立舟,从楼里拿了不少他和明月山庄的消息,却发现张集,也就是明月山庄的庄主与魔教教主有旧。”


“所以你才得了我们的消息,当日在缘灭客栈是故意与我们想见?”容姲回忆起当时的初遇,果不其然,哪有那么多巧合,让她们刚一出门就碰上大人物。


“是也不是,在客栈见面是必然,那日翻窗是偶然,”她苦笑一声,“也确实有人想夺我的权,则风便与他们纠缠了许久。”


那日客栈楼下的血腥味,便是想要夺谢飞柏楼主之位的人,她正好顺手把那几个人当做诱饵,尸体埋得浅,雨一冲便露了出来,让武林大比的各门派人心惶惶,只可惜还是没激出张立舟来。


“张集和张立舟这么多年的经营,明月山庄确实与不少人都牵扯上了利益关系,无论他现在在做什么,”谢飞柏顿了顿,显然是想起邪功一事,“都得让其他人彻底不在意他的存在,才能让明月山庄真的消失。”

她直直望过去,盯着纪越天:“包括魔教。”


纪越天听了半天别人的故事,这才发觉话题又引回了自己,她看了眼容姲的笑容,立即答道:“必要时候,我会果断与魔教割席。”


谢飞柏绕着她们俩走了一圈才停下,笑容捉摸不透,但眉目间又带着点伤感,让人看了只想离她远些。


她停下:“容姲和丹鼎山庄的关系,我会去查,你们先把现在的案子解决了再说吧,就算没有你们,姬环姬钰那边也不可能放过明月山庄,只是她们碍于身份很多事情不能当面做,容易落人口舌。”

容姲诧异道:“你还要去哪?”


“回去啊,”谢飞柏眼睛似有微光流动,“我身份还没暴露,等我来来回回,折腾死张立舟。”

她走到两人身后,笑得像看透了一切:“你们俩也赶紧有点进展啊。”


谢飞柏这人今天说了许多话,可就这一句话没说清,让人平白生出许多遐想,容姲与纪越天对视一眼,又仿佛对视会灼伤到人似的,马上移开。


只剩下她们两人,容姲不知如何是好,纪越天倒是故作沉吟,而后说:“我觉得她说的不错。”

容姲惊讶地抬眼,却见谢飞柏拿起的那个玉佩慌乱间又回到了她手上,对面的人轻咳了一声:“这东西成色还不错,你先留着。”


纪越天故作平静,实则两个人都差不多的心慌意乱,可此处又只有她们两个人,不知道该如何缓解气氛,她往前近了一步,却见容姲的耳根都变红不少,眼如水杏,睫毛抖啊抖,好像要抖出清晨的露珠来。


可她的眼中连雾气都没有,只有一个红衣高马尾的姑娘越靠越近,那人眼里也只有她,层层叠叠,两个人的眼中互相映衬出绚丽的光彩,愈发闪耀,让她不得不闭上了眼。


纪越天轻轻揽住她,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像是把初春的阳光全揽在了自己身上,她好像一棵小草,春心萌动。

容姲只觉得一股暖流快速划过了她的额头,她惊地睁开眼睛,伸手抱住了眼前的人。

“谢谢你。”她说。


谢谢你眼中有我,谢谢你这些时日一直陪在我身边。

微风会把爱意送至每一个情意懵懂的人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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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真的努力肝了好多!祝读者小可爱和小姲小天全都七夕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