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辛失踪的消息被辛家全面封锁, 对外只说家主身患疾病需要去海外做手术,由辛成碧暂代管理。但这落到外人眼中,不知道又会脑补出什么夺权的戏码。
某些人又开始蠢蠢欲动, 辛成碧捏了捏鼻梁, 忙得焦头烂额, 另一边她派出去找阮辛下落的人回答的结果都是找不到人。
“已经三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你那边呢?”
江若笙摇头, 两个人面面相觑, 都在对方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看到了担忧。
反应到不对劲的江若笙,在第一时间就派人去找了那个跑掉的幼儿园老师,人在火车站, 拎着两个行李箱, 里面装的全都是现金,正打算逃到省外。
江若笙盘问她整件事是谁指使的, 那人也只是恐惧地摇头,翻出了手机里的短信。
里面大致的意思就是让她那天把辛梓墨带到一个别人轻易找不到的地方,再谎称孩子失踪,需要赶紧联系家长。只要办成这件事,就会给她一大笔现金。
起初她以为是什么新型诈骗短信,但抱着将信将疑的心思去了对方短信的指定地点,却真的发现了装有定金的包。
“我真的以为没什么!孩子我带到了音乐教室, 那里不常有人进去,但想找也是很容易能找到的,我没有伤害她, 后面我也是看到她被人找到才跑掉的,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对方放现金的地方都是偏僻、来往人流不多的小巷子, 没有安装监控,想找到目击者更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能做出这种事的人没有几个。
江若笙第N次询问系统阮辛的情况,得到的还是一句:目前暂无生命威胁。
“辛成辉应该对这件事毫不知情,不然这么多天过去,他不会什么事都不做。”
辛成碧眉目一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怀疑辛染?”
“这不可能,她人在海外,一直都在阮辛的监视下,怎么可能偷偷回国。”
江若笙:“她人在海外,但她妈妈在这里,我这边得到的消息,人已经不在外宅了。”
辛成碧瘫软着身体,扶着靠椅,“她绑架阮辛做什么?继承人的事情已成定局,她如果要报复……”似是想到了最糟糕的情况,她不敢再说下去。
“人应该没事,辛染应该有其他的打算。”江若笙冷静道,但她想不出辛染目的为何,如果是想用阮辛交换些什么,她早就应该联系辛成碧谈条件了。
“……辛成光,是辛成光。辛染大概是查到了辛成光没死的消息,他人应该还在精神病院……”
辛成碧缓缓摇头,迎上江若笙的眼神,僵硬涣散,“不,他不在这里了。为了防止被发现,阮辛早就把他转移出去了。”
江若笙:“你知道转移到哪里了吗?”
“不知道,除了她自己,应该没人知道。”
……
轮船在海浪中颠簸摇晃,密闭的船舱内有股潮湿生锈的味道,床下的水瓶倾倒,在地上滚来滚去撞击到墙壁,发出金属的碰撞声,又在某个平稳行驶的节点咕咚咚碰到女人的脚边。
透过房间仅有的圆形窗户,只能看到一望无边的海洋和天空,偶尔海平面会显露出小岛和礁石,出海已经两天,却没有碰到过其他的船只。
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这里隔音差,阮辛不用回头,都能判断出来人是谁。
成串的钥匙发出哗啦声,紧接着是开锁的咔哒声,苏琪拎着饭盒走了进来,这几天她一直承担给阮辛送饭的工作。
见阮辛倚在床边看窗外,她在椅子上坐下来,将饭盒一一打开。
“你觉得,江若笙会来吗?”
阮辛没有回答,将头发绑起来,坐在桌边拿起了筷子,虽然是被五花大绑过来的,但辛染并没有在伙食上有所苛待,毕竟她心里清楚要是把阮辛饿死了,可没人带她找辛成光。
“她们现在应该找你找疯了,海岛的位置你有告诉过其他人吗?”
“你那么大方地就告诉了辛染海岛的坐标,不可能没有后手吧,还是说那个坐标是假的?”
回应苏琪一连串疑问的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这些话听起来更像是她一个人的自言自语。
“你用不着这么防备我吧,我帮得还不够多吗?”
阮辛抬眸:“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选择帮助江若笙?”
苏琪眨眨眼,“你没发现吗?我帮的不是她,是你。”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辛染那么喜欢你,我还以为你会站在她那边。”这么多年,辛染和苏琪之间的感情纠葛三页纸都写不完,一段恋情能高调到整个圈子围观,也是奇事。
所以她才对苏琪的目的感到好奇,她是重生后除江若笙之外,最大的变数。
“我很想站在她那边,但我不能。”苏琪不再继续回答,看了看手表,她停留的时间已经够久了,“等船靠了岸,我会想办法帮你逃出去。”
阮辛撩了撩眼皮,将饭盒盖紧,高跟鞋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回荡,越来越远。
她已经失去联络三天了,再过不久,海岛那边的人就会将坐标报回国内,只要在那之前多拖一会儿就好了。
她不再望向海平面,继续躺回床,慢慢闭上眼。
接到辛梓墨不见了的电话时,阮辛有些慌了手脚,但刚坐上车,另外一个陌生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被变音器处理过的声音,艰涩哑然,“孩子在我手里。”
辛梓墨唱歌的声音从电话里絮絮传来,没等阮辛开口,那声音又消失了。
那个机械般的男音继续道:“如果不希望孩子有事,就一个人到湿地公园来,电话开着,别试图联系其他人,不然你知道后果。”
到了湿地公园,阮辛才明白这是一个圈套,心里却松了口气,暗自庆幸,孩子没有被绑架,这就不算是最糟糕的情况。
她被打晕绑了起来,丢进了飞往海外的飞机暗舱,再几经周转被送到了辛染的面前。
大概有好几个月没见了,破旧灰蒙的仓库里满是尘埃,下水道酸臭的味道并没有被通风口吹散,几箱带着咸腥水产味的木箱被一块塑料蓝布遮盖着,露在外面的木条上还带着绿色的霉斑。
辛染穿着件短打背心,露出紧实劲瘦的身材,看起来没有什么改变,只是额角靠近眉骨的地方多了条三四厘米长的疤痕。
应该是做过了缝合手术,伤口恢复地很好,被鬓边垂下来的几缕头发遮掩,不仔细看完全看不出。
——这是阮辛雇人在辛染逛街的时候下的黑手。
目前来看,对方下手太轻了,完全不值她出的价格。
注意到阮辛扫过来的眼神,辛染感觉眉骨的地方又开始发疼,“落到这种境地,你也能笑得出来?阮辛,是该好好教训你一回了。”
拳头像雨点般落到阮辛的身上,手脚都被绳索绑缚,她只能拼尽全力地蜷缩起身体,疼痛让她的身体开始颤抖,耳朵传来阵阵轰鸣声,视线里是辛染慢条斯理抱胸看热闹的笑容。
记不清被殴打了多久,十分钟或者一个小时?她只觉得时间被无限的拉长,等到辛染终于拍掌还停的时候,阮辛已经疼地站都站不起来。
“才打了多久,身体就扛不住了?”辛染走到她旁边,居高临下看着她,“病秧子一个,你要是老实说出我爸在哪里,我还可以勉为其难地放过你。”
阮辛嗤笑道:“他死了,葬礼你不是还去了吗?”
“他没死,是你把他藏起来了,那天手术成功后你就把人给转移了。你到底把我爸藏到哪里去了?”
她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匕首,森然的目光像是寒芒乍现的利箭,“记得那天你刺向我腺体的那一刀吗?我现在终于可以把它还给你了。”
对上锐利的刀尖,阮辛滚了滚喉咙,声音干哑,“你要是还给我,不知道我还会不会有命在,毕竟我身体弱,你爸在哪的事情世上就没人知道了。”
“我要是死了,他也会死。”
辛染皱眉,刀尖划过阮辛的侧脸,一道鲜红的血痕立刻出现,蜿蜒的血珠将阮辛半边脸染红。
“那你现在说他在哪?”
阮辛:“他在一个隐蔽的海岛上,坐标和路线只有我知道,我可以带你去。”
辛染垂头思考了一会儿,现在的情况,就算她怀疑阮辛使诈,也由不得她不信。
她找到了出海的轮船,带了不少打手,还有辛母和苏琪。阮辛猜测,等辛染找到了辛成光,她们就会一起逃到A国。
当然了,事到如今,辛染也不可能会放过阮辛,死于木仓下或者葬身大海,都是铺好的死路。
圆月悬在黑色的海面上,远看像是个完美摊开的荷包蛋,发出微弱的光亮,在距离轮船不远不近的地方,有艘大型游轮横过,缓缓驶向南方。
豪华的游轮装点着彩色的光带,在夜间发出闪耀夺目的灯光,船上似乎也热闹非凡,无数人涌在甲板上欢呼喝彩,像是在庆祝些什么。
阮辛听不见声音,但也能感受到他们的热闹和喜悦。
过了一会儿,甲板上开始燃放烟花,冲天的彩带带着尾巴划破天空,在闷响后绽开绚丽的花朵,跟在后面的还有生日快乐的字样。
原来是庆生,阮辛看着这一幕出神,提到生日,再过不久就要入秋了,她的生日也快到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过生日了,上一次生日,依稀记得还是在大学,风寒料峭的夜晚,披件外套露在外面的手还是凉的。
江若笙却为她铺了一路的星光灯。
“好看吗?”
阮辛拿着她冰凉的手放在怀里捂热,点了点头,她不知道为了布置这些,江若笙到底花了多久。
“那下一个生日我也陪你过好不好?”江若笙吻过阮辛的侧脸,眉眼温柔多情,“下一个生日,我给你放最盛大的烟花!”
烟花绽放在漆黑的夜幕中,而回忆里的光亮却照进了心里。
阮辛咬着唇,眼泪从眼眶中滚落,沾湿了脸庞,火光将泪痕映地发亮。
又是一连串绽放的烟花,阮辛的神情却突然顿住。
在烟花绽放的中间,浮现出一个熟悉的图案。
——“柠末”酒吧的log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