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无论三个人如何吵闹,琴酒始终不发一言。

  他大约是对任务以外的东西都不感兴趣。

  三个人争来争去不就是为了得到琴酒一句回复,哪怕是冷哼或是嘲笑,偏偏琴酒对此总是表现得兴致缺缺,难不成他是性冷淡吗?

  诸伏景光趴在风雪中,蓝灰色的猫眼认真的凝视着八倍镜里的画面,他一动不动的,手指松松落在扳机处,只要炸弹犯有任何轻举妄动,这枚子弹将击穿他的头颅。

  诸伏景光本以为自己不会再得到琴酒的第一次传唤。

  他昨晚没有离开米花町,他知道无论是赤井秀一还是他的幼驯染降谷零都没有离开米花町,他们仍然在等一个接近琴酒的机会。

  他知道攻略琴酒是一件非常困难的挑战,可他从没想过,率先挡在他面前的是会是与降谷零情谊间的背叛。

  诸伏景光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和降谷零成为情敌,哪怕有这种情况,他或许会心碎,但他会毫不犹豫地将喜爱之人让给降谷零,他相信,降谷零也是这样想的。

  但唯独琴酒。

  诸伏景光不能放手。

  他、降谷零的小爱与世界、正义相比不值一提。

  于是诸伏景光也选择留在了米花町,如果有任何一个能够领先两人接近琴酒的机会,他都不会放弃。

  但实际上诸伏景光远没有像赤井秀一那般的迷之自信,也没有像降谷零那般圆滑和机关算尽。

  诸伏景光并不擅长这类事,他坚信爱情是一件非常神圣又真诚的事情,让他抱着异样的目的去接近琴酒让琴酒爱上他,甚至是呃、肌肤接触。

  这让诸伏景光的内心备受煎熬,他面对琴酒时会心生抱愧,所以他总是冷着一副脸,避免让琴酒捕捉些异样。

  刚被绑定上直播系统时,诸伏景光本想努力的寻找琴酒的美好之处,并为此降低自身的戒备,这样能让他更好的进入状态。

  但他清楚,面对自己不得不打起十一分警惕对待的敌人,他很难主观改变这些。

  但他适应的时间比他想的都还快,如今诸伏景光已经在为琴酒不信任他感到焦虑和失落。

  诸伏景光或许在风雪夜推

  开‘不眠’的大门,见着那被光粒笼罩下,漫不经心摆弄着酒杯、却始终漠视一切的银发男人时,那副昳丽的模样也曾让他意乱迷情过。

  绿川光昨晚一夜没睡,他一早便看见琴酒离开了工藤宅,他远远地坠在琴酒身后,一路看着他去安全屋附近溜达了一圈。

  诸伏景光确信琴酒肯定发现了他的踪迹,没有任何理由,只是因为那是琴酒。

  但琴酒没有对他尾随的行为做出任何反应,这比驱逐他更加难受,琴酒对他并不在意,无论是从任何反面来说。

  琴酒不把绿川光放在眼中,哪怕是经过‘不眠’那晚,足以引起琴酒情绪波动的事件,也没能让琴酒记住绿川光。

  昨天防备、虚弱却绝不脆弱的琴酒就像昙花一现。

  琴酒早就发现自己身后跟着的几名杀手,他却什么也没做,而是把这个机会给了炸弹犯,他在判断参与这件事儿的有几个阵营。

  炸弹犯解决完那几名杀手,便忍不住动手在安全屋装下了炸弹。

  诸伏景光没有替琴酒处理炸弹犯的想法,这无疑是个邀功的行为,但诸伏景光清楚,如果他这么做了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

  琴酒察觉了炸弹犯的所作所为却默许了他的行为——这是琴酒计划的一部分。

  本来诸伏景光想跟着琴酒一同进入波洛咖啡厅,又在见到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一时放弃了,于是他没有靠近,只是挑了一个位置远远地看着。

  无法接触琴酒,意味着自己的进度会被拖慢。

  琴酒显然对他充满抗拒,诸伏景光束手无策,当琴酒想拒绝任何人时,没有任何人能够靠近琴酒。

  然后没过多久,大概只是几分钟,又或者是十几分钟?诸伏景光记不太清了,他过于焦虑,以至于没能注意到时间流逝。

  在波洛咖啡厅的炸弹爆炸前,琴酒发了消息给他。

  他的代号考核任务。

  于是诸伏景光出现在了天台,以狙击手的身份。

  在这般错综复杂的环境下寻找敌方狙击手所在的天台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这既需要极为强大的分析力,也需要一名狙击手快速对环境的剖析。

  毕竟他的时间不过半小时,他得在半小时内、在如此

  多建筑物内找到一栋能够从波洛咖啡厅外街瞄到广场的位置。

  诸伏景光出色的完成了琴酒下达的任务。

  从一开始,开枪射击琴酒的第一枪,便已经是诸伏景光了。

  这是个做掉琴酒的好机会,但诸伏景光却未产生过与之相关的任何情绪,相反,他尽职尽责的扮演着‘威胁’琴酒的那名狙击手身份。

  并为琴酒信任他,愿意让他用狙击枪的红点指着他的心口感到难以言喻的兴奋和感激。

  诸伏景光仔细听着耳麦里的动静,风吹进耳麦里有些空茫的声响。

  他忍不住温和的笑了笑,琴酒嫌他们太聒噪,早就把耳机摘了,也难怪听不见他们吵不停。

  与此同时,某大楼的楼顶天台。

  琴酒背倚着天台生锈的、摇摇欲坠的栏杆,他穿着不符合冷酷杀手的卡其色毛衣,银发被风卷着向外飘散。

  琴盒被打开,漆黑的、被保养极好的M24狙击□□搁在一旁。

  他仰着头,迎着满面的风雪,任由风雪落在他的脸颊,在他的睫毛与眉梢染上一层霜。

  他的表情不见冷漠和疏远,反倒是有些懒散的意味,他咬着烟,火光在风雪中忽明忽暗,耳麦随意丢在琴盒里。

  隔着风雪。

  他被世界背弃,他在沉默着咆哮,他站在最高处、站在黑暗中,顶着风暴,只身一人以凡人之躯对抗世界,风雪在阻止他、世界在阻止他。

  对他来说过程和结果都不重要,只要黑暗存在的一天,他便对抗黑暗。

  终有一日。

  杀死黑暗。杀死黑暗!

  见琴酒没有回答,赤井秀一有些无趣的撇撇嘴。

  降谷零的脸上维持着有些恣意的笑容,他看似在与耳麦里的‘朋友’认真谈话,实则目光从未离开过身侧的黑色轿车。

  黑色轿车显然没有和一辆白色马自达并肩前行的想法,它加快了速度准备超过降谷零。

  降谷零自然不会给它超过自己的机会,每次轿车加速时,降谷零也加速压在黑色轿车旁边,不让黑色轿车开到他前面。

  以外形好看为第一准则的小轿车的速度怎么可能比得过追求性能的马自达?

  被降谷

  零别了几次车后,黑色轿车的车窗缓缓落下,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降谷零。

  降谷零挑着唇,没有丝毫畏惧。

  哈,果然是Mafia。稍微一点挑拨就会考虑掏出枪来解决问题。

  “有点意思。”降谷零毫不犹豫的转动方向盘撞向黑色轿车,动力十足的马自达狠狠地撞向黑色轿车,径直将黑色轿车撞的一个打滑。

  那把枪甚至没能拉开保险栓。

  “原来是黑麦没有琴酒的联系方式啊,真可怜呢,明明和琴酒是搭档。”哪怕是受到撞击反弹的猛烈冲击,降谷零说话的口气也没有丝毫紊乱。

  他用副驾驶的方向去撞击了黑色轿车的驾驶者方向,再加上降谷零拴着安全带,会受到撞击昏迷甚至重伤的人只会是黑色轿车的驾驶者,而绝无可能是降谷零。

  老实说,用自己最喜欢的座驾去撞击这辆小轿车,降谷零是有些不情愿的。

  但好在黑衣组织的待遇极好,像这样任务耗损是可以找财务部报销的。

  降谷零已经下载好汽车之家app,他把新车加入了购物单,就等这次撞坏后报销直接零元购新车。

  所以降谷零撞小轿车时,用的劲儿可不小。

  琴酒给他的任务是找到幕后黑手,这不是一件简单的活计。

  虽然琴酒的确传了一些资料给他,但那些资料对降谷零来说就像是一个任务概述,除了让降谷零知晓了对方一些特征外其他方面没有任何帮助。

  降谷零凭借着自身超高的情报收集能力与黑客破译能力极快的定位了幕后黑手的信息,并在路上堵截了他们。

  老实说,这件事儿对降谷零来说并不轻松,相反,这相当有挑战。

  因为这不仅考验了他对局势的把控能力,也考验了他对情报的快速汇总、信息情报处理能力。

  还有推理,他通过炸弹犯的行为以及琴酒对局势的把控推测出幕后黑手会以最快的速度离开米花町,而他‘恰好’知道哪条路是最快离开米花町的路。

  当然,他为了准确定位幕后黑手的车用了些小手段黑入了公安的监控设备。

  真是抱歉了,他的前同事们,为了更好地达成卧底行动只能先薅他们的羊毛了。

  黑色轿车一头撞向高速路上的栏杆,穿着黑西装的背头男人狼狈的在手下的搀扶下钻出侧翻的轿车。

  他来不及抹一把额头上的血迹,正想怒骂两句指使手下去干掉降谷零,刚一抬头便是砰砰两枪,没有落在他身上。

  而是搀扶着他的两名手下,被一枪一个爆头击杀,鲜血甚至沾到了他的脸上。

  降谷零杀再多恶徒也不会迟疑,黑方的日常并非是整日整夜的暗杀红方成员,相反,他们绝大多数时间都在黑吃黑,或者与其他黑方交易。

  降谷零在卧底黑衣组织的期间,虽然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以情报人员自居,但需要他出手以及遭遇危险的时间并不少。

  而作为一名日本公安,他的职责便是保护人民、扫黑除害,所以降谷零动起手来,对付这些混球是丝毫不会心软。

  哪怕他清楚,正确的做法是将这背头男交给日本公安,不过降谷零一直有个灵活的道德底线,这是他引以为豪的地方。

  背头男人面色一僵。

  因为黑洞洞的枪口正抵着他的脑袋。

  降谷零笑眯眯地说:“这位来自意大利的先生,我想你暂时不能离开米花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