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的空间异常大，手电光只能够照亮靠近门口的部分，更深处包裹在黑暗之中，在虚光下影影绰绰。
“皮包。”吴邪招呼了一声。
皮包立刻会意地取出闪光弹，枪口朝上，“砰”“砰”“砰”向着各个方向连连打出好几枪，随着“嗖——”的声音，它们在半空中划过一道道银白色抛物线，极亮的光瞬间铺撒开来，将庞大的祭祀殿映照得宛如白昼。
“哈——”众人纷纷惊呼。
就连吴邪、胖子他们看到此情此景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根据手电光照射的情况，吴邪能够猜想得到这间祭祀殿的规模，但他也想过，可能是由于一些可以吸附光线的矿石才导致如此。
但实际情况却远远出乎他的所料。
自从进入这个祭祀城开始，期间的每一处祭祀场所都给了他们极大的震撼。这种感觉就像是那些考古专家第一次在埃及看到高耸的金字塔，整齐垒放、形状标准的大型石块再加上能够保护尸体不腐烂的特性。这根本就不是古代人的智慧以及生产力能够做得到的程度，以至于有人认为，那些金字塔说不定是外星人降临地球时留下的证据。
而这间夏朝的祭祀城同样给予吴邪这样的感受，以人力难以打造的巨大空间，成千上万的殉葬者，信息素甚至镇魂钉，还有那些精巧绝伦的机关。以前他觉得古代君王堪称丧心病狂，从他们即位之日起开始便命工匠、百姓打造死后陵寝，上万人绵绵不休用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时间去打造一个地下宫殿。但当他站在这里，这个夏朝人构建的祭祀城中，他才真正懂得什么叫做小巫见大巫。
这座夏朝的祭祀城，地上一层，地下两层，而他们现在所站的位置之上距离地表有好几百米，别说几年，十几年，即使用上百年时间，也不知道需要同时动用多少人力、物力才能够完成这座宫殿。
就他们面前的这间，被两道门扉牢牢守护住的祭祀殿，如今终于在三枚闪光弹的照耀下，显出了它的全貌。
难以用数据来形容其高度和宽度，吴邪觉得至少得好几个大型体育场拼在一起才会有如此大的规模。
祭祀殿的六面墙壁完全用黑色的石头打造，由于其中含有大量的矿物质，使得它们在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就好像镶嵌着无数水晶一般。
胖子一看有东西在“bling bling”闪，立马凑到墙角边去看个究竟，他这趟下地虽然不是为了明器，但既然碰到了，岂有不顺手牵羊的道理。毕竟“贼不走空”嘛……他琢磨着能不能凿下一块儿来去卖钱，这可是夏朝的稀罕物。
下刀子之前，他习惯性先在石壁上摸了摸。不摸不要紧，一摸手掌上立刻沾上了一层亮晶晶的粉末，胖子摊着胖手，瞪圆了眼细细打量了一番，忽然“啊”了一声：“唉唉，小天真，胖爷我看着不对啊。”
“……怎么了？”吴邪自从进了这间祭祀殿他就下意识觉得阴冷得厉害，他正小心翼翼地四处打量，被胖子突如其来的怪叫惊了一下。
“你来看你来看。”胖子说是这么说，人已经走到吴邪身边，把自己的手掌摊开给他看：“这玩意儿是什么？”
“什么什么？”吴邪一开始没理解，胖子拽着他的脑袋，将他转到一个特定的角度。吴邪这才看出他手掌上亮亮的，乍一看就好像化妆品里的闪粉，也像是喜帖上常常会撒的金粉。
“你去哪儿抹得一手粉？”吴邪此前还有些紧张，一看是这东西立刻“嘿嘿”笑了两声。以前还说他金贵，随身带爽肤水，现在看来，这死胖子可比他还不靠谱：“你这是把女孩子用的化妆品带下来了？这给我看是想让我帮你参考参考？”
“去你妈的，胖爷我是这么无聊的人？”胖子立刻扔了一枚白眼给他：“涂脂抹粉的事儿那是情趣，你见过谁他妈在斗里做的？COS粽子吗？”
吴邪见他也不是开玩笑，立刻敛了笑：“那这东西是……”
“墙上刮下来的。”胖子捻起手指头，搓了搓，又猥琐地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这玩意儿不像是矿石粉末，倒有点像是……”他沉吟了一会儿，没有立即说下去。
吴邪好奇，刚想走过去也摸一把看看，却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到身旁的人一把拉住。
“别碰。”张起灵摇摇头。
“小哥，这东西有毒？！那胖子……”吴邪立刻惊诧地反问。开玩笑的吧，胖子可没有开挂体质，这玩意儿要真有毒，那他抹了这一手，多久该发作？他是不是该立刻断臂保命？！
“小三爷，你别急啊。”黑眼镜和解雨臣兜了一圈，正巧听见他们在说这墙的事儿。
“毒是没有。”解雨臣厌恶地抚了抚衣袖上的粉末，大概也是刚才在查看的时候不小心沾上的：“不过，这些粉末是人骨。”
骨骼中最重要的成分便是矿物质化的骨骼组织，由有机物和无机物组合而成，除了钙质之外，还包含有大量的磷、矿物质和微量元素。
这些粉末正是将肉剔尽之后的骨头放进石磨里面研磨出来的效果。
吴邪忍不住脸部表情抽搐了一下，难怪小哥拉着他不让他碰，胖子则是早在听见解雨臣讲话的时候就已经躲在一旁死命拍手了。
如此巨大的一个空间，要在墙壁上涂满骨头研制出来的粉末，就算用的是动物骨头，这个数量也太庞大了。而且古代人吃饭靠捕猎，就算他们已经懂得圈养动物，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斩杀如此多的口粮，毕竟他们没有冰箱保存，放个没两天就得臭就得腐烂。
小花说这些是人骨，因为那个时候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
虽然这已经可以称之为大屠杀，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已经看过了太多的死尸和白骨，而这些，由于已经被研磨成骨粉，没有其原本的形象，让吴邪心里好受了不少。
他仰起头看向四周，原本在光线照射下晶亮、好看的墙壁这会儿好像变成了贴在上面的一具具尸体，再好看的东西配上如此一个背景也绝对美好不起来了。
“为什么要撒这些东西呢？”吴邪喃喃自语。
绝对不仅仅是为了好看这么简单。
如果是为了装饰，大可以像之前他们从水底钻出来的那条甬道一样在墙壁上铺陈玉璧或者镶嵌矿石。但他们没有采取这些简单的方式，而是选择大规模地铺撒骨粉，他能够猜想得到的只有一个目的。
利用矿物质反射光线。
矿物质的硬度一般都高于骨骼，研磨起来非常辛苦，而且古代，在没有任何探测仪和工具的情况下，想要找到大量矿脉并且开采也是非常不容易的一件事情。
反射光线……吴邪正暗暗思索，突觉眼前一亮，他下意识抬头，不知何时，祭祀殿里的烛台已经被人一一点亮了起来。
刚才惊鸿一瞥只看了个大概，现在在这些悠悠晃动的黄色烛光下，吴邪立刻觉得背后一凉，鸡皮疙瘩全都冒了出来。
顺着四面墙壁，贴着墙根摆了一溜排灯座。
这些灯座由一具具肥胖的尸体制作而成，它们紧贴墙脚，双膝跪地，上身前伏，双手高举，手捧灯芯，摆出告神的姿势。
这些灯奴的皮肤呈现出褐黄色，皮肤皱巴巴的像是老树皮，腹部的肥肉由于它们前倾的动作而垂在地上，就像是挂着一长串囊肿。这种感觉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字眼去形容，只看一眼就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胖子更是不由自主地吸了吸肚子。
吴邪早听说过，古代人会将男性俘虏阉割，一日三餐喂以最好的食物，待他长肥之后，再宰杀祭神——就跟养猪一样。
也听说过，传言秦始王陵墓之中以鲛人做灯油，以保长明灯千年不灭。
但当真实场景摆在眼前，什么想象都失去了力度，他感觉胃里一阵翻搅，酸水蓦地涌上喉头，他脸色大白，要不是之前吃下去的东西早就消化了，他估计当场就能吐出来。
张起灵看出他难受，大手一揽，将人拨拉到自己身边，强迫他转移视线。
“喂，你们快看！”有人不知又发现了什么，在不远处叫唤了一声。
随即耳边一片倒抽气的声音，吴邪立刻下意识看过去。
看清的一瞬间，他也忍不住呼吸一滞。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