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缺也微笑道:“范犬良见他们已经逃脱,更加气急败坏,打起呼哨,招呼所有的狼都向我扑来了。他刀风诡奇,我凝神对付的时候,背后难免被抓一两下。”

  小鱼儿分析道:“范犬良生气,是没有算到你会有援军。而且,你本身竟然也如此强大,比传言中的还要厉害许多。他不知道,就在他出手前的一瞬间,你已登至武学化境。胜负已分。”

  花无缺道:“不错。师父很快来帮我了,要不然那些畜生闻到了人的血腥味,自然会更加难对付。”

  小鱼儿皱眉道:“你疼吗?”

  花无缺道:“我那时注意不到。”

  小鱼儿道:“你只专注于面前的范犬良,是不是?因为你已经‘无他’了。”

  花无缺道:“大概如此吧。范犬良朝我肩头一刀劈去,却露出咽喉空门。我并没有躲闪,而是举起剑,朝他咽喉刺去。”

  小鱼儿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博弈实在太大胆,仿佛花无缺坚信,自己的剑,一定会在范犬良的刀落下来之前,刺入他的喉咙。

  他喃喃道:“无己,无己。这便是忘我‘无己’之境。”

  花无缺道:“后来我才注意到,这一招不是‘孤云剑法’中的招式,也不是从你手中学来的任何一招。这看似只是我以‘移花接玉’的架势随手刺出的一剑。”

  他即是剑,剑即是花。

  移花接玉,神鬼莫敌!

  小鱼儿激动难耐,站起身来,慨然道:“但这一剑,又蕴含了你花无缺全身的武学,所有的招式变化!怪不得……怪不得!我说为什么范犬良似乎是被剑一击毙命……这原因实在太简单了——因为,你是花无缺!”

40 倦鸟知还

  ◎对,只是因为我喜欢,都是因为我喜欢。◎

  他们都累极了,于是倒下就睡;再睁开眼时,床头红烛已灭,窗外天光已明。

  前殿的狼尸和人尸,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地上和墙上,连一丝血迹也没有剩下。他们知道,这是慕容家的人做的,因为慕容九断不可能跟着丈夫独身离家冒险。慕容家的下人很多,做事也很干净利落。

  但是昨夜还在这里的其他人也不见了,只剩下折玉枝一个人盘腿坐在肮脏的蒲团上,面对着空荡的神龛,闭目入定。她的一身金饰红衣十分华贵,与这破庙格格不入。她妖媚的五官此时却非常安静,极其虔诚。

  她听见来人的响动,睁开眼,对他们微笑道:“其他人已经走了。那位绿衣服慕容姑娘要带秋澄和荷霜回去调养。”

  小鱼儿道:“师父和师姐呢?”

  折玉枝道:“她们也走了。安姑娘说,你们有缘便能再会。”

  小鱼儿道:“他们怎么来的,我都不知道。”

  花无缺道:“师父说,当时她和师姐恰好在慕容山庄拜访,我们救下的那只信鸽飞回了慕容家。师姐推断出来我们被范犬良约走,于是慕容家派人广为搜查。知慧和知法两位师傅,也是收了慕容家口信,来照顾我们的。”

  折玉枝微笑道:“受伤的鸟儿,总是会往家里飞的。”

  小鱼儿点头道:“飞累了的鸟儿,总也要回家的。”

  花无缺还不知道折玉枝的来历,有些疑惑地看了小鱼儿一眼。但是当他的目光转向折玉枝的时候,又恢复了含笑的平静。

  折玉枝站起身,拍了拍衣上的尘土,动作优雅而轻柔。

  她的左手红袖长垂,腕子上戴着好几只不同的镯子,有金的、银的、玉石和玛瑙的,还真的有一串金铃。她动起来时,这一手的饰品就钉铛作响,像风铃一般好听。她的右衣袖只到肘部便束了起来,露出一截莲藕似的小臂,光洁圆润的手腕,秀美纤长的玉手。

  她看着花无缺,似笑似悲地叹道:“你就是移花宫少主无缺吧。你们果然是双生兄弟……果然是月奴的孩子。”

  小鱼儿低声对花无缺道:“她是娘亲的旧识,二十年前拜在移花宫门下。”

  花无缺听得折玉枝居然曾经是移花宫门下,还认识自己的母亲,心中有些激动,而更多是复杂的迷惘。他面上没有表现出丝毫变化,对折玉枝长揖道:“前辈,在下江无缺。”

  折玉枝看着他们两人,缓缓道:“你们不必叫我前辈,更不用叫我教主了。”

  花无缺微笑道:“那我们该如何称呼呢?”

  折玉枝垂眸思索,小鱼儿忽道:“当年,你和我娘亲是不是好到不分你我?”

  折玉枝叹道:“是啊,当然是。”

  小鱼儿笑道:“那我们斗胆叫你一句姨娘,你会不会生气?”

  花无缺虽然不知道那么多的内情,但是他也大概明白了。折玉枝和花月奴,当年一定是同在移花宫门下,亲如姐妹。于是,他也笑道:“好,折姨娘,我们现在去哪里?”

  折玉枝道:“回北极宫,我还有一些事要交代给扶桑。”

  她虽然仍然淡淡微笑着,但是听到小鱼儿那一声“姨娘”,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