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帐密不透风,独独从中间伸出一只女人手来,皮肤苍白,指如春笋,涂过凤仙花汁的指甲红得娇艳欲滴。她手中握着一把碧色玉如意,玉质通透,应当是翡翠制成。

  朱槿躬身道:“人带来了。”

  折玉枝道:“好,你退下吧。”

37 纤纤妙手

  ◎万籁俱寂之中,突然响起了一下拨弦之声。◎

  折玉枝道:“少侠自己坐吧。”

  小鱼儿摇头道:“我先请教主下令放了我哥哥,才会奉陪。”

  折玉枝道:“如果去的是你,我兴许就会下令了。”

  小鱼儿道:“为什么?因为他是移花宫少主么?”

  折玉枝道:“不错,就因为他是移花宫的人。”

  小鱼儿咬牙道:“可是他也是花月奴的儿子。如果你和我娘曾经有些情分,孰轻孰重,请教主自行分辨。”

  折玉枝久久无言,最后淡淡道:“我搜集到的信息中,只说你兄弟的父亲是玉郎江枫,却无人提及你们的母亲。现在看来,你长得真的很像月奴。”

  小鱼儿在罗帐前跪下,肃然道:“教主,我……”

  折玉枝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教主了?”

  小鱼儿一愣。

  他设想过无数可能,却从没有想过这一点。的确,刚才朱槿也未曾以“教主”称呼折玉枝。

  折玉枝道:“紫微教的名声,都是江湖上越传越玄乎的。我本无意自居‘教主’之位,更没有能力统率这七位神通广大的堂主。我除了轻功之外,其他都是稀松平常。这里的女佣侍卫,都是我花真金白银聘来的,算不得‘教徒’。”

  小鱼儿道:“那怎么……这几位堂主……都很听你的话?”

  折玉枝又淡淡地笑了起来,道:“我自己出去办事不利索,总需要人帮忙的。他们爱听我的,便听我的。他们不爱听我的,我也没法子惩罚他们。他们之中,有把柄的才会怕我。剩下的,只是怕范老二罢了。”

  小鱼儿道:“那你抓骆秋澄也只是因为……”

  折玉枝道:“因为他要和移花宫之徒成婚,不错。他叛教与否,和我又没什么关系。我只是想搅黄这场婚事,具体怎么办,我都交给范老二和安清明去计划。我从不让他们杀人,是因为怕惹上麻烦。但是范老二说安清明死了,我便觉得杀一两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小鱼儿被这大度的教主弄得有些哑口无言,冷笑道:“上一个和移花宫为仇的十二星相,最后作鸟兽散,死的死,隐退的隐退。”

  折玉枝道:“真是这样吗?所有人吗?”

  小鱼儿又是一怔,在心里细细盘查过一遍。鼠、牛、蛇、马、羊、猴、鸡、狗、猪,此九人俱已死亡;白兔胡药师已退隐江湖;老虎白山君也在妻子改嫁后已消匿踪迹。

  十二星相,怎么只有十一个?

  缺了”四灵之首”——龙!或者说,他从来就没见过位居“龙”的成员。

  小鱼儿讶然道:“难道你就是‘四灵之首’?”

  折玉枝道:“我从来不屑于和那群人为伍,只不过早年和那条老龙有些交情。他老婆死得早,我帮着照顾他妹子,偶尔帮十二星相销赃。魏无牙其实恨我恨得牙痒痒,可他又需要我办事。”

  小鱼儿沉默许久,道:“那你的手上,也沾了我娘的血。”

  折玉枝一愣,颤声道:“你说……你说什么?”

  小鱼儿道:“十二星相就是劫道想害我父母、谋我家产的贼人。我爹娘俱被他们重伤,最后死在了移花宫二位宫主的面前。”

  折玉枝更加慌乱,喃喃道:“不可能……你在骗我!我绝不会……我绝不会害月奴!”

  小鱼儿提起自己父母去世的惨状,反而愈加冷静,道:“我为何要骗你?你助纣为虐,还不许我说?”

  折玉枝只反复道:“我不会害月奴……我不知道……”

  小鱼儿叹了口气,道:“教……前辈,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你若想挽回,请随我去救无缺。估计起来,距离范犬良与无缺约定的时间才过去一刻左右。我们快马赶过去,或许还有希望。虽然你说堂主并不听命于你,但是我知道,范犬良只听你的话。若还有想问的话,在路上说也无妨。”

  他每说出一次“无缺”,心中便焦急一分,也坚定一分。

  帷帐后寂静无声,露在外面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似乎过了很久。

  小鱼儿急不可耐,但是他也催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