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缺本来不知道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后来看到苏樱和铁心兰在勾手指,就好奇问了两句。苏樱说,这是承诺,铁心兰说,这是约定。

  小鱼儿放开搭在花无缺身上的手,四处张望,吸着鼻子微笑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天总是很好。你看,这么多星星,月色这么亮。”

  花无缺随手拈住被风吹落的紫薇花,叹道:“花前月下影成双,痴情堪比日月长。”

  小鱼儿道:“什么意思?”

  花无缺笑道:“我说,没想到浪子江小鱼竟然是个情种。”

  小鱼儿脸一红,嗔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开这样的玩笑。”

  花无缺道:“这若是玩笑,那什么才是真话?”

  小鱼儿默默无言,伸手取过了花无缺手中的紫薇花,轻轻一吹。小小的花朵立刻四散飞扬。

  花无缺转头看了一眼月色,道:“时间快到了。你进去休息吧。”

  小鱼儿却道:“花无缺,你愿不愿意听我说我的计划?”

  花无缺虽然此时不愿节外生枝,依然侧耳道:“你说说。”

  小鱼儿道:“我现在就骑马去终南山找教主。她最得力的下手现在不在她身边,除非她是邀月怜星再世,否则我就能轻易打败。”

  花无缺点头道:“不错,之后呢?”

  小鱼儿继续道:“如果我说动了她,就马上带人去找你。如果你打败了范犬良,就马上上山来找我。”

  花无缺道:“如果我们两个都……”

  他没能说下去。但是小鱼儿接道:“那也就是天上再见而已。你不用愧疚,我也不恨你。”

  花无缺思忖一番,这的确是比自己所想更好的计谋。

  他毕竟无情,毕竟自私,没能顾及小鱼儿的感受

  ——他早该想到小鱼儿不会让他一个人承担一切。

  小鱼儿立马跑进观音堂,对知慧道:“师太,计划有变,我现在就走,叨扰你们了。”

  知慧点点头,也不惊讶,目送他离开。

  花无缺没有送出去,而是在知慧身边跪下,双手合十,双目紧闭。

  知慧怜惜地看着他,站起身来,朝端着甑糕出来的知法打手势,示意他可以去休息了。知法并没有离开,而是在知慧身边坐下,敲起木鱼。

  马蹄声急。小鱼儿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花无缺。

  观音低眸,柳枝轻垂,似是在庇佑着祂座下那个渺小的白衣少年。

  在木鱼声中,花无缺默诵道:

  “我若向刀山,刀山自摧折。我若向火汤,火汤自枯竭。我若向地狱,地狱自消灭。我若向饿鬼,饿鬼自饱满……”

36 紫微长明

  ◎在那之前呢,我的确是在移花宫拜师。◎

  小鱼儿拼了命地抽动马鞭,恨不能生出翅膀,飞到终南山上。小白菜也通他心意一样,撒开蹄子狂奔。

  赶路之余,他不禁开始思索这一路上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地方。

  若说最奇怪的地方,莫过于这些堂主对自己的态度。

  自始至终,主动出手的只有范犬良和安清明。其他的堂主不是缴械投降、以诚相待,就是在败落后心悦诚服地双手奉上线索。即使是对教主言听计从的观沧海,也是畏惧其毁掉自己前程和家庭,而非魔教教徒对教主正常的敬畏和服从。

  至于这几位堂主之间,他们似乎交流不多。虽然不至于敌对,但是好像也不大熟识,还有些小嫌隙。他们七位堂主,好像一盘散沙。同门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想到此处,虽然精神紧张,小鱼儿也不由得暗暗嗤笑几声。

  终南山上林木茂密,此时又正值夏日,一团团绿色苍翠欲滴,放在白天一定好看。只是小鱼儿算来,此时已值子夜,前路只会昏暗到难以辨认。他上了山路,从衣服中摸出火折子打燃,催着小白菜小步快行。

  走了一段时间,小鱼儿能感觉到不如山下那么暖和了,眼前景色却豁然开朗。

  树林被伐开了一大片,栽上了各种类型的花树,留出一条足够马车通行的大道,铺了青石板。一到春天,这里一定姹紫嫣红,煞是好看。大道尽头,是一座宫殿式样的建筑,极其气派,灯火通明。紧闭的正门上黑底金字,墨迹淋漓,是“北极宫”三字,旁边挂有五字楹联。宫墙是白色,门窗皆被漆成银色,顶上的琉璃瓦却是如同夜空一般青中透紫。门口站着两个佩刀的女人,一身茈藐紫的短靠,都戴着面纱。

  走近了些,那楹联便能认清楚了:“小小生金屋,盈盈在紫微”,是取自李太白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