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的戏继续演,李飘飘唱得很入神。而台下二人则凝神看着,看他举手投足间会不会流露出什么练家子的招式。可是看了半天,花无缺也只能看出李飘飘每个动作都做得恰到好处,行云流水,说是一代名伶也不为过。

  一场戏唱了挺久,转眼间结束时天色已黑。

  李飘飘敛衽,对台下施礼道:“今日诸位给妾身的李家班捧场,妾身感激不尽。诸位看着给一点小钱,好让妾身养活这一班子人。”

  二人不禁再次感叹,李飘飘真是美得男女莫辨。即使他捏着嗓子自称“妾身”,也不会让人觉得恶心。

  他的徒弟抱着两个大簸箕,走下台来。前面的有钱老爷出手慷慨,盘子里瞬间堆满了元宝,两个徒弟只有频频鞠躬作揖的份。大家都不吝啬,一个个往前挤,争着把钱放过去。花无缺和小鱼儿面前本来人山人海,此时居然也空出了几尺地。

  李飘飘在台上如慈母一样看着那两个小男生,朗声道:“诸位不用着急,人人有份。除此之外,今日妾身还要谢过两人。”

  观众应和道:“是谁啊?”

  李飘飘微笑道:“那就是江无缺和江小鱼二位少侠,即使他们想要杀了妾身,也来听完了妾身的戏。”

  言罢,他抬手,朝花无缺和小鱼儿伸过去,意在邀请,实是威胁。

  只在瞬息之间,小鱼儿便参透了他的计划。李飘飘是众人拥戴的本地名伶,现在突然出现了两个要杀掉他的人,这些百姓说什么也不会放过他们。在这里施展武功争斗,只怕会伤及无辜,也正从了他的意思。

  花无缺也看出这层意思,轻声道:“小鱼儿,你打算怎么样?”

  小鱼儿轻笑道:“不怎么样。你脸皮够厚吗,花无缺?”

  花无缺道:“如果你是说要二打一,我不在意。”

  小鱼儿嘻嘻一笑道:“那很好,我们无缺公子也学坏了。还有,花无缺,记得我们在杭州么?”

  花无缺也笑道:“记得。怎么,今天又要演戏?”

  小鱼儿忽然正色道:“不止是演戏,我们还要上台演!”

  他说到此处,在愤怒的人群扑来之前,后撤一步,蓄力跃起。花无缺紧随他身侧,也施展开轻功。两人腰间的“无闻”和“疏雨”同时出鞘,铮铮声不绝于耳,一个沉重如龙吟,一个清脆似银铃。两把剑朝着同一个方向刺去,使出的都是白鹤所授“孤云剑法”中一招最适合远攻的“巫山飞云”。

  李飘飘不慌不忙,抄起搁在旁边的假绣蓉刀,往外一挡。

  那刀柄是空心木头所制,本应当脆如白纸,可他却轻松拦住了来势汹汹的两把宝剑。“无闻”论锋芒稍逊于“疏雨”,被硬生生格挡在外;而“疏雨”也只堪堪刺进不到一寸,便被李飘飘一个转身甩开。

  他似是在拿起刀的一瞬间把内力全部注于刀杆,又在此后收回身上,运起轻功,双脚好像没离地似的往后“飘”开几尺。

  李飘飘娇笑道:“二位爷,单论功夫,妾身可不是出身名门。但是这手从唱念做打练出来的‘乱弹梨花雨’,您二位可看得满意?”

  转眼间他攻势又变,刀朝花无缺头上砍来。

  小鱼儿推开花无缺,还欲再攻,台下却有一人怒喝道:“南无阿弥陀佛,休得伤害了二位施主!”

  一袭红衣闪过,李飘飘的刀被一把金剑架开,穴道也在刹那之间被那人点住了。

  小鱼儿和花无缺凝神一看,来人不是生面孔,是少林寺的长恨师太!

33 长恨难绝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长恨师太仍然穿着她的大红僧袍,头上戴一顶玄色金边僧帽。她显然是刚刚赶到,要不然李飘飘不可能注意不到她,规矩繁多的李老板也就不可能继续唱下去了。

  她手上那把制住李飘飘的剑,通体似是用金子打造而成,光芒耀眼。剑柄坠有玉环、珍珠,玛瑙等珠宝,竟然像女子的发簪。和师太本身相比,这把剑太过于华贵了。

  李飘飘没有预料到有人突然打断他与花无缺、小鱼儿的争斗,因此败于师太手下。他怒视着长恨师太道:“老尼姑,你是少林门下,对吧?”

  长恨傲然道:“正是。”

  李飘飘恨恨道:“妾身誓与你们为敌。”

  长恨冷笑一声,道:“你这些陈词滥调,贫尼早已听说。你难道要和你亲生的父母作对么?”

  李飘飘似是被戳到了痛处一样,咬牙道:“是,又如何?我劝你不要多嘴。”

  小鱼儿听出蹊跷,拦住长恨,问道:“师太,你知道什么内情?”

  花无缺却对台下团团抱拳,道:“方才这是误会一场。现有少林的长恨师太为我兄弟二人做担保,在下也以性命起誓,对李老板绝无恶意。请诸位相信,暂且离开此处。”

  谁看了风度翩翩的花无缺不会信他说的话?大家纷纷点头,也识趣地散开。台下方才还人山人海,此时突然变成了一片空地,靠台上的灯火照映着。

  长恨道:“李飘飘,你从小未得照顾,后来才知道,你的父亲出家在武当,母亲落发在少林。你便因此而立誓与他们势不两立……你说,这难道值当么?”

  李飘飘恼道:“这实在与你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