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景修将他从寻风馆带来的书籍翻了个遍,按着被老馆主圈出来的内容,组合在一起,只得出几个有用的字眼。
但联系到一起,他却什么都不明白了。
无奈的他只得背着许无忧叫来了许肃。
“许延之曾经有没有无意向你透露过什么?”叶景修将书籍往前推了推,点了点书内的痕迹。
许肃定睛一看,却并未看出什么来。
他摇摇头,严肃道:“我并无你聪慧,不懂得这些。”
叶景修望着许肃认真的眉眼,莫名觉得他这话颇有种阴阳怪气的意味。
“所以请肃小公子好好回想一番。”
许肃眸子从书上挪开,微微闭上双眼,将老馆主曾经与他有过的对话在脑海中思索了几遍。
“许多都记不清了。”许肃道。
老馆主交代他的事无巨细多的数不清,他并不能辨认出到底哪句有用哪句无用。
“我只记得一件事,公子刚到寻风馆的那一年,老馆主出了趟远门,回来后状态不一,那也是公子来后,我第一次见他脸上露出笑意。”
当年他还小,只知道大伯整日不苟言笑,待他尤为严厉。
他原本以为自己是犯了什么错,才会惹得老馆主生气,后来才知,老馆主只是在意的事太多无法分神罢了。
“那他是去了哪里?”
“西域。”
叶景修眸色一沉,他低下头重新翻看了书籍,果然让他找到了和西域有关的部分。
“古琴下发现的诗文并无联系,但这几句诗文却包含了相同的字:西域。”
叶景修的指尖在相同的地方点了几下,许肃低头去瞧也发现了这个端倪。
“那就是说,阿忧的玉牌很可能就藏在西域。”
许延之一直担心的身份败露,而这也是他不许许无忧在外人露出面容的原因。
他将最重要的玉牌转移出去,目的便是短暂的消除许无忧皇子的身份。
况且皇帝找不到,便只会认为许无忧死了。
不过他留下这样的内容,无非是想许无忧他日发现,能自己去寻。
“知晓藏在西域又如何?这和大海捞针一般。”
许肃的话犹如一盆冷水浇在叶景修的头顶,原本明亮的眸子一瞬便暗淡了下去。
“是啊,但我想老馆主总会在其他地方暗示着什么。”
这本书早就差不多被叶景修吃透,想来也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叶景修想这不过是证明他们要去的地方是西域罢了。
“有一个地方还能找。”
许肃看着叶景修慌乱无奈的神情,思索后终于开了口。
叶景修眼里迅速冒出惊喜。
“祠堂。那里除了公子,和打扫的丫鬟并无他人会去,也许那里有你想要的东西。”
叶景修嘴角勾着如释重负的笑意,他猛地起身作势要走,可许肃却拦住了他。
“贸然去闯颇有不妥。”
叶景修侧眸看他,等着他说出后话。
“今晚我带你去,不会引起怀疑。”
叶景修也没想过有一天许肃会帮他到这个地步,许是许肃终究信得过他,两人也算不谋而合了。
“那多谢肃小公子。”
许肃黑瞳中映出一丝坦荡,他知叶景修所作的一切皆是为了许无忧好,仅凭着这简单的目的他便会去帮叶景修解决一切难题。
待夜晚降临,两人便直接去了寻风馆。
此时的叶景修不需要再遮遮掩掩,手中拿着照路的灯笼,跟随许肃的脚步便进了祠堂。
许延之的牌位立在桌子正中央,许肃上前点了三炷香,深深地鞠了一躬便退后了几步。
他平静的目光望着一侧的叶景修,声音不自觉的压低:“你若是找你想要的,切记不能将祠堂的东西弄乱位置。还有……”
许肃重新走到香案前,双手抬起捧着香炉,轻轻转动了两下。
只听几声异动后,叶景修竟看到地面塌陷了一块,露出了深不见底的暗道。
“老馆主的重要东西全都放在其中,若是外面未曾找到,你便进去。”
说完他便将火折子放在叶景修的手中:“一个时辰最多。”
许肃眼神示意叶景修后,便出了祠堂的门。
叶景修望着靠在门口替他把风的许肃,利索的找寻了起来。
他并没有浪费时间,而是直接去了暗道中。
火折子起了极大的作用,叶景修一走进去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潮湿味,他捂着口鼻默默下了地道。
黑暗将他笼罩,只能借着小小的光亮探寻无尽的秘密。
他不知走了多久,狭窄的道路才逐渐空旷起来,足够放得下他的整个身躯。
叶景修四处摸索,终于看到了能将整间暗阁照亮的烛灯。
他果断点燃,眼前的漆黑也逐渐明亮。
数个落了灰的箱子摆在眼前,每个箱子也都被严严实实的锁住。
叶景修弯腰试图徒手将锁拽开,可他却发现这锁像是被粘住一般。
但叶景修也没想着就此作罢,他掏出匕首使着内力,终于将一把锁破开。
当这锁砸到地上时,叶景修的耳朵里便突然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在他还未曾反应过来的时候,肩膀便被一支不明来源的箭羽射中了手臂。
叶景修吃痛的捂着受伤的地方,嘴角紧紧下压。
老馆主早就有所准备,若是真有闯进来的人,只要不是用钥匙将锁打开的,兴许都会被暗器所伤。
但叶景修也顾不得其他,但又要防着开锁后从暗处射出来的利器。
待他将所有的锁都打开也浪费了不少的气力。
而这时的他唇色苍白,即便伤口不深,可鲜血还是渐渐流出,落在了地上。
叶景修撕扯了衣物上的布条,咬着一端缠在了手臂上,完成后他早已大汗淋漓。
可他无法放弃,硬着头皮在箱子内翻找了起来。
箱子中多是金银珠宝,他想着这便是寻风馆这么多年来保镖成功的赠品。
等他翻找到最后一个箱子时,叶景修的腿脚一软突然有些脱力。
他费力的扶着箱子边缘勉强站起了身,双手发颤的在箱子里找了又找。
果不其然,除了最显眼不过的珠宝外,有一个绣着桃花的荷包吸引了他的注意。
叶景修指尖发颤的将荷包打开,荷包里除去一些早已干枯的花瓣外,还有一封信。
但他已经没机会将信取出看完整,眼前一黑便直接晕了过去。
*
“中毒?”
许无忧神色透着担忧,他坐在床榻上,紧紧握住叶景修搭在一边的手。
听着许肃开口,许无忧难免心生烦躁:“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
许肃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昨夜他在祠堂外等了一个时辰,约定的时间到了他去唤叶景修,发现人不在祠堂内就去暗室找。
可等许肃进了暗室,却发现叶景修呼吸薄弱的倒在了地上。
怕带回府上被许无忧起疑,他只好先将人带去郎中那里解了毒。
这一早便把人带了回来,不过最终还是无法瞒住许无忧。
“公子。”许肃的视线在叶景修昏睡的脸颊上停留了一瞬,终究还是没藏住心中的事,“我有事瞒着您。”
许无忧从叶景修身上将目光移开,费解道:“怎么了?”
“他想要帮您找寻记忆,便寻求了我的帮助。”
许无忧松开手,轻轻地将叶景修的手放在了锦被中,起身正对着许肃:“然后呢?”
“我想,老馆主也许知道一些事,便带他去了祠堂下的暗室。”
许无忧心中一惊但面不改色,在他的记忆中并不知道祠堂还有什么暗室。
他微微启唇,话语冰冷:“他是在暗室受的伤?”
许肃点点头:“是。暗室被老馆主设了暗器,但是我也没想到那暗器上会淬毒。”
“郎中怎么说?”
叶景修已经昏迷了一晚,到现在还没有清醒的迹象,许无忧这颗心便始终平静不下来。
许肃应着:“毒素已解,想必太阳落山便会醒来。”
许无忧掩去了眼里的悲伤,再度看向许肃时又是那一副冷漠的神情:“他找到什么东西了吗?”
许肃握紧在袖中藏着的荷包,迟疑半晌道:“没有。”
许无忧挥挥手,示意许肃可以离开了。
许肃离开后,许无忧将眼睛还是放在了叶景修的身上。
“你这么想帮我找回记忆吗?”许无忧轻飘飘开口,明知叶景修听不到,可他仍在自顾自的说,“若我恢复了,我就有可能离开你,到那时你怎么办?”
叶景修安静的躺在床榻上,没了往日意气风发的模样,反倒让许无忧有些不适应。
想起昨日他从皇帝那里回来后惊魂未定的模样,许无忧便不忍看到他受委屈,或是受伤。
皇帝手握着天下百姓的命,叶景修不过是个小如蝼蚁的人物罢了。
他岂能比得过万人之上的皇帝呢?
“你早就知道我是谁,又为何不把我交给皇帝?”许无忧自问自答,“是害怕我离开你?”
“可我不会。”
许无忧轻手轻脚的走到床榻边,手掌探向被子中和叶景修的手紧握,声音难掩的沉重。
“恢复记忆我也不会丢下你。”他说着话却突然带着哭腔,“所以……莫要担心,我还未曾利用你呢,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