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外头爬进来一条通体碧绿的小蛇，口中还叼着束鲜艳的花，看见叶星澜，它眸光明显一亮，挪动着身子，朝他靠来。
叶星澜有些意外，“这是给我的花？”
小蛇忙不迭点头。
接过那束花，叶星澜朝那条小蛇露出了个笑容，脸颊隐约有梨涡浮现，摸着它的脑袋道：“谢啦。”
迟九溟眯起眼，若有所思地盯着那只细白修长的手看了会，喉头微动。
这弱鸡的手还挺好看。
若是能绑起来玩、弄，一定会很有趣。
雪团子看不懂，直接就问：“主子，你老盯着他的手看什么？”
该不会也想摸蛇吧？
迟九溟：“话这么多，嘴不想要了？”
雪团子：“……”
它明明话已经很少了好不好！！！
房间外，溯音捧着一碗药，递给身旁少年，叮嘱道：“阿烊，慢慢喝，千万不要呛到了。”
“好。”他接过药，慢吞吞地抿了口，看着溯音担忧的眼神，眉宇间突然染上了几分哀思，“溯音……”
“我又做噩梦了。”
溯音心口紧紧一缩，又听见他有些哽咽道：“我梦见……很多火将我围在中间……”
溯音深吸一口气，指尖很小心地靠过来，“阿烊……对不起。”
凝视着那双湿润而脆弱的清瞳，他的胸口传来阵阵疼痛。
若是他那时没有将阿烊独自留下，或许就不会发生那种事。
……
当初，贺金元家中找来的那名少年年纪虽不大，修为却是完全凌驾于自己之上，招数更是狠辣无比。
他那日身受重伤，阿烊还替自己挡了一剑，情况危急之下，溯音用蛇群挡住了那些人，抱起阿烊离开。
两人藏于河边一处废弃木屋中，外头还设置了隐藏气息的障眼结界，当晚阿烊的伤势恶化，溯音跪在他身侧，俯下身来，唇对唇渡了一整晚灵力。
就这样过了两天，阿烊的情况才勉强稳定下来。
虽说性命是保住了，溯音也将摘来的药草都试了个遍，阿烊的伤口却丝毫没有愈合的倾向，
心急之时，溯音猛地回想起自己族中有一宝物可用来疗愈伤口，他嘱咐几条小青蛇照顾好阿烊，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让他踏出结界，说完便匆匆离去。
可没想到，溯音捧着宝物，一瘸一拐回来时，屋子已空无一人。
几只枝头的雀鸟告诉他，阿烊当日不忍心见一小孩被妖物所杀，主动上前搭救。
那小孩获救后，刚说完感谢就被突然出现的银发少年给一招劈死，“对妖物道谢，真是蠢货。”
阿烊被带走后，许多村民都聚来贺家看热闹，“我就说这丑八怪当初怎么能从那么大的火里出来，原来是个妖物啊！”
“长得这么难看的妖物还真是头一回见了！”
“呵，这人杀了贺少爷的姨母，还想玷污贺少爷呢，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
面对众人的谈论，阿烊大声为自己辩解，“我不是妖物……我也没有杀人，没有对贺少爷有任何想法！”
他的辩解在人群的指指点点中显得格外苍白无力，还没一会儿就被淹没在众人的唾骂声中。
偶尔有几个站出来为他说话的也一并被怀疑作是妖物，气得当场就转身离去。
更多的是不想引火上身的冷眼旁观者，他们站在一旁，对眼前这人的生死毫不关心。
“看到没？”
贺金元站在他身旁，得意地小声说道：“以你的身份与相貌，有几个人会相信你？”
“当我编造出你的所作所为，即便你没做过，他们也会自己给你定下这个罪恶。”
“……”
被处以火刑的那晚，无星无月，密不透风的云层压得很低，压抑得令人透不过气。
那些人将阿烊的尸骨抛入灵笼中，无数凶灵在黑暗中朝着他扑来，争相啃食着他的灵魄。
意识迷离之间，凶灵堆中突然迸发出一声剧烈声响，再来，阿烊感觉自己的身子一下子轻了许多。
它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一滴温热的泪从上方落下来。
溯音将他残缺不齐的灵魄小心翼翼地捧在掌心，一如他当初捧着自己那般，只是胸口无比疼痛，像是快要撕裂开来。
饶是他当初曾身受重伤快要死在雪中也从未产生过此种情绪。
那天，溯音生平头一回尝到了害怕的滋味。
冲破灵笼的当晚，许多凶灵也跟着涌了出来，发疯般冲往村庄的方向。
那天晚上，溯音踏进贺家时早已是遍体鳞伤，他神情麻木地看着蛇群和凶灵一起蜂拥而上，将贺金元生生啃食干净，又一瘸一拐地踏出门外。
再后来，溯音找了很多人，他们都只是沉重地摇摇头，说此人已是回天乏术。唯有鬼君告知他，如果愿意的话，他可以借幽镜水域给他一用，将残魄永远养在这暗无天日的水底。
条件是让溯音拿三百年的修为来换。
残魄很娇弱，连半点磕着碰着都不能有，若是一个不小心就会烟消云散，三百年的修为也就会付之一炬。
即便如此，溯音仍是没有半点犹豫就答应，从此陪着阿烊一同生活在这水底，一待就是几百年。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的……”
阿烊叹着气道：“是我拖累了你，如果没有我，你就不用付出那些修为，也不用陪我被困在……”
“别说了。”
溯音打断道：“你不必对这些感到自责。”
“我是心甘情愿的。”
“……”
溯音凝视着他湿红的眼，道：“我来了这人间数百年，你是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
“拿三百年修为来交换又算得了什么？”
溯音柔声道：“对我而言，你能够留在我身边才是最值得庆幸的事。”
阿烊轻咬着唇角，“若是……我有一天不在了呢。”
“别说这种傻话。”
溯音皱起眉头：“你会好好的，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好。”
不远处，迟九溟倚靠在门上，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全，眉峰不自觉拧起。
啧，真矫情。
对于他们魔族而言，情爱什么的都得给修炼靠边。
只要对自身有益，就算是没有感情也照样能结姻，若是道侣中途去世，再换一个不就是。
迟九溟还在继续看，肩膀上乍然搭上一只手，“迟师弟。”
听见声音，他心口莫名一跳，转身看见叶星澜朝他轻轻挑眉，清隽的面容可爱又讨喜，“你盯着人家小情侣看那么久，是不是春心开始萌动了？”
迟九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