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暴君守则>第一百六十章

  在那场短暂的骚乱之后, 河对岸的那片领地里已经逐渐没了动静。

  是他们已经将所有意外都已经处理好了吗?并不,他们只是遇见了更大的麻烦。而这麻烦大到叛军已经无力控制,连维持对军团的警戒都已经做不到了。

  其实把道伦和他的手下逼回领地内最坚固的一座城堡之后, 莫兰家族的军团已经取得了百分之八十的胜利, 剩下要做的只是等待叛军虚耗资源、失去斗志——他们被团团围住,也没有自给自足的条件,在生理和心理都逐渐被逼到极限的条件下, 军团能以最少的损失攻克这个难关。反观军团, 他们没有等待很久, 只是在清剿完外围的叛军之后在河岸对面驻扎了几天而已,且物资充足,有吃有喝,人与马都得到了充分的休息, 因此他们有足够的从容和耐心。

  这样的两支军队相遇,且不说两者战术素养和战力的差距,光从状态上来讲, 军团就已经赢定了。

  而现在,他们已经迎来了最好的出击时刻。

  卡萨尔·莫兰手下的几个属下轮番请求带队前往河岸对面作战。卡萨尔思虑片刻后,同意了其中一人的请求,派遣他率领轻骑兵去前线探探路, 却没有让主体军团挪动的意思。

  “您还在等待时机吗?恕我直言, 您实在是太谨慎了一些。”某个属下向卡萨尔·莫兰谏言,“这次的对手是什么德行,我相信一路走来您已经非常清楚了。何必在这种时候畏缩不前,白耗士兵们的热情呢?”

  “我们的军团是靠热情打仗的吗?”卡萨尔用略带凉意的语气反问道。

  那人咋舌:“不, 我不是那个意思……”

  卡萨尔没有再搭理他, 而是将视线转移到了一边的奥德里奇身上。奥德里奇注意到了卡萨尔的视线, 回了他一个隐秘的微笑。

  卡萨尔·莫兰用他行军十几年的经验发誓,奥德里奇的微笑里绝对还潜藏了些什么,他一定已经挖好了某个坑,就等着人跳下去呢。

  他忽然后悔了起来,之前奥德里奇提出哪些稀奇古怪的要求的时候,他就应该想办法拒绝他,或者干脆找个借口把他强制送出战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警戒这个警戒那个。

  ……问题一定出在被奥德里奇放走的那个俘虏身上。

  然而卡萨尔派人检查了尸体,除了遭受暴力死亡的痕迹,也没有其他的问题。

  当初,那个被俘虏来的教士在接触了奥德里奇没有多久就态度大变。一般情况下只有两种可能。一,奥德里奇的洗脑技术当真如此厉害;二,那个俘虏听说了自己可能会被放归的可能性,所以那些受到感化之后哭天抢地的神情都是装出来的,他卖力表现,只是为了挽回自己的一条命而已。

  如果,那个俘虏根本没有被洗脑,也不会劝说他的同伴们投降……那他为什么会被弃尸在河岸边呢?他只是死里逃生了,就算有反过来做奸细的嫌疑,最多也只会是被关在牢里限制人生自由,远不到非死不可的地步。而且,叛军的主要领导层除了领主就是些文弱的教士,这些教士动起嘴来非常恶毒,作风上却还是有些书生气,也就是行事天真、心慈手软。这样的团体真的会选择不分青红皂白,直接杀死好不容易逃回来的同胞吗?

  但,他的尸体为什么会出现在河岸的这一边?明显是叛军算好了河流的流向,故意把他的尸体丢到这边来。从这个角度来解释,那个俘虏又像是真的被洗脑了,于是被当成了叛徒,以至于尸体都要抛到这边来……

  纵使他怎么想都不会想通,此刻叛军的领地内究竟发生着怎样魔幻的事件。

  *

  难得空闲下来之后,戈尔多决定给自己稍稍放个假。

  同时,神院那边不知怎么打听到他最近没什么事儿干,邀请他回去参加校庆,顺便给神院涨涨声势什么的。

  ——毕竟很多主教都出身于神院,但并不是每个主教都在神院读过书。

  说起神院的校庆,神院一年会办两次校庆。说来也心酸,神院并没有准确的成立日期,在有史可考之前,神院似乎就已经出现在王都里,成为首屈一指的圣职者培育摇篮了。所以神院决定另辟蹊径,不去追究神院的成立时期,而是追究学院建筑的建立时期,以那天作为校庆。

  神院原本只有本部,后来某位王公贵族捐出了自己的宫殿“月长石宫”作为初级学院的活动基地,为了缅怀这位贵族壕无人性的行为,神院也大方地设立了一个新的校庆日——就在月长石宫的所有权正式转交给神院的那一天。

  这回戈尔多参加的就是月长石宫那边的校庆日。

  听说他会出现,校长特地从本部赶到了月长石宫,亲切地问候了他一番,把他领到了从前他去过的那条、挂满优秀校友画像的走廊上,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宣布,从今天起,他的画像也会被挂到那面墙上。

  戈尔多:“……”很惊喜,但是有点尴尬。

  校长那边还在兀自滔滔不绝:“我是真没想到,你能这么出息。我当年带亚特里夏的时候就觉得他大有出息,但你,也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对了,我还特意吩咐他们把你的画像挂在亚特里夏边上——感动吗?”

  戈尔多:“……”不敢动不敢动。

  说着,年迈的校长还拍了拍戈尔多的肩膀,眼神中充满了慈爱,还凑近戈尔多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你毕业之后,亚特里夏的兴致一直都不高,兴致不高了情绪也不是那么稳定……已经有十来个学生被他骂哭了。今年咱们神院总共也就挑出了不到三十个学生入学……”

  哦,意思是有一半被骂哭了。所以为什么要让亚特里夏去教十二三岁的初级学生,让那些快要毕业的高级生去领教他的磋磨不好吗?

  “你看啊,我知道你现在很忙,前段时间也闹得风风雨雨的,恐怕抽不开身来看他。但你现在有时间了呀,就多来学校陪陪他,或者把他约到你那里去也可以。你和他都是需要互相体谅的嘛……”

  停停停,道理虽然很浅显,但是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奇怪呢?

  戈尔多冲着自己的画像开始犯愁。

  之前他就跟人吐槽过,神院的画师很会抓人外貌上的特点,但是神情画的不像。比如把亚特里夏这么朵高岭之花画的温文尔雅,导致许多人被他挂在这儿的画像所蒙骗,进了学院就嗷嗷叫着要选亚特里夏的课,然后又在课上被血虐到怀疑人生……这不是闹着玩呢吗?

  而戈尔多的画像……倒没这方面的问题。画像上的他在笑,但是戈尔多给人的印象本来就是一直在笑着的,这画的也没太大出入。

  戈尔多看着墙上挂着的、相邻的两幅画像,忽然很好奇亚特里夏对此会有什么看法。

  但等他去教员室真的找到人之后,亚特里夏却皱着眉问道:“我的画像也被挂在上面了?”

  戈尔多:“……你一直都不知道吗?那条走廊还被标做学院的景点,每次有新生入学都会有学长领着他们去那里打卡了解学院历史啊!”

  亚特里夏怒极反笑:“难怪有这么多蠢货选我的课!原来他们都是冲着我的脸来的?”

  戈尔多:“也不完全是吧。你好歹也是当年的首席,在学界也是赫赫有名的,许多人都读过你的书,多少有些印象吧。”

  亚特里夏却丝毫不领情:“明天我就让校长把画像给摘下来。”

  戈尔多却笑出了声音,然后拉住他:“别啊,这不是挺有意思的吗。而且我的画像就在你边上,就让他们这么摆着吧,多好啊。”

  亚特里夏:“……”

  行吧,那摆着就摆着吧。

  亚特里夏安静下来的速度让戈尔多都吓了一跳,原来自己的话在导师这里已经这么好使了……他也一定是被自己的学生折磨的有些狠了,所以非常怀念他这个有着成年人心智还开了外挂的学生吧。

  “校长说……您很想念我。”戈尔多努力斟酌着自己的语气,想找出恰当的词来表述自己的意思,但在他完成思考之前,他的嘴角已经忍不住上扬——到底是窃喜还是得意,他有些分不清其中的差别,“其实如果您需要陪伴的话,可以随时差人传信给我,我不会置之不理的。”

  亚特里夏的眼角抽搐了一下,用一种异常的眼神望着他,最近他们俩但凡是独处,亚特里夏总会露出这样奇怪的神情,然后他下一秒就会发脾气或者拂袖而去。戈尔多下意识警觉了起来,转换了话题说道:“我的意思是,嗯,我虽然离开了神院,但您永远是我的导师,可以随时来找我。如果您还想教导我些什么,我也必定会欣然接受……”

  “我向您保证。”风度翩翩的黑发青年冲他行礼,同时还冲他眨了眨眼睛,“我还会是您教导过的、最好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