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为了大明死,却只想为了顺德帝好好活着。

  他若不在,我怎能独活。

  自幼陪伴,精心培养,如师如兄如友,相依为命。

  “如果想来陪葬,那你就别松手。”

  朱厚照不再挣扎,最后一次警告之后,就拖着身上的人一步步踏入火海。

  昭阳公主举手就要砍晕他,抬头隔着火光猛然看见陛下从烟火下现身。

  她吓得哆嗦着松手,整个人掉在地上。

  “子衍你在哪!陛下看到我搂着朱厚照,做鬼也不放过我…”

  “小糖糕!”

  朱宸濠略过了她,眼中只能看到一个人。今夜行事匆忙,他白玉无瑕的脸上还有黑漆漆的硫磺木炭痕迹,但还是笑得灿烂,漫天华彩绮光,都染就在他俊美无俦的脸庞,却也无法匹敌陛下之半分惊艳。

  “生辰快乐。”

  这才是终于重逢后真正想做的事,想说的话。最纯粹的情意,将帝皇带入红尘凡世,发自内心的向往绽放在眼角眉梢,眸光流转如星耀璀璨。

  朱厚照彻底被摧折撕裂,咬着牙瞪着眼看着面前人,极怕一眨眼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跌跌撞撞走过去,没几步就膝盖发软,跌跪于地,又勉强颤抖着执着向前爬去。

  朱宸濠见他这样,慌乱的冲上去将人拥住。

  漫天烟花刹那间集聚闪烁,一时亮如白昼,照明了两人的表情又极速冷却,光明退守,似是要让步,把无边无垠的情意在暗处留存出独享的空间。

  “小皇酥,朱宸濠!”他紧紧搂抱住眼前人,矫健遒劲的身躯硌得的朱宸濠几近窒息也不挣扎,感受到两人如同嵌合在一起,真实的触觉唤醒了感官,朱厚照终于嚎出这两声呼唤。

  “安化王已伏诛,朱祖淳留在宫中的暗线尽数拔灭剪除,这辈子再也不能给我们添乱了……”

  乾清宫内情形不对,安化王拍到一个机关就骤然消失,飞花叶子等暗卫立刻现身。有了前番的龙床对抗,阴差阳错的缓解了寒症,朱宸濠的武功没受影响,被护卫着撤离的很是迅速,行动敏捷丝毫不受影响。

  刚退出乾清宫,宫殿内便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所幸暗卫护着皇上退得远,并未受到震荡波及,但几人耳中还是被震得轰鸣不已 。

  若是那安化王能沉得住气,也许朱宸濠还不会这么快的撤出殿内,只是那安化王他自以脱困躲进了暗室,恐怕也就一齐跟着砖瓦炸成碎块,由此可见这人难成大事。只是可惜!殿内暗格里为小糖糕定制的龙袍怕是也跟着毁了。

  一场谋反,犹如闹剧。但一举两得,于是朱宸濠登临高处,观察宫内调度情况,也顺势可以抓出在此时机别有用心之人。

  未过多久,他就发现朱厚照杀回来剿灭余孽,但是寻不到自己,不管不顾的就要冲进去乾清宫。

  这还能得了?!

  朱宸濠施展轻功飞身而下,漫天糕点烟火为幕,他如神仙降临般出现在火场,像童话般回到了朱厚照面前。

  “不要说这些!又独自以身犯险,你想过我怎么办吗?”

  朱厚照抓着他肩膀,一寸寸巡视他的周身,舍不得合眼,眼泪也无休无止的涌出来。朱宸濠别无他法,轻吻去泪水以作安慰,温声出言:

  “我一直在等你,你也真的来了,我们心有灵犀对不对?”

  年轻的大将军王发泄般的怒吼着痛哭了几声,又挂着难看的笑容,望向朱宸濠。

  完美的脸上污脏的痕迹显眼,朱厚照伸手胡乱地去擦拭,反而更糟糕。

  朱宸濠眼睛亮的吓人,里面蕴藏着寒星点点凌芒,都因朱厚照融为了汹涌的清河。

  少年人的心性,当年年少便私定终身,就要用一辈子来实现。

  经年累月,人事变迁,权位更迭,不曾改变。

  朱厚照想要起身,但是野渡寒水,雪夜奔袭带来的隐痛,霎时如暴雨针刺般袭来,他膝盖发软,又蹲坐于地,一时竟站不起身。

  先锋营在军中耗损最快,但是拼来的军功和抚恤待遇也是最高,燕王麾下所向披靡,有志参军和想为家眷谋求福祉的兵士前赴后继加入,而燕王每每身先士卒,所受的伤痛与先锋营中他人无异。

  在最晦暗的日子里,来之不易的机会,二人都牢牢把握,不容有一丝懈怠。

  朝堂疆场互为支柱互为依靠。

  顺德帝见他无力起身,有伤亦是因担忧自己而后怕才乏力,索性抬手把尚方宝剑扔给长公主,示意她接管一切。

  大战一场的在场几人仪容仪表都有些糟乱,大乱过后多是疲惫不已,朱宸濠轻松背起朱厚照,将人在背上安顿好,陛下身负大将军王气势一凌,已是大明天威难测的帝皇,他开口吩咐说道:

  “这几日朕不召唤就不得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