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絮痛骂一顿天帝后, 找到宿尘。
看他在问黄鼠狼们关于血月的事儿，上去凑热闹。
“我大概想了想，或许知道天帝为什么这么频繁地催动血月。了”他忽然窜到聚精会神的宿尘身边。
黄鼠狼们被他吓了一跳。
宿尘去淡定瞥他一眼。
这臭小子的气息他能感应不到？
殷絮看自己没吓到他, 哼哼唧挽着他手臂撒娇：“你啊一下。”
宿尘敷衍，短促：“啊。”
殷絮：“嘿嘿嘿。”
高兴了。
一旁拍摄的杨乐看到宿尘看宿尘微微仰头, 也看过去，虽然他什么都看不到。
现在更着急的是，他能听懂宿尘对着空气说的每一个字，可就是很神奇的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是的, 他听不懂中国话了。
宿尘看到殷絮身上的伤痕还没好，埋怨他不养伤。
“他是鬼？”黄鼠狼老族长对忽然出现的殷絮并不友好, “你一个道士怎么看起来和这只鬼关系不错？”
“你们家死了谁, 变成鬼，都归我管, 这个世界所有的生灵死了都会变成鬼，鬼怎么了？鬼的存在你们都无法超越。”殷絮还说出来几分自豪感。
他讨厌黄鼠狼的态度。
“神仙死了也会变成鬼？”宿尘倒是好奇起来。
“是的呀, 鬼的种类可太多了。天上正常死亡的神仙, 也会成为鬼。不过他们不走地狱阎王那一遭, 亡灵直接去酆都大帝那报道, 他们也可以投胎。”殷絮看了眼天幕说，“不过，要是被害死的神仙, 魂灵会完全消失。”
宿尘若有所思, 问他：“你尸体吸收的亡魂是他们？”
天界亡魂。
“你好聪明, 我什么都没说, 你就能想到这个。”殷絮点头：“世间万物都分阴阳, 相辅相成而铸就这个世界。如果世界完全没有鬼, 阳气过重人们的生存也会出现各种不能预料的不平衡危机。”
黄鼠狼族长可从未听过这些，他插嘴问着：“神仙也要分阴阳？”
殷絮回答他：“一般飞升之人修的都是什么，你们这一族修的又是什么？”
黄鼠狼不假思索：“道！”
“对，道，分阴阳。”
“喔！”老族长恍然大悟。
“神仙飞升，体内真气也必须平衡在阴阳之间，他们死了，阳气和阴气就分开了。”
“你尸体在吸纳神仙死亡后的阴气。”宿尘问，“天帝一直要你的尸体生长，我觉得不仅仅是为了补天那么简单。”
“我现在也觉得他的确没必要准备这么多补天材料，那天现在裂开了缝隙，但还有一层女娲灵力撑着。按道理，再过个几百年也撑得住。我那些尸体灵力够不够充沛不知道，但是堵上缝隙绝对够了。”殷絮说，“我之前一直默认，天帝担心我身体里女娲血脉已经很淡了，所以要多滋养我的尸体，让它维持血雾灵力。”
“长脑子了不容易。”宿尘损他。
“还不是因为遇到了你，不然我可能直到去送死都不会想这些。”殷絮承认自己懒，不爱动脑子，“我以前活得没意思，觉得能补天就是我存在这个世界的唯一意义。”
他深情款款看着宿尘。
如果没有遇到宿尘，他对这世界没有任何留恋，明天去死都不会在意。
可现在他觉得世界很美好，宿尘更美好。
他为什么要去死？
天塌了他就拉着宿尘当鬼，双宿双飞，管他舅舅做什么？
“那现在呢？”老族长不明所以，“你不去补天，我们都得死。”
他从这半截子对话中，听明白了，很着急。
“死就死呗，反正你们也吸纳不到什么灵力了，早晚都要死。”殷絮呛他。
老族长：“……”
“殷絮，”宿尘嗔怪他，“我们要弄清楚天帝到底要做什么，不能让天塌了。”
“他一定不会让天塌了，”宿尘说，“他很喜欢做天帝，我也很好奇，他当年找到孟弈的目的。”
“孟弈被我杀死了，扰乱了他计划，所以他才救了你，让你得以存活继续这个计划。”按照宿尘当年的杀伤力，把孟弈碎成齑粉，而殷絮被孟弈融合在体内，肯定是一起被碎的找不全了。
但很庆幸的是，殷絮尸体因为意念怨气不肯腐化，女娲血脉一直保留，而天帝手里应该是早就拿着孟弈体内的女娲灵根，就此复活了殷絮。
他把自己的推测说出来，得到殷絮的确切答案。
殷絮还补充：“其实我很讨厌我自己以前的身体，大概也是挺天帝给洗脑次数太多了。”
宿尘冷笑一下：“他需要你的尸体，用神仙亡魂不断滋养完成他的一场谋划。”
“可他在谋划什么？”宿尘不知道。
他看着殷絮越想越生气：“天帝当年挑唆你不喜欢自己的尸体，让你经受极其痛苦的脱胎换骨一千年，是不是就是想让你受不得煎熬，自己了结在里头？”
殷絮：“！”
他皱眉思索一会儿，点头：“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
“真是造化弄人，他应该没想到你当年只有十二岁的灵力基础，真的扛下来这脱胎换骨的痛苦。”
“诶，你经历过千年脱胎换骨？”老族长一脸震惊。
“是啊。”殷絮耸肩，一脸你不夸我怎么行的表情，得意得很。
“够狠啊，你对自己够狠啊！”老族长连连夸着，“太强了，太厉害了，简直是逆天的存在！”
“脱胎换骨你都没能杀死你，你还准备怎么死？你补天还是天补你？”老族长走到殷絮身边，疑惑看他，“你不知道能熬下来脱胎换骨是什么境界吗？”
“什么境界？”殷絮迷茫。
宿尘也不知道。
有很多修炼奥妙和秘境法阵，都掌握在各种动物大族小族之中。人类修仙反而是最笨拙的，还都是盗取了很多动物一族的法子加以改良，才有了些成就。
“这脱胎换骨阵法，是酆都大帝的原身紫薇大帝设下的。”老族长准备跟他们掏心窝子，毕竟眼前这位叫殷絮的鬼，以后就是他们的靠山了。
“来来来，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聊。”
老族长引着他们朝着花园深处走去，穿过一面类似于水镜的结界，来到了另一个全然不同的空间。
这里有着更多的黄鼠狼，大大小小，白色黄色都有，还有一些黑色和杂色。
他们看到是老族长带人进来，也不惧怕，都好奇地凑过来。
“诶呦喂，这也太可爱了，我想撸！”殷絮看着满地毛茸茸，眼巴巴看着他们，两眼放光，手痒。
“撸，随便撸，看上哪个撸哪个。”老族长对他的态度大变，极其好。他主动抱起来一个肥嘟嘟的黄鼠狼，塞给殷絮，“这个手感好。”
“吱！”小幼崽十分有眼色，老族长亲自送他过来，那必定是贵客，于是施使尽浑身解数在殷絮身上撒娇卖萌。
“天啊，我不想走了，宿尘我们在这安家吧。”殷絮揉着机灵可爱着小黄鼠狼，心都要化了。
“你要喜欢，我们可以常来作客。”他看着老族长问，“不介意吧？”
“来来来，常来！”老族长欢天喜地。
他们入座到一个古朴的房间中，很快就有黄鼠狼们端上来美酒饭菜。
殷絮洗完手，一点也不客气，给宿尘夹菜，让老族长动筷子，好像这是他家里一样。
宿尘摇头浅笑，这么社牛，酆都大帝为什么会觉得他是个自闭症？
他只是不喜欢去主动结交朋友。
“快跟我说说，你怎么对我态度忽然这么好，我有点好奇。”殷絮吃了一口菜，味道不错，他心情也不错。
“看来你们是真不知道，不过也是，自从人族和我们妖族敌对之后，我们祖先包括其他动物的祖先都把知道的秘密藏起来了。”
他给殷絮倒酒，继续说：“现在的人，很少有人知道，酆都大帝是紫薇大帝元神分化出来的，他负责帮忙打理冥界一切。你们知不知道，鬼，是神仙第一个用来支撑天帝阴气的存在？然后阴气太多了，天地不平衡，女娲才开始造人，支撑阳气。”
宿尘还真不知道这个。
殷絮也摇头，他仰头把酒喝光，又拦着宿尘那杯，替他喝了。
老族长又说：“因为神仙都去了天界，那一个空间是独立的，阴阳平衡。但是过了一段时间他们发现，神仙死亡后，阳气阴气会分开，会落地，再也无法进入天界。下边的阴阳气息混乱，灾难重重，于是紫薇大帝不忍心天界以下孕育出来的神兽们白白死去，所以设置了冥界，吸纳阴气，把阳气留在人界，维持两界平衡。”
“紫薇大帝当年掌管天界，人界，冥界，实在顾不过来，于是把先划分出来的冥界交由自己分化出来的酆都大帝管理，而人界生灵死后都归冥界，所以酆都大帝其实也是人界的执掌者。”
殷絮点点头，的确如此，酆都大帝人界冥界都要操心。
“人界冥界维持秩序有人管了，那天界怎么办？他老人家因为分配管理三界，又分出去元灵为酆都大帝，实在耗费灵韵，要闭关修炼。在闭关之前，他设下了脱胎换骨阵法，不管是人是鬼还是动物，只要能挨得住千年的煎熬没死，就是妥妥的天帝人选！”
老族长十分敬重地看着殷絮，双手捧着一杯酒跪在地上开始拜。
“啊？”殷絮被他这说法整蒙圈了。
宿尘也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着吊儿郎当的小屁孩。
“不能吧？”殷絮嘴里的菜还没咽下去，他喝了口酒往下顺，追问：“你这么说，我忽然想到一个很可怕的事情！”
“这万万年，就没有任何人和任何修仙的动物可以通过这脱胎换骨阵法？都被我舅舅暗中杀死在里头了？”殷絮来脾气了，“他好恶毒啊！”
宿尘：“……”
知道他拦着飞升的拿雷劈死，没想到他还干了更缺德的事儿。
“我真是命大，”他看着宿尘乐了，“不瞒你说，我在脱胎换骨阵法里，遭遇那么多极致伤害因此修为大涨，我还偷着乐来着。我想着，要不是因为这一千年的历练，我可能修为会很差。”
“毕竟我认定我的这一生终点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义无反顾去补天，所以趁着活一天玩一天，肯定不会去修炼。”
宿尘：“……”
“你舅舅让你去脱胎换骨阵法想就此了结你，只留着你的尸体和女娲灵根，就够他补天了。没想到你却真的做脱胎换骨，他是不是气死了？”
“嗐，怪不得他不怎么管我，我干什么都纵容，我还以为他替我妈补偿我。”殷絮又喝了一杯酒，笑起来，“原来他是怕我。”
“好好笑啊，原来我这么强了？那老东西应该是打不过我，才对我这么“宠”着。”
“所以……”宿尘上下打量他，“你到底对我隐藏了多少实力？”
殷絮脸色一僵，拿着酒杯打哈哈：“我藏了吗？咱们小小比划两把，没发挥实力，不能叫骗你，是不是？”
“你还跟我说你的念力是天帝洗干净了怨气，那么强，我都信以为真了。”那就是殷絮自己的力量，不是借助了天帝力量。
“它！”殷絮站起来把酒杯一放，很正式很紧张地解释：“念力执念太强，它掌握不好力量，我不是有意伤你。”
“你都脱胎换骨了，与原来尸体的血脉灵力无关了，还能掌控原来身体的念力，不是谁都能做得到，没有及时感知到让她放了我很正常。”现在宿尘才反应过来，那天不是他依靠自己冲破了湖底念力束缚，是殷絮教训念力了。
差一点，他就死在里头了。
原来小屁孩，深藏不露。
宿尘问殷絮：“你还知道天帝都在筹划什么吗？以补天的名义。”
“我平时很不喜欢去天界，那地方氛围不好，很没人情味，干巴巴的。基本上是我做了点差点毁了天地啥的事儿，他下来安抚我。”
宿尘：“……”
“我刚才，上去骂了他一顿。”殷絮耸肩，“要不我再上去揍他一顿，严刑逼供？”
老族长看着他一脸佩服：“好好打他一顿！他三千年前忽然增加一条天规，任何动物不能修仙上天！真是缺德！”
宿尘：“？”
他还真不知道这事儿，他只知道，很多动物穷极一生，都只能做个妖神，一辈子去不掉妖气。他还以为是动物本身修炼的局限性就是如此。
原来是天帝拦断了，确实缺德。
“紫薇大帝他？”宿尘问老族长。
“你们看看女娲补天后还在吗？盘古开天地后是不是也没了？”
“不是吧，紫薇大帝其实也早就？”殷絮声调都不自觉提高了，“这不能吧？”
“不不不，我这例子举得不是很恰当。”老族长说，“紫薇大帝和九天玄女以及元始天尊那些上古神，有一个自己的生活空间，是我祖宗辈传下来的秘密了。上古神的空间流速和我们更不一样了，但具体什么流速咱也不知道。可能人家下次过来瞧一眼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那就是万年以后，但人家那个空间可能过去的时间不长。”
“哦……，原来如此。”殷絮懂了，“紫薇大帝以为这里交给酆都大帝和天帝就妥了。”
“诶，是这么回事儿。”老族长叹气，“可恨的是，天帝他慢慢变坏了啊，他不让我们飞升。”
“亏得酆都大帝一直保持初心，我好爱他！”殷絮隔空表白。
宿尘看他一眼，竟然对他这开玩笑的口吻，有些醋味。
不过他没表现出来，暗暗揣摩着自己的小心思。
自己到底是因为被殷絮强行亲吻了很长时间，被刺激产生了喜欢他的因素，还是因为本身有点喜欢他却没察觉，才不会讨厌着小屁孩来强的？
好复杂，他想不通。
酒足饭饱过后，黄鼠狼一族和宿尘殷絮达成协议，势必要查出来天帝究竟在谋划什么，不管未来发生什么，他们首先已经是联盟关系。
老族长还说，他会去跟其他有些气候的四大仙家商议，不再忍受天帝的欺凌。
宿尘和殷絮告别老族长，去看“病人”陈世廷。
他们出了水镜结界，恍如雕塑一样的杨乐忽然动了一下，浑然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
“去拍陈世廷。”宿尘招呼着他。
杨乐满脸疑惑，他好像就发了一会呆，也就几秒钟吧，怎么时间过去了三个多小时？
而且突然冒出来的大高个大帅比是谁？他怎么还拉着宿尘的手？
“你男友？”杨乐问宿尘。
宿尘看了一眼殷絮，“算是吧。”
他还没考虑好。
“什么叫算是？”殷絮不干。
“先看病。”宿尘不跟他争。
跟着管家进入陈世廷卧房，那人睡得很沉。
陈世廷身上的黄鼠狼们早就离开，他的病自然是不治自愈。
不过宿尘还是要装装样子。
他把陈世廷叫醒，对全身轻松的人说，“我给你几瓶我自己研究的药丸，早中晚各吃一粒，坚持一个月，你的病根就彻底清除了。”
然后他递给陈世廷一些安神补血的药丸子，象征性收了点出诊费，就算完事儿了。
黄鼠狼那边不会再折腾陈世廷了，毕竟就算没有陈世廷误打误撞破坏了他们的宝地，天帝也会加速血月频繁，它们依旧无法正常修炼。
他们主要要对付的是天帝，陈世廷的存在，无关紧要了。
看着宿尘要走，身边还跟着个搂着他腰的男人，陈世廷眼里神色浅浅变化，开口拦着。
“宿医生？我想跟你谈很有深意的生意。”他说，“我吃了你一颗药丸，睡了一觉，身上就无比轻松了，这药简直太神。我想投资，我们注册专利，大量研发售卖，我有专门可以通向转正规医院的渠道朋友，怎么样？稳赚不赔，还能发扬宿家名气。”
宿尘停下脚步，觉得确实可行，他的药丸，都是好东西。
既能帮人还能赚钱，总比开着小诊所靠碰运气抓鬼好得多。
他答应了。
陈世廷很开心，他说：“我明天就拟定合同，找公证处公证，其他流程我们再一起商量。”
“好。”宿尘同意。
“不过……”陈世廷看了一眼殷絮，很直白的谈判条件，“我们的合作，不希望有第三者介入。”
宿尘：“？”
殷絮：“……”
他笑了笑，说：“我不会干涉他跟谁谈生意。”
殷絮不懂生意怎么做，也不是人，没必要掺和什么。
宿尘看了一眼殷絮，解释陈世廷的意思：“他要你跟我分手。”
陈世廷点头：“是个聪明人。”
殷絮：“？”
他把宿尘搂的更紧一点。
“呵……”他又笑了一声，明显带上了不屑和嘲讽，很骄傲地告诉陈世廷，“别做这个梦了，我还没追到宿尘，你更不可能追得上！”
陈世廷：“？”
这么牛逼的语气和表情，他还以为对方会告诉自己前半句别做梦就够了。
后半句真是……没追上，他在骄傲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