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屹送别了两拨不请自来的客人之后，回家的路上，却正好看见村里的李叔的儿子，朝着自家窗户扔了一大块红砖。
“嘭”的一声，磨砂玻璃应声破掉，萧屹能够想象到，晚上，冷风从窗户里灌进去的寒冷。
抄起一根树枝，萧屹一下子打在了那人的后背上，干枯的树枝并不牢靠，直接断成了几截。真是可惜了，没能多打几棍。
“好大的胆子，敢打老子。”砸玻璃的小李，突然挨了一棍子，怒不可遏的看着萧屹。
“你个搞男人的小不要脸，看老子不揍死你。”他说话的时候，脸上的横肉，都在不断的颤抖。
与之相对应的，萧屹的话倒是不多，直接捡起了一块沾满了泥土的红砖，照着那人的头挥了过去。
终究，一身的肥肉没有干过身高腿长，灵活闪避的萧屹，结结实实挨了几下之后，才慌忙抱着头走了。
萧屹看着自家窗户上破的大洞，心里一顿无名火起。
还好，是自己的房间。如果是父亲的房间，萧屹绝对不会收着手，那肥头怪物，说不定能看一看他的脑浆子，是不是比别人更加粘稠一些。
“小屹，进来。”屋里，是父亲在召唤。
“来了”萧屹拍了拍身上的土，朝着隔壁一直朝这边偷瞄的邻居，扔了一块转头之后，才转身进了屋。
“爸，我不是故意的。”进屋之后，萧屹很快便给父亲承认了错误。父亲，向来是不支持自己在村子里打架的。
“没事，他该打，你没有做错。”这一次，父亲倒是没有说自己。
“爸，你怎么？”
“什么怎么了？”父亲拿着锤子敲敲打打，换下了破掉的玻璃。
“怎么，没说我。”萧屹笑了。
“这里，讲不了道理。以前，是怕你养成习惯了，在外面也这样。”现在不一样了，孩子已经长大成人，没有长歪。父亲，便也放下了心。
“哦”萧屹点了点头。
“要不然，你还是早点回学校去算了。”父亲站在窗台前，比对着玻璃的大小。旧的去了，换一块新的就好。只是，这样终究治标不治本。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
“我不去，我又不怕他们。”萧屹扬了扬眉毛，“他们要是敢来，我就板砖伺候。”
“我知道你不怕。”父亲摸了摸儿子额前的碎发，“他们是烂命一条，你不一样。时间花在这里，是浪费。”
“不浪费，我陪着你。”萧屹蹲在父亲的身边，把脑袋枕在他的怀里。
“还像个孩子一样。”萧父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头发。
“本来就还是个孩子啊。”萧屹说的坦然，他还没有到18岁。
原本安静的氛围，此刻却被外面一阵密集的黑影和脚步声给搅乱了。
“我去看看，你自己在房间里写字，不要再管外面的事情。”父亲拍了拍萧屹的肩膀。
“我去，你在家里歇着。”透过毛玻璃，萧屹看得真切，那就是刚才和自己动手的小李，至于后面一群浩浩荡荡的人，则是他们的叔伯兄弟。
“放心，我应付的来。”父亲拍了拍萧屹的肩膀。
“我和你一起去”萧屹知道，村子里的事情，比的就是谁的拳头更大。萧家劳动力天然不足，这样的情况下，他更不能让自己的父亲，孤身一人。
“你别去，时间花在他们身上，就算打架赢了，你也是输了。”萧父知道，自己儿子时间宝贵，花在这样的事情上，纯属浪费。
“咳咳，老萧？”家里的木门被一把推开，很快便是一群五大三粗的庄稼汉，一起把萧屹的房间门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这下，谁都出不去了。
“今天您这这么多人，有什么事情？”萧父挤出笑脸看着他们，一边招呼萧屹，“还不赶紧给叔叔伯伯们倒茶、找烟？”
“行了，少在这里装蒜了”来人之中，最气势汹汹的就是萧屹之前见过的李叔。只见他一把揪过自己儿子的脑袋，朝着萧屹父亲伸过去，给他看头上鼓起来的大包，“你看看，你们家那小崽子，给我儿子打得。”
“这”父亲认真的端详着小李的头，看了半天，“怎么就是我儿子打得了？有证据吗？”
“屁话，我儿子都说是你儿子打得了，这还能有假？”老李叔怒不可遏。他一向认为，这个村子里，是他们姓李的人的天下。如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的大儿子，居然被别人给打了。这一点，他万万不能接受。
“他说了就算？”萧父笑了，“我儿子这身板瘦的跟个猴儿一样，你儿子壮的跟头猪一样，说是我儿子打得。这别人信，我可不信。”
“就是他，我刚才砸他玻璃，他捡起树枝就开始打我。”见萧父不认账，小李急红了眼，便开始大声嚷嚷起来。
只是，他这话刚说完，就被自己父亲给瞪了一眼。萧屹在旁边，看得乐了。
“你们把我儿子打成这样，得赔医药费。”老李终究还是沉不住气，很快便暴露了自己的意图。
“不赔”萧父拒绝的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倒是让老李愣住了，他原本以为，凭借着自家这么多兄弟，再加上萧父平时唯唯诺诺的个性，绝对能讹上一笔钱。虽然萧家穷的叮当响，但就算是枯骨，也还能有二两油榨出来不是？
“不赔？”老李的脸红的像是村子里铺在席子上晒的猪肝一样，“你儿子打了人，赔钱天经地义，走到哪里，都是这个道理。”他说话的时候，昂着头，像极了一只好勇斗狠的公鸡。
“打了就打了，孩子们之间，互相玩闹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小屹，给你李哥道个歉，这事儿就算完了。”萧父笑了笑，招呼萧屹过来，道歉。
萧屹听到这话，连忙上前来给小李打着哈哈儿道了个歉。然而，小李哥却只是将头扭过去，并不看他。
“这就算完了？”
“那不然呢？”
“你得赔钱”李叔谈到钱的时候，眼睛滴流乱转，露出一丝精光。或许，只有这个时候，他的智商，才算是百分之百的利用上了。
“等明天，我杀几只鸡，给小李好好补补？”萧父呵呵笑着，推着小李往外走。
李叔斜了一眼准备往外走的儿子，跺了跺脚，“今天你不赔钱，我们绝对不走。”
“对，不走。”小李这时候，又反应过来了，应和着自己的父亲。
“让一下，我去喝个水。”萧屹从屋子里走出去，这僵持的局面，终究还是要破局才行。
“怎么样，老萧。我们这这么多人，你别想耍花样。”老李叔凶狠的看着萧父，而至于萧屹，他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家里没钱了，而且，你儿子以前，也没少欺负我儿子。”萧父站直了身子，和对面的人墙对峙着。
“不赔钱，那休想让我们回去。”黑压压的人墙，格外有气势。
“是吗？”萧屹从后面举起菜刀，“我看你们今天谁敢找我爸要钱。”
“个小比崽子，反了你了。”李叔见到拿着菜刀的萧屹，怒不可遏的骂道。伸手便准备去夺下手里的刀，却被萧屹眼疾手快，一把菜刀直接划过了他的手臂，终究还是见了血。
“谁敢过来？我照砍不误”萧屹挥舞着手里的菜刀，喝退了周围跃跃欲试的来给李叔撑场面的人，转而又恭敬的劝道：“各位叔叔，咱们又没什么矛盾，今天也晚了，咱们以后邻里之间的，还是要常来常往的。”
这话说完，便有人想要离开。
跟着来敲一笔竹杠，可以。但是惹出血来，却又犯不上了。
看到周围人有动摇的迹象，萧屹连忙侧身，给各位叔叔们让了一条路。
“都不准走，今天必须得让他们给我个交代才行。”李叔见状，连忙喝住了周围的人。
看到自己儿子头上的包，和自己手上的血，李叔一手揪住萧父的衣领，这一次，却是结结实实给了他一拳。
丢掉的面子，他必须找回来才行。
“咳咳咳”萧父身子本就瘦弱，那里受得了这样的一拳。很快便支撑不住，弯着腰倒在地上，不断的咳嗽。擦了擦嘴角，有血流出来。
“小屹，快报警，他把我打成这样了。”萧父躺在地上，一声接着一声的咳嗽着，还不忘指挥萧屹报警。
“老李，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吧，我先走了。”李叔请来的帮凶，见到事情不妙，立刻找借口开溜。很快，密集的人墙，便如鸟兽散了。
“哼，你以后休想让我带你去上工。”李叔见势不妙，连忙拉着他的儿子赶快跑。
见人都走完了，萧父才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
“怎么样，还好吧？”萧屹给父亲递过来一杯水，一边帮他顺气。
“还好，死不了。”父亲漱了漱口，“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以后考上大学之后，就离开这里，永远都不要再回来，知道吗？”
“我不回来，你怎么办？”萧屹仔细的替父亲擦掉嘴角残留的血迹。
“等你去上大学了，我也就不在了。到时候，你就不要再回来，记住了没？”萧父说到生死之事时，神色倒是坦然得很。
“你别瞎说”萧屹喝道。
“没瞎说，医生也说了。”
“你去把门锁上”萧父站起身来，朝着自己的房间走过去。
自己的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不测。村子里的这些人，都是些吸血的蚂蟥，自己的儿子，他必须好好护着才行。
“家里的东西，都在这里了。”萧父用钥匙打开那个小小的衣柜，里面是萧家仅存的存折，和土地的凭证。
“这些东西，以后你上学的时候，就带过去。”
“你别瞎说”
“我这身体，不知道哪天就不行了。咱们，必须早做打算。”钱，还有土地，这些东西，村里人多半都会惦念。“一旦哪天我不在了，你又不在家，到那时候，他们这些人，肯定会在咱们家里翻箱倒柜的找。咱们家里，藏不住东西，放在你身边，我才安心。”
“爸，你别说了，你不会有事的。”萧屹听着父亲的安排，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我也希望没事。但是，我们必须做好准备。这土地，以后你是要挣大钱的，守不住就算了，对你也没有大的损失。但是存折，你要靠它上大学的，你拿走，别留在家里，我才安心。”父亲说话的声音很小，每说一句话，都要喘一口气。
“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