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清晨的露水,萧屹提着篾刀向着竹园走去,手起刀落之下,几根硕大而又挺拔的竹子应声倒下,萧屹麻利的用刀背去掉上面的枝叶,开始制作捕鱼的工具。
“我出门了,你自己在家好好的啊,最近天热,也别去水边玩儿。”父亲急忙扒完两口饭,把手机交给萧屹,他带上这玩意儿也没有什么用,根本腾不出手来不说,等到收工的时候,汗水会淋湿身上所有的衣服。
“今天怕是不行,今天有同学来,说好了带他去河边钓鱼的。”萧屹拿着篾刀在竹子上比划,想着在竹身上开个小口,里面再放上蚯蚓,便可以做一个简易的捕鱼器。
“那,别去河里游泳。”父亲交代几句之后就跨上了李叔的摩托车,萧屹的一声“好”被淹没在那震耳欲聋的轰鸣之中,也不知听没听到。
收好自己制作的小工具,除了这些这之外,萧屹还有几根自己制作的简易钓鱼竿,“也不知道阳明会不会用”萧屹心里想着那个白嫩软乎的少年,不禁笑出了声。他和自己,完全是两个不一样的世界里的人。
萧屹找了个小罐子,在地里挖着蚯蚓,钓小龙虾的蚯蚓遍地都是,但钓鱼要用的小蚯蚓却不那么好找。萧屹翻了许久,都还是一无所获,于是萧屹只好放下钉耙,准备换个地方再战。
萧屹带着自己的钉耙来到了一块更加肥沃的土地上准备再战一场,但是弯腰之后,却感觉到裤兜里那个小小的手机在不断的振动,萧屹腾出手来,正好看见林峰的来电。
“喂,峰哥?”萧屹单手倚在钉耙上,看着湛蓝的天空,知道今天会是一个好天气。
“今天我过来找你玩?”电话那头的声音,像是还没睡醒一样,萧屹仿佛还能听见林峰翻身下床的声音。
“今天吗?”萧屹换了个姿势,想到了今天还答应了另外的人。
“怎么了,不行?”对面的声音听着有些失望。
“今天档期比较满,我们这小地方怕是有点招待不开,要不峰哥改天?”萧屹一向不太喜欢带同学来自己家里,更何况这次一下子要来两个。
“怎么的,别人来可以,我来就得改天?”对面的声音略有愠怒之色,“小屹,咱俩就这关系?”
“没有,别人第一次来,总得好好招待。你不一样,你来过很多次了,我这啥情况你反正一清二楚,咱们俩随便哪天聚都行。”意识到自己失言,萧屹只好呵呵笑着想要把这事糊弄过去。
“是阳明要来吗?”对面像是接受了萧屹的这番解释,开始了下一个问题。
“是,小孩一直磨,准备今天带他去钓鱼,现在正挖蚯蚓呢。”萧屹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操着钉耙,挖开了松软的泥土,翻开一看,并没有自己想要的小蚯蚓,而突然翻出来的一条粗壮笨重的大蚯蚓,却把萧屹吓了一跳,差点没把手机给丢了。
“?怎么了,我听见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你tmd干啥呢?”虽然隔着那么老远,但是萧屹还是能听到对面笑的不怀好意。
“没干嘛,挖到了一只大蚯蚓,真tmd肥,把老子吓一跳。”萧屹跳出土坑,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你最好是在挖蚯蚓。”萧屹听见听筒另一边的笑声就没有停过,“我带点烧烤蘸料和野餐布,我们带小孩儿搞个野餐,尽地主之谊。”
“喂?”萧屹还想再说什么,但林峰直接挂断了电话。
“也罢,那就这样吧。都是同学,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次萧屹一钉耙下去,总算是挖到了几条粉嫩的小蚯蚓。
当裤兜里的东西又开始震动的时候,萧屹正在兴高采烈的拿着树枝做成的简易筷子把小蚯蚓往罐子里装,另一只手用力摁下接听键,“怎么了?还要带俩松花蛋?”
“啊?屹哥,是我。”萧屹说的话,阳明一句话都听不懂。
“哦,不好意思,我以为还是峰哥呢。”将小蚯蚓送到罐子里,萧屹捧着手机,这才发现原来是阳明。
阳明的关注点,在于那一个“还”字上。“峰哥刚才打电话过来了?他有什么事情吗?”
“他说等一会儿也过来玩,但是没说什么时候过来。”萧屹听见阳明的声音,整个人都温柔了不少,“不过,以他的性格,应该很快就到了。”萧屹很了解林峰,只要说了过来,那必然是马上就会到达了。
“啊,峰哥也来呀。”阳明的声音,似乎有些兴致不高,“我以为只有我们两个人的。”
“不好意思,他也是临时说的,我也没料到他今天也会来。”萧屹无奈的挠挠头,这两个人,都有点自来熟,有点排他。“那你,今天还来吗?”萧屹试探性的问道。
“当然来了。”
“那我把地址发给你,你快到村口的时候,我去接你。”听见阳明确认的声音,萧屹还是很兴奋。
“好”
萧屹收拾完手里的东西的时候,正好看见林峰骑着他的小摩托过来,机车少年卸下自己的头盔,用手指拢一拢被压塌下去的头发,然后冲着萧屹的方向勾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一双长腿往地上一蹬,干脆利落的下了车。对着萧屹吹了一个口哨,“帅不帅?”
萧屹在旁边蹲着拨弄着小蚯蚓,抬头一看,倒吸一口凉气,然后狂笑不止,回了一句:“一个字,骚”。
林峰把头盔挂在车把手上,然后腾出手来冲着萧屹比了个中指,“你懂什么,男人可以不帅,但一定要骚。”林峰的奇怪理论,萧屹实在是搞不明白是从哪里学来的。
“小孩儿呢,还没来?”林峰打开摩托车的储物箱,拿出了一个包装精致的蛋糕递给萧屹:“今天不是正日子,不过反正你也不在意这个,就我们仨一块闹一闹得了。”
“你带这个来干什么,我们不弄这些的。”这份礼物,对于萧屹来说,有些贵重。因为价钱,也因为背后的情意。
“我自己想吃行了吧?拿都拿来了,我奶奶说我要是带回去她就打断我的腿,你就收下吧。”林峰靠在萧屹的身上磨磨蹭蹭,接近一米九的大高个,像一只巨大的熊一样挂在萧屹身上,让萧屹感动到不敢动。
“阳明还没来呢,估计还得要一会儿。”萧屹接过蛋糕,连同林峰带过来的野餐布用具一起整理好,放在一起。
“小孩儿估计还在家里梳妆打扮,且得等一会儿呢。”林峰撇了撇嘴。
“我看你这梳妆打扮的,也不少。”萧屹用手摸了摸林峰的头发,上面的莫斯让头发坚硬到似乎已经具有了刀枪不入的能力,只是在被头盔压塌之后,又显得有些滑稽,萧屹一边看,一边忍不住的笑。
“你笑的我心里直发毛你知道吗?”林峰在他的小摩托上不断的调整坐姿,怎么坐都感觉屁股底下有个锥子在扎自己一样,“给我弄点水,我去把它洗了。”林峰今天破天荒的用了这破玩意儿,但结果却先是在家里被妹妹狂笑一顿,又是被萧屹一顿嘲笑。
“早知道就不应该搞这个玩意儿。”林峰一边用井里压出来的冷水洗去头上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边悔不当初。
“你本来也不适合这东西,何必把自己往八九十年代回来祭祖的港商那个方向去打扮呢?”一旁的萧屹时不时给他加水,递一点洗发水,服务那叫一个贴心周到。
“你这个评价,哈哈哈,笑死我了。我奶奶也这么说,我当时还以为是说我走在时尚尖端呢,还挺高兴。”这次轮到林峰狂笑不止,丝毫不注意洗发水的泡沫进到了眼睛里。
“老太太还挺能损人”萧屹在旁边呵呵笑着。
“你猜,那小孩儿今天会不会也跟我差不多?”林峰一边笑,一边想着等会儿见到阳明的场景。不知怎么的,他总是觉得,那小孩儿对萧屹,目的不纯。
“应该不会吧,谁还能有你骚?”萧屹贴心的用水冲掉了林峰头上的泡沫,然后顺手把自己的毛巾扔给林峰。
“那可不一定”林峰结果萧屹扔过来的毛巾,毛巾贴近鼻子,他闻到了萧屹身上独有的气息。
“走吧,带上你的工具,咱们先去湖边把东西放下来,然后去接小孩儿。”林峰擦完头上的水珠,还不忘接一盆清水把毛巾再重新搓两把,然后拧干挂在晾衣服的竹竿上。
那湖边是萧屹和林峰常去的地方,一棵高大的三人合抱的大柳树,旁边是一个无主的野鱼潭。萧屹生长在这里,从光着脚丫踩着鱼潭底下湿泥的少年,到现在半大的少年。
林峰的小摩托开的很快,一阵温暖的风吹过,萧屹把自己的那一堆工具留在这里,然后两人一起向着村口的方向过去。
等到见到阳明的时候,林峰看着阳明头上那和自己一样纹丝不动的发型,一边笑,一边在旁边疯狂的对萧屹使眼色,“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别说话,再吓着人家了。”萧屹适时制止了林峰。
“笑什么?”阳明不明所以。
“没什么”萧屹摸了摸阳明的头,招呼他赶紧上来。
“峰哥,笑什么?”阳明跨上了林峰的小摩托,伸手从后面环抱住了萧屹。
“笑你打扮的像是来体察民情的。”林峰笑着发动了小摩托。他的小摩托不算小,能够盛的下三个半大的少年。可是少年的愁绪与情思,他却未必能驮得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