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在绕了许久后, 终于抵达到了轻云飘淼,隐于后山的大殿。
冷季不曾来过这里,却有一丝熟悉的感觉, 好似曾经在哪个梦境中来过。
温向神色如常, 随在孟侯和的身后。孟侯和让人通禀后, 很快便有人出来,让他们进去。
冷季漫无目的的四处打量着这里的建筑,心中总有种说不出的熟悉,但更多的是一种压迫感。
或许是因为她是魂体,这里又是修道之人的所在地的缘故, 不过她也没有放在心上,反正没有人能够看见她。
温向等人在大殿内等了许久,待几道响彻整个仙山的铜钟响起时, 温向才看到从大殿深处涌出不少的人来。
全都是与孟侯和一样着装的术士,应该是听授课的灵陵弟子。这些人从温向的身旁经过,都在与孟侯和见礼, 然后便匆匆的从她们身旁经过。
也不怪这些人不与温向搭话, 温向的道阶虽高, 但却没有着灵陵的道袍,这么冷不丁的一个陌生面孔站在这里,若不是细问定然是没有人知晓的。
且灵陵门归森严, 也不准在大殿逗留喧哗,所以他们都只是尊礼与孟侯和打招呼后便急急匆匆离去。
待大殿内的人走尽后, 里面又出来了一个人, 是方才出来让她们在大殿内等待的人。
“几位先随我来吧。”
孟侯和颔首行礼, 而后侧目看了一眼温向和祁松。眼神示意后, 她们便往里面走去。
温向入了殿内深处, 里面正有人在收拾地上的蒲团,看到温向她们过来,齐齐行礼后,便继续做着手中的事情。
“你也曾经在这里听课吗?”冷季看着众多的蒲团放在地上,一群人挤在一处屋子里,听着台上的人讲话,多无趣。
“没有。”温向压低声音,回答了冷季。
她不曾来听过课,她是外门弟子,不需要在这里听课的。她入门之时,一些基础的术法,和口诀心法,她早已经烂熟于心。
这里讲的,应该是她早在五岁之前便已经学会的。当年她被父亲带来,询问师祖是否可以将她收入门派。师祖初见温向,便知她以后的道法一定会比自己的徒弟强,欣然答应,让自己的父亲将法脉传授。
那次她也得了师祖传授的不少的东西,之后便是一直跟随着父亲在自己的家中修行。
父亲带她去野外或是帮周边的人降妖除邪,她的法力增长确实很快。父亲心知,法力若想要有所成,就不能纸上谈兵,所以她的父亲让她外出磨练自己。
起先是有跟着她的,每每捉完了魂魄便会带她回家,后来见她能独挡一面,便打发她自己出去了。
且她们家的血脉还特殊,有冥差一责,便更加的放心,让她出了远门。
几人等候了一盏茶的功夫,前面带路的那人便又来请她们去旁边的房内。
温向随着她们过去,进门后,她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因为冷季没有跟上来。
看着房门被身后道童关上,却不见冷季的身影,温向有些心不在焉。
温向随着孟侯和见礼,那人穿着灵陵的薄纱青衣,盘坐在榻上,一头的白发,年岁看上去与自己的师祖差不多。
孟侯和说着在神符门发生的事情,祁松也附和着时不时回答一句,温向则立在一旁,低着头等待问话。
“还望监院从轻处罚,温师妹也是迫不得已。”孟侯和将事情不掺杂个人情绪的说完,但最后还是为温向求情了。
“你是说,她一个人杀了神符门常字辈的人?”盘膝坐在榻上的监院,听到孟侯和的叙述后,神情颇为惊讶。
“是。”孟侯和恭敬回道。
监院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将目光望向了孟侯身后的温向。
“我记得你是隗长的徒孙?”
“是。”温向与孟侯和一样恭敬。
监院闻言打量了几眼温向,又瞧着她是二阶的术士,与眼前的孟侯和一样,可她太年轻了。
监院长时间盯着温向不语,几人心下都开始担忧,祁松偷偷抬眼的一瞬,看到灵陵的监院手中正在结印,他眼中一瞬露出惊恐,下一刻便看到一道符印飞向了温向。
温向察觉时,再逃离也已经晚了,但在印记过来之时,从外面瞬闪进来的冷季直接拂袖将其挡掉了。
冷季脸色阴沉,看着榻上盘坐着的白毛老头,气的想要杀了他。她方才好奇大殿内供奉的牌位,只是过去瞅了几眼,到门口时,便察觉出了有危险。
幸而自己反应快,不若这一道符印下来,指不定又要让温向受伤。
温向见冷季要反击,急忙往前站了一步,将冷季挡在了身后,“监院若是觉得弟子有罪,弟子愿接受惩罚。”
方才打向温向身体的符印,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在场的几人都看到了,只有孟侯和脸上带着疑惑,其余人都心知肚明。
“你们先出去吧。”灵陵监院侧目对着孟侯和,和祁松说道。
孟侯和闻言,躬身行礼,想要再为温向争取点什么,但抬眸时,看着监院脸上的严冷的神色,垂下眸子出去了。
祁松则在转身的时候,多看了一眼温向,他知道方才替温向挡住攻击的是冷季。
温向低着头,不作声,也并未去看祁松和孟侯和。
两人出去后,监院便正言问温向:“你养的是什么?”
温向闻言,面上一怔,如实道:“魂魄。”她知道监院问的是什么,方才她一下都没有动,凭空便挡住了符印,任谁都会觉得奇怪。
“只是魂魄?”
“是。”温向到现在也不知冷季的魂体到底什么,但冷季本性温顺,虽是顽皮了些,可却没有任何的暴戾倾向。
监院听到温向的回答,目光在温向的周围寻找,片刻无所获后问道:“你让她出来。”
温向闻言,面露一瞬难色,她此时不敢去望冷季,因为她怕监院循着她的目光伤害冷季。
“只有我能看见她。”温向说的是实话,除了之前自己的灵侍和魏立他们短暂的看到了冷季的一半身影后,便再无人能看到她。
监院明显不信温向的话,他四处打量着,须臾在温向的身边下了一道结界。
冷季见状,便想要破开结界,但才抬手,便看到温向目光盯着别处,让她别动道:“不要过来!”
就算她自己死在了这里,她也不会让冷季出事的,监院在她身上下了结界,便想要逼着冷季出来。
冷季望着温向,眉间深蹙,脸色温怒,道:“这老东西跟神符门有什么区别,我杀了他。”
“不行!”
温向听到冷季说要杀了监院,一阵紧张,说话的语速都变快了。这里是灵陵,冷季对付魏立她们都尚且吃力,这位监院,可不是神符门那等小门小派里的庸人。
方才监院那一道符印若是对她下了杀手,冷季怎么可能会轻松的抵挡住,他是在试探。
温向喝住冷季后,便对榻上的监院道:“监院,若您觉得我有错,子弟甘愿受罚,还望您放过我的妻子。”
“妻子?”灵陵监院闻言,面上倒是没有多么的震惊,只是诧异温向为何会与一个魂魄结为连理,且听她言说妻子,又知是女子,更为不解。
“是,我已经与她结发,一纸书信焚于祖师灵牌前,还望监院手下留情。”温向语速虽快,但态度诚恳并无慌乱之色,吐字也是十分的清晰。
监院闻言,若有所思,但他依旧看不到冷季,而此时的冷季正因温向喝住她,让她怒目瞪着他,“我问你几个问题,你且如实回答。”
“监院请问。”温向听到监院的语气平和了些,心知有望,拱手态度谦和有礼。
“月前神符门的掌门与其师弟,还有其门下的两位弟子,可是她所为?”
温向闻言怔楞一瞬,说来那确实是冷季所为,但却也是出自她手,唯有神符门掌门的师弟,是冷季在她体外所为,但说与不说,都无甚关系了,因为她要自己承担下来。
“不是,是弟子所为。”
“你确定?”监院显然不信。
温向抬起头,与监院对视一眼,正色道:“神符门纵容门下弟子使用奸邪之法祸害百姓,我作为灵陵弟子,理当替百姓铲除他们,若监院觉得弟子做错了,那弟子愿意接受任何处罚。”温向将矛头扯开,对向自己,据理力争。
她知道灵陵最在乎的便是名声,其门下弟子最是容不得奸邪存在,所以她在赌。
但温向始终没有将自己摘出去,即便自己觉得无错,但若眼前这位监院说她有错,那她也会接受惩罚。
如不这样,非但她的责罚免除不了,连带着与她传承法脉的父亲和师祖都要一并被牵连。
监院听着温向的辩驳,盯着她看了许久,直到将温向盯的有些发毛,冷季也安耐不住时,脸上才有了笑意,道:“我灵陵能有你这样的弟子,何其有幸。”
温向闻言,怔楞一瞬,脑袋一瞬懵住,不知面前的人是何意。
“前些时日,我已经派人去调查了神符门。他们门下确实出了不少的奸邪之徒,就连你前几日杀的魏立都背着无辜性命。这事本来是打算在神符门新任掌门,继位之后再行处理的,但方才神符门的新任掌门控告魏立想要杀他夺位……”监院顿了一瞬,这事他只是听了祁松和孟侯和的片面之言,虽无实证,但魏立和那些在石洞死去的人,手上都沾有无辜人的性命,他思索了一瞬,又道:“你做的很好。我听元勋说,你还铲除了殷无筒和夏玠之是吗?”
温向的师伯祖严元勋在回来之后,便将事情说了一遍,要知道多少人想要铲除这两人,都没有寻到,温向一个人便解决了他们二人,着实是小辈中能力出色之人。
“是,夏玠之本想要弟子的身体,诓骗弟子去她的府邸,弟子……夏玠之和殷无筒,是弟子的妻子识破并铲除的。”
温向听到监院对这些事情并无责怪之意,心下便存了私心,把这事归在冷季的身上,因为她不知道监院此刻对冷季是什么态度。
作者有话说:
冷季:“这些个老东西,一个比一个难对付。”
温向:“你可能比他还老。这里就我一个小年轻,老婆,嫩草好吃吗?”
冷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