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那脖颈处是动了动。
“瞧见了吗?”
“瞧见了,真的动了。”
姬白羽欢喜,激动得有些手抖,就着勺子中的粥水继续喂。
萧千俞是真的咽了喉,不过动作太过轻微,若不注意几乎不被发现。
“传太医,给朕传太医!”
宣英立马转身跑了出去,没多久,官苍明奔赴而来,甚至甩了宣英一大截,然他所有的急切再看见姬白羽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隐忍,他得隐忍。
于此,官苍明驻足在门口俯身,露出一副唯命是从的样子。
姬白羽侧目,一眼瞧见官苍明便召人入来:“快,快瞧瞧他,他好像动了。”
官苍明应着,快步走到床榻前,在紧张中装着有条不紊的样子拿出脉枕,姬白羽自然而然的拽出了萧千俞的手落于脉枕上。
官苍明搭手把脉,须臾看向萧千俞的面色,脉象确实强劲不少,当是度过了最难熬的日子,命是保下了。
官苍明收手后俯身道:“陛下,危期已过,命算是保下了,但他此刻的动作不过是出于本能,并没有醒来的迹象,脉象尚且微弱,何时才能醒来还需观察些时日。”
姬白羽顿时松了一口气,听见那句命保住了,激动的双目盈泪。
“保下了就好,保下了就好。”
官苍明俯身,收萧千俞手下的脉枕,宣英正好气喘吁吁的跑到殿门口,他喘着气入门,平复了几下才挪到姬白羽身侧,看了看姬白羽又看向官苍明。
官苍明微微点了个头,宣英也跟着喜极而泣,不过他的喜极而泣不是因为萧千俞,而是为了姬白羽。
须臾,官苍明起身俯首道:“臣再去加两幅方子,今日都给他喂下去,强一强心脉。”
“那你快去。”
官苍明应着,提了诊脉箱转身便走了。
“你去准备些热水,朕现下有空,与他擦一擦。”
宣英应着,立马下去吩咐。
待人走后,姬白羽靠近了床榻,痴恋的看着萧千俞,就好似看见了以后有萧千俞陪伴的样子。
没一会儿宣英送来了热水。
都城近日连绵细雨,已近四月,虽然没有了冬雪,还是凉的,姬白羽又命宣英准备了些炭火盆子,就围着萧千俞附近,待一切弄好,姬白羽便退了人。
他掀开被子,解了萧千俞的衣衫,紧了帕子小心谨慎的擦拭。
萧千俞身上被白布缠绕的地方,他每看一次就莫名的痛一次,每被揭开一次,心就悔多一分,他早该杀了毅洋的,从他以下犯上开始。
还以为对他有多衷心,结果竟是庆宁王派到他身侧的暗探。如此狠绝的杀手,他还拿来当作心腹,当作……
姬白羽给萧千俞擦拭的手指显出了力道,隐忍着恨意的眸子中有对萧千俞的占有。
须臾,姬白羽揽起了萧千俞的脖子,低头看向背脊。
再次拥有萧千俞的梦在这一刻被击碎,那光滑没有刺青的背脊提醒着他眼前人不是萧千俞。
待擦拭完毕,姬白羽将萧千俞重新放好躺下,盖好被子后将手伸进内里,开始顺着手臂揉捏,须臾又转到床尾,从大腿一直揉捏到脚踝。
一番动作后,他的手也累得厉害,可官苍明如此说了,他便怕萧悦阳因为久躺再生出旁的病症。
宣英掐着时辰着婢女拿了糖水,此时叩门,道:“陛下,御膳房今日做了您最爱的糖水。”
姬白羽未立即应声,而是看了会儿萧千俞才道:“入来吧。”
宣英应声推门,端着糖水入来。然,他的糖水没直接冲着姬白羽去,而是转了弯放到了离床榻不远的茶座上。
须臾,姬白羽起身挪了位置,正好坐在茶座旁,宣英躬身道:“陛下奴给您松松手。”
姬白羽未说话只是将手递了出去,目光再次回到萧千俞身上。
宣英等的就是这个时辰,每次姬白羽动手给萧千俞揉了身子,他的手就会因为用力过度都会颤上一会儿。
姬白羽顾着床上躺着的摄政王妃,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便只能默默顾着自己的主子。
过了一会儿,姬白羽收了手,端着糖水一口饮尽,道:“朕去御书房,你在此看好他,过上小半个时辰,便帮他侧一次身。”
宣英应着,躬着身子送姬白羽离开。
须臾,转身将碗丢个了外面的内侍,便转到萧千俞的床榻前盯着人看了一会儿,接着便叹了口气道:“就是这脸惹的祸,若不是跟你哥哥长的一模一样,何至于成为被争抢被牺牲的人。你也是可怜。”
宣英说着,伸手将被子边角捏了捏。
官苍明从东宫出来便快步朝太医院去,几乎是用了平身最快的步伐。
入了太医院,他将诊脉箱啪的一丢,便跑到药草盒子旁快速翻找抓药。
学徒跟到身侧道:“官太医,可要我帮忙?”
“嗯——要,你去拿两个煎药的炉子和罐子来,五碗水,装好了再拿过来。”
“好。”
学徒应下便跑远,待官苍明从药材箱子旁挪出来,学徒便端着两个罐子入来。
“官太医,水装好了,我先放这儿了,担心您要浸泡所以先拿了罐子,现下我去给您找炉子。”
“炉子还用找吗?寻常不是放了很多吗?”
“这……也不知怎得,今日后宫好多妃嫔起了一股子药,说是柳太医给开的美颜方子,都搁那儿煎着呢。”
官苍明一阵无语,随即道:“那你快去,这可是陛下要的药,紧着些。”
学徒应着,转身便跑远了。
官苍明抓了两包药,分别泡入了罐子中,过了快一刻钟,学徒才再此回来,好在手上抱着两个炉子。
官苍明让人生火,转眼便将药材放在了炉子上。
学徒拿了扇子走进道:“官太医我来看着火吧。”
官苍明接了扇子道:“这药的火候我自己来瞧着,差一分一毫都是毒药,今日若有人宣诊,都不用预我了,就说我没空。”
学徒脸色微变,立马应下。
官苍明朝他扬了扬手,示意离远一些,免得惹祸上身,学徒自然识趣,顷刻便跑得人都不见了。
官苍明拿着扇子煽火,一会儿揭开看一次。
一个时辰后,将拿了抹布将罐子从炉子上挪下来,取了碗,倒出一盅,接着又将另一盅倒入,原本黑乎乎得药,瞬间成了血红。
官苍明提着得心一下子放了下来,这便是成了。他又挪了一个碗,将药分成了两份。一份藏匿,一份放于明面上端着往东宫去。
一路上并未有人阻拦,也没有如他所想发生什么意外得事,所以这药顺顺利利得到了萧千俞的口中。
待官苍明喂了药,把脉松了口气后,宣英凑到身侧道:“太医,怎么样?”
“脉象强了些许,这药有效了。”
宣英也跟着舒了一口气。
官苍明起身,微微颔首便走了。
宣英目送人离开,总有股感觉,好似官苍明异常在乎床上的人。
须臾,他又把官苍明的这股子劲儿归结到萧千俞救他身上,毕竟那时候先皇后要借机杀害知晓陛下病情的太医时,是萧千俞救下了官苍明。床上的人是萧千俞的胞弟,这般反应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不日,姬白钦抵达苍郁城的消息便传遍了全城,方越带着一家老小与萧可还和方云深不约而同的到了姬白钦府邸门口。
虽是连襟,但有了姨娘之事,方越怎么看萧可还都不顺眼,一见人便恨了一眼将脸瞥向一边。
方云深看了两人一眼,上前走到方越身侧福了福身子,软糯糯的唤了一声:“爹爹。”
方越回眸,清了清嗓子应了一声。蓝采儿和齐月顿时笑着福了福身子:“阿姐。”
方卿山和方卿阳也朝着方云深颔首:“阿姐。”
方云深一一应着,转眼便看向两个小辈。
“姨母。”
“好似比上次见又长高了。”
齐月道:“不仅高了还壮了好些。”
方越嗯嗯的哼了两嗓子,三个女眷皆笑,方云深上前搀了方越道:“走吧爹爹。”
方越板着的脸有了一丝笑容,扬头便甩了衣衫前摆踏上了姬白钦府邸的阶梯。
近卫俯首道:“方老爷稍等,萧老爷也稍等,我且去通报王爷。”
两人皆应着,须臾,方越道:“就是不知道悦阳来了没有。”
蓝采儿道:“不就是不知晓来看看吗?若是来了正好能见上一面。”
方云深道:“是啊,搬来苍郁城之后家中比以往少了许多仆人,以前大宅院里事多,现下清静了许多,便常思念他了。他倒好,这么些日子了,也不来书信。”
齐月道:“陛下掌了燕山阙兵马便开始增兵,他可时刻放着屋里这位呢,那书信也不知是不少故意不给过来。”
方越回首看了齐月一眼,随即便看向了方卿山道:“她这般口无遮拦,都你惯的。”
“公公,现下又不是在都城。”
方越看着方卿山继续道:“回去你挨戒尺。”
方卿山俯首应着,并未责难齐月,反而拉上了手,宠溺的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