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王在当众宣布完孩子的姓名后,又与王妃同饮一杯酒,两人举止亲密,谈笑自若,不知聊到什么,黎王还伸手捏了捏王妃的脸颊,倒是让底下的人摸不着头脑。

  按理说,黎王有了子嗣,最难过的应该是王妃。

  这个孩子不可能是王妃生的,而黎王又在北疆待了大半年,现如今高调的将孩子抱回来,还要举办百日宴,对这个孩子的看重不言而喻。

  大家想明白这一点,再看向楚沅脸上的笑容时,更加坚信王妃是在强颜欢笑。

  下面的百姓仗着城楼高,黎王他们听不见自己的说话声,一边吃着菜,一边在与自己的邻座聊天。

  “这孩子会不会是黎王在北疆时留下的种?”

  “应该是的,王爷和王妃分别大半年,根本没机会见面,男人嘛,在外面哪能忍得住。”

  “王妃怎么抱着孩子走了?”

  “不走留在这里干什么?有眼睛的都知道这孩子不可能是他生的,留在这里也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之前我听邺京的朋友说,王爷和王妃感情甚笃,他们恐怕都是被王爷骗了。”

  “感情好是一回事,子嗣是另一回事,我瞧着王妃也是个明理的人,堂堂一国王爷,没有子嗣像话吗?”

  “你们就不好奇这个孩子的生母?”

  “奉劝你少好奇,知道的越多,死的越惨。”

  陆容淮放下手里的酒盏,他随意的瞥了眼下面聊得正欢的人群,嘴角似笑非笑的勾起。

  他们似乎忘了,想要听清楚这个距离的说话声,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

  “刚才有件事忘了跟诸位讲清楚。”他站起来,突然朝着底下发话,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仰起头一脸茫然的等待他的下文。

  城楼风声朗朗,天地清明,他的声音富有很强的穿透力,直击每个人的灵魂。

  陆容淮:“日后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本王在此强调一下……”

  “陆无因是本王的血脉。”

  众人:“?”

  他们知道啊,为什么还要再强调一遍?

  “同样,他也是本王爱妃的亲生骨肉,是我们俩共同的孩子。”

  众人:“……”

  全场再次鸦雀无声。

  不同于第一次的反应,这一次,所有人脸上都变成了一言难尽和欲言又止。

  他们觉得,黎王可能是在把他们当傻子,而且还是明目张胆的那种。

  但碍于黎王的气势,没人敢站出来反驳。

  另一边,楚沅抱着孩子回到家。

  院子里也摆了两桌酒席。

  聂家人和白家坐一桌,另外一桌坐的是弦风他们。

  还有两个许久不见的熟人。

  浮晴笑着站起来,“王妃,好久不见。”

  赵禄:“嘿嘿,王妃还记得我不?”

  “当然记得,”楚沅很高兴,“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浮晴:“刚到,听闻是小世子的百日宴,特地赶回来讨杯喜酒喝。”

  赵禄:“我也差不多,先回了趟邺京,然后带着我婆娘孩子一起过来了,可算是赶上了。”

  楚沅眨眨眼,将孩子递给早就迫不及待想抱孩子的浮晴,转头问赵禄,“赵将军是要来桑城定居吗?”

  赵禄挠挠脑袋,憨厚一笑,“没呢,王爷让我先回家把家眷带过来,说是往后可能会不太平,等安稳下来再回京。”

  楚沅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似乎不太明白陆容淮此举的意图,但他很快笑起来,没再多问,眸子酝着温润笑意,“好,将军快坐下吃饭吧。”

  黎王在桑城给小世子大办百日宴的消息最终还是传回了邺京。

  朝野震荡。

  消息传回时并不完整,因而他们只知道黎王有了孩子,但并不知道黎王妃也在桑城。

  因此,很多百姓开始在暗地里痛骂黎王是负心汉,替王妃不值。

  怪只怪他们俩的话本太火,导致很多人都坚定不移的相信他们的爱情,这时候突然冒出来一个孩子,爱情是假的,无情是真的。

  世家百官们更关心的是这孩子是哪里来的?怎么不声不响就有了孩子,还偷偷跑去桑城,将他们所有人瞒在鼓里。

  其中最生气的是弘嘉帝,陆容淮不仅三番五次拒绝回京,如今在外面更是连孩子都有了,他越来越察觉到这个儿子不受控制,已经隐隐要脱离他的掌控。

  满肚子火气的弘嘉帝不甘心受气,让元生又去将在黎王府闭门不出的黎王妃给召进宫。

  上一次他将人喊进宫,没能成功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拿到。

  很快,黎王妃就被元生公公领着进殿。

  “儿臣拜见父皇,父皇万安。”

  “嗯,起来吧。”

  弘嘉帝朝元生使了个眼色,元生先是一顿,随即笑眯眯的捧着一盏茶来到‘楚沅’面前。

  “这是段国今年才进贡的羽茶,王妃尝尝看味道如何。”

  ‘楚沅’面色平和的接过,茶水很烫,他捧在手里吹了吹,暂时没有要喝的打算。

  “父皇今日传召儿臣,可是有什么事?”

  弘嘉帝摆出一副宽仁慈爱的笑脸,“老三许久没回来,你一个人在府上住着可还习惯?”

  ‘楚沅’点点头,“一切都好,父皇放心。”

  弘嘉帝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看着他的目光反而添了几分怜悯,语气里都带上了同情,“朕今日叫你来,是有件事要告诉你,朕实在是不忍心,但朕又不能不说。”

  ‘楚沅’隐晦的抽了下嘴角。

  他一脸真诚的抬起头,“父皇请讲,儿臣听着。”

  弘嘉帝沉痛的叹气,“老三他背着你……在外面养了个孩子。”

  “……”

  在弘嘉帝朝他看过来之际,‘楚沅’立即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整个人像是承受不住这个打击,手一松,那盏茶‘啪’地一声在地上摔的粉碎。

  弘嘉帝:“……”

  弘嘉帝瞬间黑了脸,他刚想出声指责,就见‘楚沅’已经捂着脸,肩膀不停地抽动,还不时地有呜咽声传出。

  弘嘉帝重重地喘了口气,让元生再上一盏茶,他的耐心和精力本就所剩无几,加之他是故意将人喊进宫出气的,见到他哭,弘嘉帝心里的恶气也顺畅了几分。

  “好了,老三这次做得不对,你给他写封信,让他早点回来当面谢罪。”

  ‘楚沅’委委屈屈的点头。

  “儿臣失仪,请父皇宽恕。”他起身跪到地上,声音沙哑,始终没有抬头。

  弘嘉帝:“去偏殿整理一下吧。”

  ‘楚沅’掩面来到偏殿,宫女端了盆干净的水来给他净面,他禀退太监和宫女,殿门关上后,他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脸上清清爽爽的,一滴泪也看不见。

  弦月摊开掌心,他手心里放着一片茶叶。

  是他刚刚故意打翻的那盏茶,趁着下跪时他偷偷捡了一片,他将茶叶举到鼻口闻了闻,随即皱了下眉。

  茶里确实下了药,但却不是他以为的毒药,而是普通的蒙汗药,喝了会让人昏迷两三个时辰。

  他将茶叶碾碎,思考着弘嘉帝此举的用意。

  皇帝如今明显已经对王爷不满,当初王爷便设想到了如今这个局面,故而留下他假扮王妃,他原想着以弘嘉帝的小肚鸡肠,被自己儿子摆了这一道,起码也要给身为黎王妃的他一点颜色瞧瞧,但这蒙汗药……

  弦月摸不准皇帝的心思,决定试探一番。

  他很快整理好衣裳,又洗干净双手,从袖子里掏出辣椒在眼皮上轻轻抹了一下,这才回到主殿。

  果不其然,他的桌前又摆上了一盏茶。

  弘嘉帝盯着他通红的双眼,虚情假意的安慰了一番,之后便说道;“哭多了伤身子,快喝点茶缓一缓,润润嗓子。”

  ‘楚沅’红着眼点头,端起茶抿了两口。

  见他喝了茶,弘嘉帝神色松弛下来,“你放心,你从楚国嫁到陆国,朕又与你父皇交好,绝不会让老三欺负你。”

  “谢谢父皇。”

  弘嘉帝又说了两句,然后,他看见‘楚沅’抬手按了按自己的额角,眼皮也逐渐的往下耷拉,想要努力睁开眼,但是最后还是歪倒在了椅子上。

  弘嘉帝收起脸上虚假的笑意。

  “元生。”

  元生公公走上前,他拍了拍‘楚沅’的肩膀,又在他人中的位置掐了一把,‘楚沅’紧闭双眼,没有动静。

  弘嘉帝这才满意了,他吩咐道:“好了,动手吧。”

  元生公公走到另一边的桌前,掀开桌上明黄的绸布,露出底下一柄锋利的匕首和一个白瓷釉蓝底碗。

  他拿着匕首和碗,一点点的朝‘楚沅’靠近。

  “黎王妃,得罪了。”他站在楚沅面前,低声说了一句。

  弘嘉帝坐在床上,在他身后催促,“你动作快点,放点血又不会死。”

  元生公公一狠心,用匕首划开了‘楚沅’的小臂,很快,汩汩的鲜血顺着手臂流下来,淌进那只白碗。

  红到刺眼的血缓缓落入碗里,一点点的将里面填满。

  弘嘉帝目光紧紧的盯着碗,“多放一点血,接一整碗,太少了没效果。”

  元生手一抖,捧着碗,将头低的更狠了。

  弦雨在宫门外等他,他坐在马车后,大约一个时辰后,一辆御辇来到他面前。

  弦雨看着御辇,神色板正的跳下马车。

  元生公公亲自将人送到门口。

  他笑着说道:“王妃在殿中与陛下说话时犯了瞌睡,不小心打碎茶盏,还划伤了手臂,陛下体恤王妃,特地让奴才用御辇将王妃送出宫。”

  弦雨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低头拱手道:“谢陛下,有劳公公跑这一趟,一点心意,还望公公笑纳。”

  他作揖时,将袖中的钱袋塞到了元生手里。

  元生很快离去。

  弦雨将‘楚沅’扶进马车,然后吩咐同样是暗卫假扮的车夫掉头回府。

  车帘一放下,刚刚还靠着他一脸虚弱的‘楚沅’瞬间睁开眼。

  “嘶,这个老东西,划的这么深,疼死老子了。”

  弦月说着,一把撸起自己的袖子,他解开白纱布,盯着伤口痛骂元生和弘嘉帝。

  弦雨看着他手臂上皮开肉绽的刀伤,皱紧了眉头,“到底怎么回事?”

  弦月往后一仰,毫无形象的倒在软垫上。

  “快给王妃写信,邺京,咱们也不能再待了。”

  作者有话说:

  弦月:这波属实是工伤了,必须加钱

  陆狗:麻烦你不要顶着阿沅的脸,做出那么不优雅的动作,扣钱

  弦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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