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周弓轶>第49章 南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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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鼐关一役,险胜。

  军马“笃笃”的蹄声在旷野响起,风化的石子路鼓面般轻震起来。

  这队骑兵只余两百,几近人人都挂了伤。队首那位骑黑骏马的骁勇大将姓曾名骞,是前朝废将曾隆的嫡子。

  曾骞右颊有一处绽红的箭伤,但却分毫无损他英俊风流的相貌。他一身乌铠甲,阔背固着一对乂型斧钺。这双染血的斧钺细看倒也奇特,斧身饰着的不似寻常的可怖兽面而是只栩栩的小白雀。一滴血恰好凝涸在雀眼处,给这小雀平添了几分受战火惊扰的哀怒。

  威风凛凛的曾大将军右手紧攥着皮缰绳,左手钳着根粗重的玄铁链,铁链尽头引着个浑身血污的魁梧败将。

  这踉跄而行的敌俘原是割据鼐关西北处的蛮王程庚仁,其父其兄皆被曾骞斩首。他吮着血海深仇,纠集最后一军兵将向关内征伐,一开始兵势甚锐。但鼐关一直由民间赞称为武曲星转世的曾骞镇守,自称王的程庚仁率军攻了三次都被击退,士气衰竭。曾骞并非无略之辈,锚定时机,大举攻入鼐关西北,两番酣战,终于擒了落败的蛮王。

  曾骞性情暴烈毒辣,原是打算屠光降军,但思及谋士谏言,暂留了三两活口,做低姿态向新帝献俘。

  他是为新帝立下赫赫战功的大将军,新帝登基初始便立曾骞之姐为皇后。只是曾皇后德厚福浅,这些年身体抱恙,久卧病榻。新帝立后之举无非是为了笼络曾骞,但见昔日美人颓靡的病态,便渐渐厌倦了。不过三载,新帝纳娶六名貌美妃妾,将愈病愈重的曾皇后抛之脑后。

  去年秋分,曾骞奉诏归京受赏。封赏宴后,他去武昭殿探望因病不能列席的曾皇后,却见殿内陈旧冷清。曾骞唤来侍婢,看婢女仍穿着陪嫁入宫时的旧衣裳,不禁怒火大炽。曾皇后听到人声,批件长及踝腕的氅衣,徐徐走到门口,只同曾骞对望一眼,便掩面哭了起来。

  曾骞是个拦不住的,气咻咻奔去新帝寝殿,抽出佩剑将正裸身与新帝嬉戏的狐媚新妃唬吓走,然后对着新帝大发雷霆。

  曾骞对新帝只敬不畏。他性格桀骜,年纪轻轻便一战成名,后又以百战而无一败的战神丰姿为人称颂。在曾骞看来,新帝的大半江山都是他打下来的。他长久在险关死守驻扎,为厘清关界侵扰食粗饭腥肉饮风霜薄雪,如今长姐却在宫殿之内受着这般孤凄的委屈。

  新帝既将曾骞当做心腹也当成大患,忌惮他不衰的武力,但隐隐狐疑他的忠信。见自己一手提拔的大将军竟当着后宫妃子面拂他的天威,当即拍案而起,洪声斥道:“放肆!”

  曾骞一对炯然的星目瞪视新帝。半晌,他咬牙收了剑,省去了繁冗的礼仪,拂袖而去。隔日曾骞便率手下一干将领重回鼐关,临走前急急交代将军府多去武昭殿和太医院通融。

  鼐关形式渐好,新帝顾忌曾骞雄踞一方,差一内臣以安抚为名来关内巡视。曾骞听那新来内臣提及新帝为曾皇后寻遍四方神医,多少知会了新帝心思,于是听取谋士意见,留得几个叛地首领,备着押回京内,以表忠心,冰释君臣嫌隙。

  曾骞链牵着程庚仁,不由想起鏖战间窥见的白色。那抹皎然的淡白本徘徊在战场之外,似一迷途的小仙仓皇落入疆场半空,他吃力地试着辨着方向,在曾骞仰视的前方兜转一圈。曾骞看到那青年吃力扇动一对白亮的羽翅,心弦一紧,不自觉分了神,险些被袭来的长箭射中右眼。曾骞啐一口血水,再一抬眼,小羽仙已然不见,他再想便觉得这羽仙恰似一卷降旗,低声骂道:“晦气!”

  战尘中出现的皎洁活物时不时蹦跃进脑中,让素来沉心于兵事的曾骞觉得暴躁。他猛地一蹬马肚,向不远处的帐营方向拖行起负伤的程庚仁。回首见灰败的道途添了猩红,曾骞心情大好。

  待回到将军账内,曾骞卸下重甲,着一件漆黑的宽袍,胸襟敞露。他摒开内侍随从,隐机而坐,自斟自饮起来。此时要是能有妓子奏唱一曲便更好了。

  京城内几间青楼豢养着掳来的羽仙,都能弹善唱。曾骞曾随吏部尚书宋世康去过一间风月楼,目睹过羽仙们的娇姿艳态。据宋世康说,仙界和人间向来互不干扰,只有栖在周洲岛的羽仙是个例外。早在几百年以前,羽仙就同毗邻村镇的渔民有所来往,不少羽仙还同渔民结成连理。

  宋世康道:“这羽仙,又称‘淫仙’。除却娇美绝伦外,还有些别的妙处。长成的羽仙有着漫长的求偶期,一旦寻到佳偶,行了云雨密事,此生便不离不弃,而且淫欲只能从这一人身上得到满足。为了引诱羽仙,风月楼从童男童女栽培了些俊才妙女,唤作‘人蛊’。人盅诱骗羽仙为儿女真情将余生交付进青楼里,此后,羽仙往往被狎亵大半个月才获准能与人盅相会。”

  那时宋世康就知曾骞不近女色,使眼色让一雪肌男子凑身过来服侍。曾骞注意到青楼里的羽仙都被削断了翅膀,徒有一点生着鲜艳羽毛的根翅留作情趣。

  腰系薄纱的美貌青年款款跪坐到曾骞身侧,小心翼翼抚摸起曾骞的大腿。曾骞向来厌恶调脂弄粉的男子,轻瞥他一眼,那淫仙就面如土色地收回手。

  宋世康见曾骞不识妙趣,大笑起来。随即,招呼那羽仙青年过去。他命对方解去轻纱,指着光溜的私处对曾骞道:“看见没有?羽仙有男有女,还有生着牝户与阳物的艳种。”

  曾骞被战场上翩然而过的白影勾起这桩旧事,唇角勾起讥笑,心中问自己:“莫非那淫仙也是个艳种?”

  烈酒频频下肚,曾骞难免有了醉意。须臾,听见帐外忽然憧扰起的人声,曾骞披上皮氅便跨步出帐。酒饱的士兵们全都仰头望着朦昧的夜空,曾骞也顺着看去。

  白天那在沙场仓皇流窜的羽仙还振翅飞着,一对横展的大翅足有七尺。大概一整天没有落脚过,此刻他力气有些不济,时高时低在曾骞上方盘桓。

  “拿弓来。”曾骞忽向身边侍从交代。

  曾骞喉咙干渴,血液随着一个绮念沸腾起来。他接过弓弩,瞄准那白翅小仙的位置,迟疑地向一侧偏了偏,随后才发出利箭。

  小羽仙已经耗尽了力量,被那长箭的猛力冲撞一下,连人带翅膀摇晃几下就从半空坠落。恍惚间,他被人接到怀里,又被撇到泥地上。

  曾大将军见他一对翅膀委顿地缩着,赤裸的肩膀有一道浅浅的箭痕,模样倒是可怜。

  气息奄奄的程庚仁被铁链绑缚在不远处的铁笼当中,听到响动,便掀开眼皮查看,见到白翅青年伏趴在地,连忙攒起力气挣起铁索。尝试多次无果后,程庚仁痛苦地用头撞着紧挨铁笼的毂轮。

  曾骞将败将的举动尽收眼底,心里估摸着这羽仙是程庚仁的姘头。他半蹲下身,扯烂白翅青年的蔽体衣物,大掌撑开他的双腿——果真是个阴阳人。

  虽然看得出是羽仙,但眼下这位却不似风月楼中的美艳娇小。他有副寻常青年的模样,充其量生得俊雅些。骨架不若武人粗厚雄健,但也舒展颀长。

  青年蜷起身体想要遮掩暴露的私处,却被曾骞制住,喉头发出几声屈辱的呜咽。

  淫贱。曾骞倏地松开双手,将皮氅解下,盖在青年赤裸的身体上,别开头不再去看这白翅青年的楚楚姿态。不过片刻,他又命人拿来军妓用的铁制贞操裤,亲自给这白翅羽仙穿上。这铁裤并不合身,青年幼桃般的囊袋紧紧挤在里面,但他被曾骞的蛮力缚得死死的,只得满脸通红地承受着暴行。

  这时,自京城来的内官忽然开口道:“东莱一位神医给曾皇后开过个方子,里面一味难寻的药引便是处子羽仙身上的羽晶。只是京都的羽仙大多生性淫乱,因此这药引一直都没得到。”

  曾骞听到内官提及病重的姐姐,就将瘫躺在地的白翅青年翻转个身。那对翅膀沾了不少沙泥,轻轻抖动,似乎对曾骞十分恐惧。

  “小鸟儿,我需要羽晶来救曾皇后性命,你可是处子?”

  白翅青年听曾骞唤他“小鸟儿”,那双桃花眼闪动两下,几滴清泪溢出眼角,嘴唇动动,小声说:“是。”

  曾骞听了这话却觉胸腔窒闷,倘若这青年从未与程庚仁交媾,那便是有过谈情说爱的过往。即使对方听他说要救人后就不再挣扎,曾骞仍旧骑到白翅青年身上,单手压按住他的肩膀。等曾骞粗糙的指腹滑到他翅膀根部与皮肉接驳的嫩处,青年的身体猛地一颤。

  曾骞嘴角噙着笑意,嘲讽道:“你倒是敏感。”

  曾骞摸到他肩胛间嵌着的那枚羽晶,拨弄两下。青年驯服地阖眼,认命一般。

  在曾骞大力拔去那枚汉玉颜色羽晶时,青年颓靡的白翅骤然展开,拉直的脖颈爆出青筋。他喉头咽回一声惨叫,接着,嘴角渗出血丝。他将舌尖咬破了。

  拔去羽晶的那处残留着细小的伤口,曾骞低头看着,情不自禁探手蘸取他的血液品尝。

  曾骞站起身,将那片羽晶交给内官,也不再看那羽仙。

  临进帐前,曾骞停足片刻,吩咐先将这白翅青年锁进他帐后不远处的牲畜栏,听候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