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门关闭馆长回避,馆内的所有读者,都聚集到一楼大厅来面面相觑了半晌终于接受了得陪着一馆子图书过夜的事实。

  阅读区边,一个中年男子看了看表很在意时间“行了,咱们还是进入正题不然一直傻站着,到了猴年马月也出不去。”

  他旁边的紫衣女人环抱双臂还有些没回过神来,“你真相信咱们当中有入侵者?”

  男人叹了口气,把毛呢大衣搭在椅背上,拉开椅子坐下来 ,“这图书馆我常来馆规也很熟悉——普通读者只能阅读一楼的大众书籍,在二楼查阅高先生的论着,或者去三楼了解高先生对外公开的个人生活但是四楼以上,保存有重要档案资料不对外公开。我来这里读书有三年多了知道规矩一切都是井然有序钱馆长今天这么兴师动众自有他的道理。想来应该是有人打档案的注意危害了馆里的安全。”

  他气息下沉说话中气十足,自带信服力,一篇小作文从他嘴里吐出来,很快就坚定了一大部分人的立场。

  来珺选了个略微隐秘的位置,靠在书架边打量他,心想高蔚来这图书馆开得真不错,都有铁粉了,即使把粉丝关馆里虐上一夜,人家都坚决不脱粉。

  “既然这样,我们现在就行动起来,为了图书馆的安稳,也为了自己能早点出去。”说这话的是个青年女人,戴了副圆框眼镜,被圆润的鼻梁架起,学术与时尚兼具,斯文的同时不落呆板。

  来珺瞥了她一眼,心下一动,莫名觉得这人有点像阿青,但又不敢贸然前去搭讪,怕暗号没对上,反而引起怀疑。

  “可以呀,那我们怎么找呢?搜身?自报家门?还是挨个陈述?”

  那位铁粉男子想了想,仍旧是井井有条,“搜身是保安做的事,我们尽量不爆发肢体接触,以最平和的方式把问题解决——轮流陈述吧,陈述自己来过这里几次,今天是什么时候来的,来这里做什么。别人说的时候,我们注意记一下,不要弄混了。”

  有事情做,众人就有了方向,将两张长桌拼到一起,椅子也东挪西借,凑成了三十三张,在大长桌前围成了一圈,颇像是开年度大会,而那名“粉头”,就自然而然成了大会主持人。

  来珺坐在走廊的一角,面对此情此景,忽然想起了围楼,易双全脑中的幻境,只不过当时,白木青永远在她身旁,满满的全是安全感,但是现在连她人都找不到,就算坐对面也认不出来。

  主持人不仅承担了主持的任务,还有开头的大任,男人深吸一口气,开始发言:“各位好,我叫方长庆,本地人,三年前搬到了这里来,因为家住得近,所以经常来阅读。我是一家公司的高管,因为职业的关系,我主要是读关于经济管理类的书籍,就在这一片区域。”

  方长庆指了指不远处的书架,“我今天下午四点就到了,一直都在这片阅览区,相信这位朋友可以作证。”

  说完,对斜对角的男孩笑着颔首。

  “对,是的!方先生一直坐我对面,全程没有离开过!”

  男孩脑袋一支棱,非常积极,毕竟给对方作证,就是给自己作证——能知道对方没动,那肯定自己也没挪窝。

  众人听完方长庆的陈述,算是彻底将他排除了嫌疑,不过都感到一阵压力——这就是传说中的内卷吗?连自我陈述都卷成这样,说好的只说时长、时间和目的的呢?

  因为开头过于“卷”,接下来没人敢轻易接话,生怕说得不够丰富多彩,一对比之下,成了第一个嫌疑人。不过那名青年女子一看就博学多闻,稍微一酝酿,就接过了发言棒。

  “各位读友大家好,很高兴能和大家齐聚在这里,我叫齐研,是隔壁大学大三学生,平时偶尔查阅专业论文,今天来主要是为了复习,为了期末不挂科。六点多才到这儿,一到就关门了,我要是知道自己运气这么好,就不来复习了!”

  有人问:“你什么时候期末考?”

  “明天。”

  “那岂不是很急?”

  齐研往椅背上一靠,有种挣扎后的躺平,“对呀,入侵者挂不挂我不知道,反正明早要是出不去,我是真的要挂了。”

  她说完,在场众人流露出惋惜,但实则有点幸灾乐祸,瞬间起了坏心眼,都想再拖上一拖,拖到这位女大学生挂科了再出去。

  来珺从侧面打量,心里泛起嘀咕:这稳中带皮的说话风格,她怎么这么熟悉呢?

  在齐研的带动下,氛围松缓下来,没了“内卷”的压力,众人开始逐个介绍。被困在这里的人并不多,有三十三个,但也不是个小数目,而且介绍都大同小异,众人听到后面,纷纷乏了,除了印象最深的开头那几个,其他的都分不清谁是谁。

  不过来珺都用心记着,而且必须记住——作为这场狼人杀中的狼,她需要找出最弱的平民,将怀疑引到他身上,充当她和阿青的替罪狼,结束这场捕杀。

  听了十几个下来,她发现坐对面那个叫张莉的女人,符合她的“替罪狼”画像:性格平平,口齿一般,吐字吐词有些生涩,像是性格内敛,又像是心里含虚——这也符合一般大众对入侵者的画像,不过分突出,善于伪装,但难免露出破绽,留下狐狸小尾巴。

  最关键的一点是,以她的性格,当被指认为嫌疑人时,会过分紧张,会语无伦次,会顾此失彼,无法为自己做出有力辩驳,最终只能让“入侵者”的屎盆子扣在自己头上。

  来珺心里有了预备人选,若是之后要推出一个,可以咬她。

  在座的诸位,除了白木青,其他的都是高蔚来的脑细胞,都是来珺的敌人,不管弄死哪一个,她都在所不惜。

  依次发言,来珺是第二十八个,介绍完之后,却遭到了打断。

  最后的那个男子,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一脸狐疑:“不好意思秦小姐,大门关闭之前,我看到你在导航台边,导航台一般是给新读者用的,这说明你应该是第一次来吧?”

  这个质疑,如同在绵长的蚊叫声之后,突然来了个巴掌响,瞬间勾起了大众的精神——正愁没怀疑对象呢,现在终于冒了个出来。

  从半透明者,一下子冲到焦点位置,来珺的手心积了层汗,不过好在有面瘫神功护体,她睫毛轻轻一掠,将目光切移到质疑者身上。他穿了件宝蓝色毛衣,与黄色的桌面对比衬得鲜艳,但面上的焦急也是鲜明,虽然是质问别人,自己也出了汗,鼻头亮晶晶的。

  来珺就这么盯了他少晌,直盯到他浑身不适,才不紧不慢给了回复:“这么看来,这位先生倒像是新人了,导航台是只有导航功能吗?不是还可以查询书籍区位吗?”

  高氏图书馆的导航台,集三大功能为一体,一是全方位总览,了解整体分区结构,以及图书馆的历史介绍;二是查询公共设施,新来的读者可以通过指引,找到茶水间和电梯等;三是图书定位,通过输入书名书类,可以定位到图书所在书架。

  这是尤若颜给导航台的介绍,几年过去了,肯定有所升级,不过旧有的功能应该没丢,来珺于是赌了一把,说得煞有介事。

  她轻描淡写地一拨,将嫌疑化解,顺带给转移到了对方身上,男子吃了瘪,连忙道歉,“这个我知道的,我常来,当然知道的。不好意思,我就是问一下。”

  来珺松淡一笑,接了他的道歉,“没事,你不用这么紧张,擦擦脸上的汗吧。”

  又是不着痕迹的暗示,众人的注意力,越发集中在这名质疑者的身上——他为什么会紧张?明明是他质疑对方,他为什么反倒紧张?

  这番插曲过去,又开始轮流,风水轮流转,轮到质疑者的时候,其他人开始提出疑问。

  “马文先生,大门关之前,我看到你在那边的一排书架边走动,是在找书对吗?”

  “对,我在找哲史类的书架。”

  “可是你刚刚说,你常来这里,按理说对书架的类别,应该是比较熟悉了,而且你也说了,知道导航台的图书定位功能,为什么还会寻找书架呢?”

  马文的心理素质不太好,听到这声质疑,脸上的汗就跟喷泉似的,疯狂往外冒,手里的纸巾擦了几次,浸了半湿。

  他也知道自己的失态,先调整了情绪,深呼几口气,拿起书本扇了扇,再次道了歉。

  “不好意思,暖气太足,我今儿穿多了,真有些热……”

  来珺从包里取出纸巾,放桌上给他推了过去,同时心里暗嘲,这人估计也是新来不久,还不太熟悉,但是刚刚嘴急,顺口说了自己是常客,本来想质疑别人的,结果给自己挖了个坑,何苦来呢?

  高蔚来一个聪明绝顶的人,要是知道他蠢萌成这样,还不得半夜做梦都在开培训班,提高自己脑细胞的综合能力素养?

  这位略显单蠢的马先生,深呼几口气后,给出了解释:“是这样,我以前是爱读杂志小说,最近想陶冶一下情操,所以到哲史这一片来了,至于为什么没使用导航呢……它确实会给出定位和路线图,但这图书馆里弯弯绕绕,路线图不太好记,我觉得还不如自己挨个找过去,也不赶这一分半秒的。”

  这解释还算像样,暂时揪不出毛病,大家暂时放过了他,但因为他是最后一个,介绍完之后,就该进入下一个环节,可是下一环节是什么呢?

  刚刚质疑马文的桂正行,快速出了主意,“这样吧,大家觉得有什么疑问,就现在在台面上问,把可疑点都呈现出来,也给对方一个解释的机会,方便大家最后锁定人选。”

  来珺一听这提议,就感觉不妥,她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台面”上就热闹起来:相当于进入到“大家来找茬”环节,一丁点的小问题,都能被无限放大,成为怀疑的焦点,大谈特谈一番。

  如果说之前,来珺、马文和桂正行,质疑得还算客气,那这次混战,锋芒渐渐显露,众人针锋相对起来——

  “诶,你刚刚怎么说话磕巴了?”

  “我在思考怎么了?你说得那么顺畅,是不是事先就想好的呀?”

  “你来了这么久,怎么不看书呀?”

  “我在考虑看什么,倒是你,不是搬水泥的吗?会看绣花艺术?”

  达到高潮时,形成了五人多角战,她怀疑他怀疑他怀疑她怀疑他,最后都不知到底是她怀疑了他,还是他怀疑了他和她。

  原本祥和的图书馆,沦为口角决斗场,像是成列书架旁,新开了一家生意旺盛的菜市场。

  来珺本来讨厌聒噪,但也乐得这样混乱,越是混乱,对她就越是有利,在混乱之中,她不动声色观察齐研,只见她也跟看戏似的,欣赏众人撕来撕去,时而撑着下巴,时而挠动耳朵,一会儿觉得她有道理,一会儿又觉得他胡说八道,活脱一名看热闹的场外观众。

  方长庆终于忍无可忍,抬手拍下桌面,拿出了主持人的威武,“大家停一停,这样说也不是办法,根本理不清!这样吧,我们还是像刚刚那样,挨个接受质疑,大家把每个人的疑点都记一记。”

  说完,他又起了头,“从我开始吧,大家对我有什么疑问吗?”

  问完,一片鸦雀无声,来珺心里清楚,他是最不像入侵者的那个,一路维持秩序,以大局为重,还不偏不倚,照顾到了每一个人,要是明早能如期出去,大家都得感谢他,叫他半个“救命恩人”。

  可毕竟是找茬环节,就算是精光的鸡蛋,都能被人挑出骨头来。齐研坐得松散,瞅了她一眼,笑道:“你那么聪明,如果是入侵者,那现在的局势,就全在你掌控之中了。”

  这话说得语气俏皮,像是玩笑,又像是阴阳怪气,怀疑他“贼喊捉贼,转移视线”。

  方长庆当即回过味来,柔中带刚地怼了回去,“我确实聪明,但我不会是入侵者,入侵者不会让大家有条分缕析的机会,而是会把现场搅乱,趁乱脱身。”

  这话答得巧妙,让唯一的疑点也分崩离析掉,同时还婉转动听,把在座诸位给骂了一遍——刚刚吵什么吵?中了入侵者的诡计都不知道!

  齐研笑得灿烂,给他比了个大拇指,同时往桌前一靠,诚恳发话:“轮到我了,来吧,有什么问题呀?”

  来珺思量了一下,其实若真细剖她的自我介绍,还是能找出疑点,比如:你大学里不是有图书馆吗,为什么偏偏到这儿来?你书包里装的什复习书?拿出来给叔叔阿姨们看看?

  但这些疑点她都没提,当做没发现。

  相比于自我介绍,质疑部分进行得格外漫长,一问一答就足够费时,还有来个几十个回合的,开成了个辩论大赛。

  最后现场的气氛,已经紧绷到了极点,若不是还有几个脾气和缓,一直在稳定大局,估计辩论大赛要变成吵架擂台赛。

  没想到依次接受质疑,最后还是出现了混乱,因为无法统一意见,几乎每个人都有怀疑对象,而且还不止一个。

  方长庆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露出了急色——钱馆长让他们今晚找出入侵者,也就是要确定一个人选,可是现在是确定了一群人选,并没有谁嫌疑最大,也没有谁能完全排除嫌疑,再这么耗下去,会不会被钱馆长当成团伙作案,一网打尽?

  来珺察觉到了他的犹豫,眼眸一转,第一次以大局为重,给出了建议:“我有个提议,要不然我们用抽纸盒当做投票箱,大家匿名投票,写出你认为是入侵者的名字,折好后放进盒子里,等明天早上钱馆长来统计,得票最高那人,就是我们推出的怀疑人选了。”

  方长庆听完,觉得这法子好,既保证了完成任务,又避免了冲突。反正他们完成了任务,之后怎么确认和处理,就是管理者该操心的事儿了。

  他首先表示赞成,其余人也陆陆续续举了手,五分钟后,大家都拿到了纸笔,分散坐开,确保彼此看不到书写的内容。

  来珺动笔时,眼神挪移,飘到马文的身上,瞟了几次,偏偏马文还看见了,心里发虚,眼睛连眨了几下,脖子都伸长了,想看她的纸页。

  其实来珺完全可以不动声色,不引起任何注意,但她就是要故意乱瞟,给马文施压,让他知道:有人写了你哦,你的怀疑是不小的!

  来珺作为混在良民中的狼,咬谁都无所谓,但是她要避免咬到战友。现在无法确认谁是白木青,但她可以确认,马文绝对不是白木青——因为阿青断然不会质疑,她为什么会在导航台边。

  这个问题若是答得不好,可是真会掉马的呀!

  投好了票后,盒子被放到接近馆长室的书架最高格,明早由馆长大人亲启。

  终于完成了任务,众人松了口气,但胸口里的压力,又没完全卸下,担心自己成为“得票最高者”。

  齐研还真是“以考试为重”,揉了揉眼睛,打了个深远绵长的哈欠,“好了,现在进入到睡觉环节吧,明天还得考试呢!要是今晚通个宵,我是不挂也得挂了。”

  她的哈欠伤害性不高,传染性极强,在场的接二连三打起来,这下众人的意见达成得倒挺一致,不到十分钟,桌上已经趴成一片,有几个神经紧张的睡不着,但见大部分都倒了下去,他们要还坐着,就像是做贼心虚,所以只好随大流,假装睡觉。

  来珺趴得装模作样,她双眼关合,但是仍然留心身边的动静,不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快天亮时,她隐约听到了脚步声,一虚眼,见身旁有人不见了。

  凌晨的图书馆没熄灯,但光线柔和,在书架中投下条条阴影,交错重叠,在地砖上描了层水墨画,将大厅衬得深邃浓重。寂静中,来珺揉了揉眼睛,起了身,走向最后一排书架,果然见有人在那里,低着头翻看盒里的纸条。

  “你是谁,在干什么!”

  她气沉丹田,吼得洪亮,效果惊人,一下子就把阅览区的那批人给惊醒,没多久就赶了过来。

  马文惊恐万分,扔下投票盒,朝着众人直摆手,“没什么……没什么的,我就是想看得票最高的是谁,想提前知道答案……”

  来珺:“那你带笔干什么?”

  桂正行上前拽过他手中的笔,又看了看掉落在地上的纸页,赫然写着“马文”两个字。

  “你要涂改名字!?”

  马文惊恐万分,一副细小的身子,给拧成了海带,“没有的,我只是过来看看,不小心带了笔。”

  没有人再相信他,众人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法庭上被宣布有罪的被告,法槌落下的瞬间,金牌律师都救不了他。

  齐研被扰了好觉,脾气上来了,笑得冷厉:“不用再管什么投票了,就他吧,只有入侵者会心虚,也才会篡改结果。”

  “就是!你如果不是入侵者,就算得票最高,去给馆长解释一下,出示之前入馆的证据就行了,完全用不着这样!”

  “对!连投票结果都窃取,看来这馆里的资料档案,也在你的窃取范围之中了?”

  马文急得都说不出话来,有百般辩解,都堵在口腔里,囫囵成一团,连个声母韵母都吐不出去,白白加深了他的丑态。

  在一片质疑中,大厅里的指针指向七点,馆长室的房门准时打开,钱馆长这个精致的丑男子,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造型光鲜亮丽,身后依旧浩浩荡荡,跟了四个霸气保安。

  “早上好呀各位,还专门来迎接我,可真是太客气了!”

  “我们确定人选了,绝对是他,被我们抓了现行!”桂正行揪住马文的毛衣领,往对面一推。

  这一推的力度不浅,马文直接横飞出去,像一块印度飞饼,撞到保安怀里,保安顺势把他提了起来,好生打量了一番,那眼神,跟上菜市场选排骨似的。

  马文还是说不出完整的字音,急得直摇头,脑袋瓜子都快摇秃噜了。

  钱馆长走上前去,勾住了下他的下巴,眉开眼笑:“瞧这急切的小样儿,肯定有千言万语要对我说。行了,带到我办公室去吧,好生伺候着!”

  他一声令下,俩保安齐上,一人架住一边的胳膊,把这待审犯给提了下去。马文就像颗蔫了的白菜,叶子垂在地上,一路拖着离开,保洁员还没上班呢,就先把地板给擦了一遍。

  目送这位“无辜良民”远去,来珺的狼心并不感到痛,甚至相当理直气壮。

  其实根据昨天的质疑情况,她可以确定,票数最高者不是自己,完全可以等结果公布,来一把随机大屠杀,但是她担心出现两种小概率事件:第一,白木青得票最高,被选了出来;第二,有两个人票数相同,馆长要求再选一遍。

  她绝对不能让白木青受伤,也不能再耗费时间,所以必须要确保推出一个人,送到钱馆长手上——而马文这么英勇地往枪口上撞,他不下地狱,谁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