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捡弟成攻>第一百四十章 大同

  在朱梨花看来这跟上回明学清那桩事不同,她作为一个母亲,深觉秦桑的主动出击就是在跟她打擂台,所以这次她迅速进入了备战状态。明硝一进门就被堵在门口,沉乾一看这架势就是有大动作,条件反射赶紧凑过去想哄。

  朱梨花斜斜地瞟了大儿子一眼,脱口而出:“你身上有很强的火气,没消停完离我远点。”

  沉乾被噎得没话说。

  朱梨花精准地望进明硝眼睛,绷着脸:“我就问一句话。”

  明硝笑笑,把一大袋菜左手换右手:“您说。”

  掷地有声:“认她还是认我!”

  .......

  .......

  沉乾一言难尽,挠挠眉心环顾了一圈客厅.......这是被重新打扫了一遍的样子啊,这玻璃,这电视柜......

  “哎妈,您干嘛了?”

  朱梨花没吭声,继续直勾勾地盯着小儿子。

  “.......天啊宝贝儿你赶紧回她,认她认她,就认她,妈您这是把家里都擦了一遍啊?阿姨呢?今天不是休息日吧?”

  朱梨花这才“哼”了一声:“我让她回去了。”

  “.....原因呢?”

  朱梨花咬了咬牙昂着头:“你弟弟户口不作数了,亲妈也找上门了,还有我什么事儿啊?!”

  “你们俩成双成对的,这家里就我多余,我有什么用啊?给你们打扫完,我就走了!”

  沉乾:……..

  明硝:…….

  “不是你走哪儿啊?啊?朱梨花,一把年纪你折腾啥?”

  “走南闯北!不行啊?!”

  沉乾:.......

  “你怎么了你就走南闯北了?有点自信成不成,怎么就觉着你这朵梨花一定比不上那颗秦桑了?你以前不是胡同里一只霸王花吗?!”

  朱梨花憋着气半天,眼睛愣是憋得微红:

  “就凭我小儿子从她那树上长起来的!”

  沉乾一下乐得不行,今天从看到那新闻后就压着火气,一整天了,好不容易逛了半天超市消下去一半儿,这另一半儿竟然在朱梨花一把老年娇里给消没了。

  他笑了几声,往沙发上一躺:“……宝贝儿,赶紧赶紧,把你妈哄好了,你到底长哪颗树上。”

  明硝门口站了半天,那大一袋菜从左手换到右手,再从右手换到左手,而从见到秦桑那一刻起积累下来的空虚感,一点一点可眼见地被填满。

  对于他来说,人生一场缘分,不外乎此中二三。

  朱梨花看得模模糊糊,心颤得厉害,再一抬头,他小儿子就贴过来了。

  明硝用空出来的手把朱梨花抱住,身体半抵着,下巴靠着她宽厚的肩膀。

  朱梨花被突然的拥抱抱得愣住。

  孩子大了后,这种太过亲昵的动作就没再正式做过,不是不能,是像他们这种维系紧密的一家人其实没必要依靠这个证明,他们俩也不像沉乾脸皮这么厚。

  不过这突然一下,还真.......还真让她.......心满意足......

  明硝笑眯眯地开口:“妈妈,我做红烧肉,吃不吃啊?”

  朱梨花呐呐地“啊”了一声,又嘀嘀咕咕的。

  “......不是防三高.......不让我吃了吗.....”

  “今天能吃一块。”

  “......真的?”

  明硝把人松开,晃了晃手里的大袋子,笑得一脸和善:“两块也行。”

  朱梨花老脸一红,觉着一把年纪还为吃个红烧肉乐得找不着北有点丢人,对,乐得找不着北,可能就是因为能吃两块红烧肉,谁知道呢......

  朱梨花转身,走得轻飘飘的:“行吧.......烦死了,那你们俩做饭......我可擦了半天地板,得躺会儿.......”

  边说边往卧室走,速度还挺快。

  沉乾仰头一喊:“不走南闯北啦?”

  朱梨花:…….

  -

  明硝做菜,沉乾打下手,好几年的配置,做起来得心应手。

  这一辈子也就是这样了,平淡,但毫无缝隙。

  明硝偏过头看了看沉乾,他明白,只要这个人在这里,哪怕他这辈子还会遇到多少不顺心的事儿都成,他都能熬过去。这就好比一个支点,一个无形的脊梁。

  沉乾认真地择菜,没意识到他弟弟眼里的情绪。

  直到明硝开口。

  厨房这种烟火气浓厚的地方,一直适合回忆和沉默,明硝选择回忆。

  “我爸……”他到底有些不习惯这个称呼,嚼在嘴里都有些苦涩。

  沉乾微微一愣,手里动作没停,“嗯”了一声。

  “你还记得吧,我们俩第二次见面,就你给我买新衣服的那回。”

  那是他们第二次见面,烟火满天的时间里,闯出来个小乞丐。

  沉乾扯了扯嘴角:“把我剩下的一百给折腾没了。”

  那时候物价还低着,一百块钱能买一整套衣服外加鞋子。一百块就把人给收得死心塌地。

  整块肉切成小块,朱梨花喜欢一口一块的那种,放糖,甜蜜蜜的南方口味。

  炒了糖色,明硝边笑边说:

  “对,那衣服我现在还留着,就小柜子那箱子里,你要不要看?”

  沉乾无奈地斜了他一眼。

  放了肉,明硝把鱼收拾出来,另起一个油锅煎了煎放砂锅炖。他哥哥这几天被气得胃疼,这碗汤煮给他。

  “.......其实.那天他打我也有理由。”

  沉乾没吭声,默默听着。

  “他以为天下的母亲都会爱着孩子。”明硝停顿了一秒:“是爱到骨子里既能抛头颅洒热血也能委曲求全的那种。”

  这是一个非常盲目的前提。

  “他想把我打得惨一点,再利用我把她引出来。”

  他爸爸到底还是念着这个妻子。

  明硝低头接过他手里的菜开始切,平静地说:

  “但是我没哭。”

  “我就想,凭什么啊,凭什么想走就走,想来就来。”

  “其实要是那天没遇到你,我能忍下来的。”

  明硝转过头对他笑。

  沉乾鼻子一酸,堪堪没掉下泪来。

  大概没有人比他更有这种感觉了,没有遇到朱梨花之前,他也能忍受得了福利院的日子。

  可是他们这样的人一旦见过光,就真没办法再回到黑暗里。

  人对光明有着本能的趋之若鹜。

  但他又何德何能,在那个时候就被这个孩子看成了一道光。

  明硝偏过头笑了笑:“别闹啊,做饭呢。”

  沉乾瞪了他一眼,把满腔酸涩压了回去。

  “没有遇到你跟妈妈之前,哪怕我暗地里在偷偷准备逃跑,另一方面也做好了跟他过一辈子的准备。这个在你倒腾小灵通的时候跟你说过。”

  沉乾把盘子递过去,抹了一把明硝额头的汗。

  鱼汤闷在砂锅里,奶白色浓郁得诱人,朱梨花隔着门也闻到了,远远地喊了一声:“宝贝儿,能吃了吗!”

  明硝应了一声,再望进沉乾的眼睛里,以真诚,以解脱:

  “但我从来没设想过要再跟她见面。”

  除却因为年幼生理上的害怕,他在精神上从来没有畏惧过当年的明学清,他可以尝试着跟这个人生活,但秦桑,从她离开的那一刻起,心脏承重的那一部分就散了。

  哪怕以人世间的波折苦难相要挟,人情伦理以控制,他都没再贪心过。

  “你白天问我怎么想的,为什么就要走这一步?”

  冒着名声不要,事业倾塌的地步,也要做这种明知后果的刺激。

  因为就像丢掉一场噩梦:

  “因为就这一次后,我跟她两清了。”

  你给了我生命,以切断我对亲情本能的向往为代价。在漫长的人生里,我们从未给过彼此以暖意。

  而此后的情意四流,全是后来的重塑。

  他已经被养娇了,所得所有都有了能寄托的对象,不想去尝试有变数的生活。

  “所以,把手擦一擦,这菜都被你洗烂了,赶紧的,边上坐着。”明硝无奈地把人推出门。

  饭做完了,从前的人事物就要过去了,回忆停止,从此一往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