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带走了一切污秽,没有留下一点多余的尘埃。
空气中还夹杂着雨后的湿气,那是干净的,没有一点可以挑剔的雨后气息。
泥泞不堪的堤岸上横躺着一具衣衫褴褛的红衣女尸,周围坑坑洼洼深陷着几个脚印,那尸体是今早有人打捞上来的。
岸边的芦苇高高荡漾,正好将女尸遮挡住了一大半,又因为捞尸大爷横尸的位置过于偏僻了些,现在还没有多少人看见。
发现者应该是报警去了。
那具尸体呈现一种面目狰狞、口唇外翻的状态。
手脚皮肤经过江水几天几夜的浸泡,已经变得皱皱巴巴、臃肿腐烂,任是谁见了这恐怖模样都要吓的退避三舍。
不远处的江楼弃却没有急着过去。
他站在下游视觉范围较好的位置,眉梢微扬,嘴角冷漠地抿着,鬼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
这时,口袋里的来电铃声振动了起来,瞬间就将他从一切九霄云外的思绪中拉回。
江楼弃瞟了眼手机上的来电显示,不是谢九尘的,他莫名感觉有点失望,随后按下一键接听,“喂?”
“江所你人呢?干嘛去了?”
那边是苏浅的声音,不难听出其中略带着一丝焦急。
江楼弃薅过一根芦苇捏在手里,“我在城中河水库下游看人捞尸呢,找我干什么?”
“捞尸有什么好看的,捞钱去不去?”电话那头的苏浅眼睛一亮,似乎还挺兴奋。
“有诡案办了?走走走,我马上过去!”
有业绩冲谁不要?
江楼弃连忙扔掉那杆桔梗,挂了电话大步流星就往岸上走去。
就在走了有好几步时,他不知怎的竟然下意识转过了头,视线放远后落在刚才横躺女尸的地方。
男人原本从容平淡的面孔忽地一惊,转而成了无法言说的诧异和忧虑。
刚刚那具还静止不动的红衣女尸居然在短短的几秒里不翼而飞了!
“大白天的见鬼了。”
江楼弃舔了舔后槽牙,脸色凝重,回身就走。
SNE特务所。
苏浅简单地汇报了一下受害者的情况:“寻求我们特务所帮助的是个男人,姓杨,他说他最近些日子一出门就会看见鬼,去哪都会被不干净的东西缠着,现在是躲在家里不敢出门了,让我们一定要过去救救他。”
“就这事啊?还大老远让我跑回来,你们怎么不派个人过去解决?”
江楼弃生无可恋地质问她,这一天天的好心累啊。
“我们要打造以你为核心的团体,共同创业,没你不行。”
旁边说话的周嘉翊俏皮地眨眼,笑容将他的嘴角牵扯出两个可爱的酒窝,一深一浅,使得他的笑容更显狡黠。
“什么核心团体没我不行,乱七八糟,说白了就是懒。”江楼弃抬手扯了扯他的脸,霎时又被他身上那股阴寒给冻了回来。
苏浅煞有介事地扶住下颌思考,“所以那男的是……”
“我猜估计是得罪谁了,或者拿了什么不该拿的东西,债主缠上他了。”
江楼弃一语道破,用手招呼了一下周嘉翊,“小周,去把褚知行喊上,我们去他家看看什么情况。”
“Yes,sir!”周嘉翊朝他立正敬礼,呲牙咧嘴一脸滑稽。
见状,江楼弃哭笑不得,语气里盛出一抹讥嘲的意味,“哟,跟海飞丝天天待一块被他感染到了?都开始飙英语了?”
幸好西诺•格里菲斯现在没在这里,不然又要黑着张脸闹个鸡飞狗跳了。
三人在路边随便拦了辆出租车,江楼弃系好安全带后同司机报了个地址。
这次褚知行居然乖乖坐车没喊着要飞檐走壁了,毕竟大白天的确实该收敛一点。
反倒是周嘉翊一上车就开始在耳边囔囔不停:“江哥啊,咱们什么时候提一辆出任务的专属吉普车啊?我还想开车玩玩呢!”
江楼弃一听这话有道理啊,不能再花冤枉钱打车了,随即就立马答应下来:“好说好说,年底我就拟一份报告书给上面领导。”
“太棒了!江哥我爱你,江哥万岁!”
周嘉翊兴奋得坐不住,要不是在车里不好施展,他早就上蹿下跳、手舞足蹈了。
别高兴的太早,也不一定给你开~
江楼弃在心里想了想,最终还是没忍心把这句话给说出去。
三人很快就到了指定的住所,按照苏浅跟对方要的门牌号一路寻找,不多时便来到一处看起来还算是租价不菲的出租屋外面。
房门没有关,或者说被人大大敞开,江楼弃出于礼貌还是叩了几下门板,很可惜没有人出来,也听不见任何一点动静。
他开口往里面喊了一声:“有人在家吗?杨先生?我们是SNE特务所的,刚刚就是你打的电话吧?”
除了隔壁偶然传来炒菜的声音,这个房间依然没有人回应。
江楼弃率先走了进去,里面只有一个客厅跟卧室,一张红色的帖子孤零零躺在地上,跟洁白的瓷砖相互映衬显得格外醒目。
他弯腰捡了起来,顺势拆开那封莫名其妙的请柬。
上面几行正楷字映入眼帘:谨詹于农历十一月廿九,为女仇红雪与男杨霁明,举行结婚典礼。阖第光临,席设纸人村红阴巷四十四号仇宅,子时参礼。
“喜帖?”褚知行从他手里接了过来,左右翻看。
那帖子除了红的惹眼,还有正面八个“百年好合,永结同心”的大字以外,再也看不出其他的异样。
“江哥,卫生间卧室马桶都没有人!”
周嘉翊气喘吁吁摇着头,他已经把每个角落全找了个遍,沙发底下都没放过,“别说人了,影子都没看见。”
“不用找了,他应该是被人……或者别的鬼东西带走了。”
江楼弃微微眯起双眼,视线穿过污浊的空气,在暗淡的房间里飘忽,越过两人的肩头,落在了后面不远处的窗户外。
周嘉翊愣愣地看着他,显得不知所措和极度震惊,“为什么?怎么知道的?”
江楼弃拿起茶几上的名片递给少年看,“名片上的姓名、手机号码都跟刚才给所里打电话的那人对上了,而且他的名字居然还以新郎的身份出现在请柬里,很不对劲。”
“他既然一出门就看见鬼,那么他肯定不会一个人出去,还有你们看那烟灰缸里半根没有抽完的烟,连灭掉都来不及,说明他确实是在我们来这里之前就被带走了。”
“噢噢!原来如此!江哥你平常柯南没少看吧?回头我也去看。”周嘉翊满脸崇拜。
“别夸,都是基操。”江楼弃挑了挑眉,唇角划开一个邪肆的弧度。
旁边的褚知行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出声制止这种不要脸的基本操作,“停,所以他让人绑去结婚?”
“嗯,普通人结婚的良辰吉日不会选择在这一天,除了七月十五之外,这天的阴气一样很重,还有成婚怎么会去女方家里?”
江楼弃睨了下神经兮兮的两人,漫不经心地又接了一句:“所以种种诡异的迹象表明,应该是……冥婚。”
“欧呦,这男的肯定不检点,连鬼的风流债都欠上了,太牛了!”周嘉翊面露嫌弃,十分不理解地摇着头。
褚知行却不认同他的以一概全,“不好说,有些情况不全是欠情债,也有可能单纯是八字极阴被带去给死人做配偶。”
“管他欠什么债,我们去那地方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罢,江楼弃收起请帖,人边往外走边吩咐周嘉翊:“你让苏浅上网查一下纸人村在哪,然后叫她把具体位置发我手机里来。”
周嘉翊急忙掏出手机,“知道了江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