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直男穿进游戏后抱上死神大腿>第0182章 【落星】二

  文官居左,武官居右。

  高台之上浩昌与妖族百官商议妖域大事。他掷地有声地问道:“听说鸟族里有一小支已在我平沙的幽婆川另一边驻兵?”

  幽婆川是一条护城河,环绕着平沙,保它不轻易受到威胁。如今鸟族居然驻扎到幽婆川边,形势可以说是岌岌可危了。

  幼枝出列,恭恭敬敬地抱手,道:“确有此事。父王不如将居狼赦免以应战。”

  经过幼枝胞弟微桓持刀袭人,虽被勒石一击毙命,但保不齐微桓真正想做的是——弑父夺位。

  浩昌既能坐上妖域之主的位置,那城府自然极深,而猜疑之心自晏衡死后一直未减弱,只是一直被理智压制隐藏起来。

  听闻幼枝一席话,他不耐烦地偏过头去。

  一会儿,他讥笑一声,回过头,挨个扫过底下文武百官,眸光迅速冷冽下来,“区区鸟族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躲过侦察直接驻扎至幽婆川边?凭他们多出两翼翅膀?”

  一时无人敢言语。

  他们清楚,在场各位已修炼成人形,既成了妖,自然已脱离畜生道,各方面都超越兽类一大截,更何况他们是狼族之人。

  那么无论是鸟,还是妖域鸟族,都无可能从他们眼皮底下靠近平沙,甚至已经接近到幽婆川边了。

  如此还无察觉,只能说平沙内部有他们的内应。

  现在接下浩昌的话,等于自己引火上自己的身。

  望台下一片默然,浩昌怫然,一拍桌子,怒然起身,指着他们厉声道:“白养你们这群东西!竟然除了居狼没一个能出征的!”

  “幼枝!幼枝!”浩昌厉声唤道。

  “在。父王。”幼枝回应道。

  “你以前不是能征惯战的吗?!”浩昌气得满面通红,“怎么现在变了个人,跟个缩头无乌龟似的了?!”

  “……”幼枝垂首,无言以对。

  “域主,知虑多当,而未周密——”沈渊忽地从殿外闯进来。

  顷刻,满朝文武百官皆折腰下跪。

  浩昌原本锐利的神情看到他,立马缓和下去。

  妖域祭司是神选出来的,且整个妖域从混沌到如今也就出他一个能与神通之人,受此待遇正常不过。

  不过他从不会来朝,突然至此,浩昌难免紧张,害怕出什么事。他僵僵地笑问道:“大祭司突然来朝是为何事阿?”

  沈渊不急不缓地说:“来请罪。”

  听闻,在场所有人都跪不住了,浩昌更是差点从高台上摔下来。他道:“您能有什么罪?师琉璃犯下大错,害得整个妖族被神明抛弃,而您是神明在妖域的代表,是神明对我们网开一面,您若有罪,那我们妖域岂不是要被翻覆了。”

  “勒石犯有两项大罪。”沈渊目空一切,注视着浩昌说道:“一是我杀害域主三王子;二是纵容居狼恐吓域主。”

  语闭,满朝文武百官包括幼枝在内个个煞白了脸,额头冒汗。

  昨晚的事他们都有所耳闻,但一个都不敢议论。

  只因王宫外有不少流言蜚语,都在说浩昌当年怎么拿到王位。

  据说那时的平沙不叫平沙,是根据背靠的阴夷山取名阴夷。

  当年阴夷还由狐族掌控,直到百年前,狐族内部开始大规模动乱,各地看准时机皆自己组建同系族军队攻入阴夷山。

  当他们攻入阴夷山时,发现师琉璃已经身首异处。

  而那位将师琉璃斩首的人,便是师琉璃的得意门徒——浩昌。

  人尽皆知之事,瞒无可瞒。

  早几年浩昌从不介意别人提起这件事,而近几年打着“为师琉璃报仇”谋害他的人却越来越多,有几次险些要了他的命!

  这不得不使他再介意起那件事。

  于是乎,他的疑心越来越重,连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也怀疑起来,严重时,只要有人提起有关于那件事的一个字,不论对方是谁、关系如何,直接拖出去斩首。

  晏衡便是在那段时期被有心人陷害,被浩昌、他自己的父亲斩了首。

  据说昨晚居狼提着个木盒紧急入宫,浩昌召见了他,并要求打开木盒,哪知木盒里竟是早就失窃了的师琉璃的头颅!

  师琉璃其余的尸身被封禁在皇宫不为人知的地方。

  他是妖族唯一成神的妖,尸身百年未腐。

  浩昌弑神,本应受到天谴,但天谴迟迟未至,又因师琉璃尸身不腐,浩昌恐怕师琉璃并没有死,迟早会回来报复自己,那只失窃的师琉璃的头颅便是证明。只有他知道师琉璃的尸身被封禁在哪里。

  如今沈渊竟然说是他纵容居狼将师琉璃的头颅献上,岂不是说明天谴将至,是神明不能留浩昌了。

  浩昌的脸上堆满痛苦、害怕的神色,但依然挤出一个僵硬笑容,对沈渊说道:“怎么可能呢——”

  沈渊摇头,“居狼从小跟在我身边,如今他却做出这种事来,理应是我有罪。罪在对居狼管教不当。”

  言外之意,并非天谴将至。浩昌暗自松口气,笑着摆手说道:“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大祭司何罪之有?没有没有。”

  “域主,知虑多当,而未周密啊。”沈渊又将刚进殿时说的话重复一遍。

  浩昌奇道:“何以不周密?”

  “现如今域主这支妖族王庭虽已立足妖族,但尚未完全扎根,根基尚浅。也是鸟族屡次进犯平沙的原因。域主仍需征战立威。”说着,沈渊转身,从左到右依次扫过满朝百官,“现在观望整个平沙,除了居狼竟无人骁勇善战,全是些光享福不做事,想光动动嘴皮就能立威立信、开疆扩土的家伙们!”

  在朝百官羞得脸红耳赤,但不敢言语。

  沈渊重新转身,凝视着浩昌,郑重其事地说:“居狼方才弱冠之年,十岁才有九,与寿数冗长的妖族相比的确太年轻了,容易被蒙蔽欺骗,或因小小功绩就居功自傲。可若好好教导居狼,他必定未来可期。勒石敢保证。

  “且不说现在鸟族兵临幽婆川,域主如今无人可用,因一点小事就将居狼处死……恕勒石直言……这么做的话,您的王庭必定只是昙花一现。”

  沈渊言毕,浩昌再次从座位上站起身,不安地问:“您所说属实?”他努力地稳定言语不发颤。

  沈渊反问:“域主还怀疑我吗?”

  “您是神说的能与神通之人,我自然不敢怀疑您,可……”浩昌犯难,“可昨晚那盒子里的确是师琉璃的尸首……居狼恐怕不能放……”他犹豫地自言自语,像在说梦话。

  幼枝走到沈渊身边,开诚布公地劝到浩昌:“父王,相比之下幽婆川外的鸟族是迫在眉睫的需要解决。”

  他声音清朗,旋绕在大殿之上。

  浩昌迟疑一会儿,才摆了摆手,答应放居狼出来。

  他疑心虽重,但还没到被恐惧支配的时候。他知道利弊,准备将此事不动声色地翻过去。

  伴着铁链丁零当啷的碰响,居狼出现在大殿上。

  他虽然不知道昨晚浩昌为什么突然大发雷霆,惊恐地将他与阮庸关了起来,但能确定自己肯定是做错了什么事。

  青色的身影映入眼帘,沈渊在大殿中央等他。

  有人帮他打开了铁链,一会儿,他走到沈渊身边,“勒石——”他不敢正眼瞧沈渊,只蔫蔫地喊了一声。

  沈渊回了一声“嗯”,随后唤道:“熏。”

  一道黑影以闪电般的速度出现在他身边,“主人。”

  他淡淡地吩咐到熏:“带居狼回幽兰苑。”

  熏道:“是。”

  “不可不可……”居狼连连后退,叠声拒绝。

  说着,他跪下来,求到浩昌:“阮庸还在死牢里,那里又臭又脏,蟑螂有老鼠那么大,老鼠有猫那么大,他年纪大了受不住。居狼还请域主将他也放出……”

  话未说完,啪的一声脆响,沈渊扬手甩给居狼一巴掌,“九年,还没学会这世间的礼仪规矩吗!”

  第一次见他发火动手,居狼呆呆地跪在一旁,眼泪汩汩,有点懵。

  “得寸进尺!”沈渊怒道:“什么时候你才能看看局势再说话!咳咳咳!”说着一阵急咳。

  “可是……”

  “走吧走吧——”居狼自觉没做错什么,正要开口反驳,熏却动手拉他起来,连拖带拽地将他带离大殿,向幽兰苑走去。

  居狼道:“熏,我和阮庸没有犯事。”

  熏道:“你总得让主人一个个地救吧。你知道主人身体不好,你还故意气他。”

  居狼道:“我……我没有……”

  说着,他的一只脚踏到殿外,突然,一阵邪风从耳边刮过。他鼻孔翕动两下,闻到风里夹带的毛骚味,随即瞳孔一缩,转头朝朝堂里喊道:“小心!——鸟族!——!”

  话音刚落,空气中怦然出现一位红衣男人。他速度极快,且目标明确。

  “护驾护驾!”幼枝认为那位鸟族会袭击浩昌,二话没说奔到浩昌跟前,一面张臂护住他,一面喊人。

  场面一度陷入混乱。

  那人的鸟爪尖利,在碰到幼枝脖颈时,忽然急转目标,直直袭向沈渊。

  “主人!”

  “躲开勒石!”

  熏与居狼异口同声地大喊道。

  他们赶去到速度也是极快的,可没待他们赶来,那人就已经纵身扑去,一把带倒沈渊。

  二人相抱,地面滚了几圈,停下来后,沈渊被那人死死压制在身下。

  “咳咳咳……”他仰面躺着,大口大口地喘息,忽地从喉关涌出一股血腥味,随即偏过头,呕出一小口鲜血。

  见状,居狼脸色唰地冷下来,眼底闪过暴戾红光,他蜷曲起手指,再直起时,手指尖已生狰狞利爪。

  微微向后扬起双臂,他向那红衣人狂奔而去,势不可当。

  就在抓上那人后背的一瞬间,那人忽地转头盯向他,呵斥道:“滚开!”

  不寒而栗,那人竟与居狼长得一模一样!

  居狼身形瞬间凝住,一股巨大的力从肩上压下,根本无力抵抗,砰地一声,他向那人跪下。

  未几,那人怦然化成一只巨鸟。

  通体赤红,有火焰熛腾,火星迸飞。体型硕大无朋,伟岸高大,尚未展翼就已充盈整个大殿,营营众人在他面前就如太仓一粟。

  “是汪盼!是汪盼啊!”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汪盼?”

  “你不知道嘛。汪盼是蓬莱岛岛主汪徊鹤之子汪盼。他死后飞升就回归本貌了,是一只火鸟。”

  “那他应该在蓬莱岛,怎么会突然出现这里?”

  “逃命要紧啊!据说被汪盼的火焰碰到,哪怕被溅到芝麻一点也是会被烧成灰的!”

  听闻,众人皆向殿外逃窜。

  幼枝早已看出这只巨鸟来头,早早就暗自护送浩昌从密道离开。

  “放开主人!”熏向汪盼急行而去。

  汪盼通透金黄如琥珀般的瞳孔向下一转,紧盯住他,张开巨翼,向他扇去。

  随即,熏如一粒小石子般被掷出千百丈远,直接消失视线里。

  “咳!”沈渊在远处咳嗽一声,虚虚地念到居狼姓名,“居狼……居狼……”

  居狼本在呆滞之中,听到沈渊唤他,忽地清醒过来。他忙起身,准备抱上沈渊离开,可刚迈开步子,双腿一软,噗通一声摔倒地上。

  而后怎么挣扎都起不来身——与汪盼对视的那一秒,骨子里的恐惧被瞬间唤醒,他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心惊胆战,一动不敢动,仿佛他天生就恐惧汪盼。

  可他不与汪盼相识,根本没原因这样。

  他望望躺在不远处的沈渊,恨自己关键时刻不能庇护勒石。他捶打到自己的腿,“到底怎么回事?”

  周围静谧异常,那群人已经逃离。

  汪盼见状又化为人形,缓步向沈渊走去。

  走过居狼身旁时,居狼一把扯住他的衣摆,嘴硬地说:“一只雀儿,你以为我怕你?!你敢对勒石做什么,我定要灭了你鸟族!”

  汪盼俯身,伸出手。

  居狼躲开,“做什么你?!”

  汪盼用轻柔而低沉的声音道:“来日方长,你且先睡吧。”说罢毅然决然抚上居狼头顶。

  一股清流注入心头,居狼昏昏欲睡,“你敢……”他本想再言语恐吓威胁一下汪盼,奈何睡意浓,话未说完就睡过去了。

  汪盼绕过居狼的身体,走到沈渊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凤目温柔,却平静,仿佛看一只可怜虫。他问道:“已然思虑清楚?”

  沈渊“呵呵”干笑两声,才道:“你不做岛主的乖乖儿子,追着我做什么?”

  汪盼没有回答,重复地问道。“已然思虑清楚?”

  沈渊咬了咬后槽牙,颤颤巍巍站起身。他眼底闪过一道狡黠的光,随即俯身贴在汪盼耳边,轻柔地唤了一声:“汪盼——”

  汪盼的神情有一刹那的恍惚,旋即沈渊在他耳边问道:“你若帮我,我便想好了;你若阻止,我便没想好。那么你是帮我,还是阻止我呢?嗯——?呵呵呵——”

  “你从来都是这样!”汪盼几微不可见地折了折眉头,“你若再执着下去,就是大错特错。”

  沈渊苦笑一下,自言自语似地说着:“从前你不是说会陪我一起撞南墙的嘛……现在你不光食言了,还帮着他们……。”

  汪盼愠怒,“是你太执着!从前、现在,我一直都在帮你!”说着他怫然拂袖。

  一股凉风从沈渊面前扫过,带着沁脾的香味,继时,忽觉脚下无力。

  “素馨!……”沈渊明了,但为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