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路、微生透和莫崇喜三个人一直跪在灵堂里面。

  莫衍和莫殇因为从来澜山居就开始忙,所以先回房间休息了。

  莫崇喜已经有些晕了。

  他不像微生透,他没有莫路这样精通疗愈的巫医尽心尽力地帮他恢复,他身上的烧伤只是被莫殇简单用符咒处理了一下,并没有恢复完全,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加上他本身巫力的亏空和生命力的消耗,莫崇喜跪在地上摇摇欲坠。

  守灵需得灵堂一直有人,一般都是轮换着守。

  但是莫路断然不可能离开。

  “莫崇喜,回去休息。”莫路淡淡道,“微生透,你也回去。你们两个都需要静养,不宜在这里跪着。”

  “少爷,我不回去。”莫崇喜咬牙。

  微生透则是没说话,挨得却离莫路更近了一点。

  莫路见状不再多说。

  都是成年人了,自己心里有数。

  没数......也还有他。

  莫崇喜守了一天一夜之后,终于是撑不住晕了过去。

  莫路听见身后栽倒的声音,微微叹息。

  他起身,揉了揉自己发麻的腿,而后坐在了莫崇喜的旁边。

  微生透虽然面色有些苍白,但是他的身体素质比莫崇喜好了太多,此刻仍是撑得住。

  莫路用巫力探了一下莫崇喜的体内,发现里面亏得厉害,竟也是用了生命力。

  他转头看向仍被碧绿的光点笼罩着的棺椁,轻声道:“爷爷,请恕莫儿无礼,在这里治莫崇喜,您看见了应该也会安心。”

  莫路说完,对着莫老爷子缓缓磕了个头,才回身撕开了莫崇喜罩在伤口上的纱布。

  血淋淋的伤口上撒着黑色的符灰,没有发炎,但是愈合缓慢。

  微生透看着血肉模糊的烧伤,微微抿唇。

  他没有看过别的莫家人治疗,他本来以为所有莫家人都是像少爷那般治病的,符灰一撒上去就会愈合,巫力一用在伤口上就能无痛治愈。

  但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

  莫路看了一眼微生透,淡淡开口解释:

  “二叔做简单的急救处理的话,只能做到这种地步。莫家所有人都会治病,但是天赋不同、专精不同,治疗的效果也就不同。二叔他更会下毒;三叔是心理医生,在治愈外伤方面比二叔还要糟糕一点。”

  莫家的这些事情,微生透需要知道。

  因为微生透是他的Alpha。

  微生透毫不犹豫:“让莫崇喜多疼疼也好,免得他这样不惜命。”

  莫路有些无奈:“那我是不是也应该让你多疼疼?”

  “少爷怎么做都好。”微生透认真地看着莫路,嗓音微沉,没有半分犹豫。

  疼不疼的,他从始至终都不在乎,他只在乎他能不能在莫路的身边,能不能帮到莫路。

  莫路觉得自己真是拿微生透没半点办法,他怎么也不会舍得让这傻子疼的。

  于是莫路回归正题:“微生透,我要治疗莫崇喜。你在旁边看着吧。”

  “好。”

  微生透盘腿坐在莫路的边上,撑着下巴看着他。

  莫路指尖的巫力将莫崇喜的衣服直接划开,露出里面的伤口。

  他面不改色地将莫崇喜的纱布一一揭下,放在旁边。

  伤口因为已经简单处理过了,治起来耗不了莫路多少巫力。

  莫路的手抚上了莫崇喜的皮肤,很快伤口就开始在无数碧绿色光点的作用下开始愈合。

  微生透皱着眉看着莫路用巫力辅助着将莫崇喜翻了个身,治完背部的烧伤后,而后划开了莫崇喜的裤子。

  臀部因为一直跪坐在脚上的缘故,伤口不停地在渗血,裤子都已经黏在了上面。

  莫路眼睫微颤,有些动容。

  也得亏莫崇喜能这样跪这么久,这等于是完全坐在了两团烂肉上。

  大概都疼麻木了。

  微生透看着莫路手上的动作,回头重新面向莫老爷子的棺椁,缓缓吐气。

  他还是不舒服了。

  即便知道莫路身为医生,没有任何别的心思,但是他不想让莫路看见别的男人的身体。

  爷爷还在这里,他不该如此的。

  莫路微微有些走神。

  爷爷若是还活着,此时大概会很心疼莫崇喜吧。

  看见自己这样治疗莫崇喜,大概还会吹着胡子说自己不顾微生透的感受,然后嚷嚷着让他来治。

  莫路苦笑。

  现在干什么都会想到爷爷。

  爷爷不会希望他这样的。

  微生透听着后面没了声音,到底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看,然而一眼就看见了莫崇喜半个光滑的臀部。

  他猛地扭头,直接给莫老爷子磕了一个。

  心里泛着酸意的同时又溢满了愧疚。

  他在这种时刻还能吃醋,甚至起了那样的心思,连他都觉得自己太过幼稚和无理取闹。

  莫路治完,直接将莫崇喜的衣服往他身上一盖,便又回去跪好。

  他转头看了看旁边的微生透,一眼便知道了微生透的心思,沉闷的心多少被微生透分去了一些注意。

  他挨微生透更近了些,抬手揉了揉微生透毛茸茸的脑袋,而后微微闭眼。

  有微生透陪着他,他会好过一些。

  ***

  莫崇喜醒来的时候人都是懵的。

  身旁寂静无声,长明灯昏黄。

  他平躺在灵堂里,整个人堪称安详,身上没有一丝疼痛,浑身冰凉。

  “我是来陪老爷子了吗?”莫崇喜有些茫然。

  “醒了就把衣服穿好。”莫殇直接将托盘里给莫崇喜准备好的衣服推到他面前。

  莫崇喜一下起身,才发现自己光溜溜的,身上搭着自己之前穿着的衣服,不过已经烂成了破布。

  他立刻穿好衣服,重新跪下。

  “多谢少爷。”

  莫崇喜知道肯定是莫路见他晕倒,给他疗伤了。

  莫路没有回话。

  莫崇喜不再说话。

  三个人在灵堂里跪足了七天,念了七天的经文。

  莫殇和莫衍在守灵三天以后,便开始料理莫老爷子后事,将丧事告知了大众,接待了络绎不绝的前来吊唁的人,没再让莫路劳心费神。

  送葬那天,莫路已经冷静下来了。

  他已经清楚知道爷爷回不来了,纵使他再难过,还是要将爷爷入土为安。

  澜山居的后山深处建有祠堂,近代亡故莫家人的牌位都在里面。

  再往里也有一处墓园,依山傍水,风水极好。

  而莫老爷子也早就给自己选好了阴宅,跟莫奶奶葬在一起。

  看着莫老爷子下葬的那一刻,莫路到底还是挪开了目光,垂着头一言不发。

  莫崇喜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魂,就呆呆看着下葬,没有一滴眼泪。

  微生透将莫路抱进了怀里。

  半晌,莫路轻轻道:“微生透,我带你去看看我的父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