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隆冬时节,凛冽的寒风像狂狮般怒吼着,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地落在地上,院中花草已败,光秃秃的枝干在风雪中颤栗。

  碧瓦朱墙下——

  萧念一席玄衣,撑着一把油纸伞,独自走在宫道中,似乎被这雪景所衬,眉眼都染上一层寒意。一股北风卷着雪花迎面扑来,随后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萧念停下脚步,向旁边望去。

  只见一处废弃荒凉的小院,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枯败。

  没有犹豫,萧念推开微敞的宫门,向着深处走去。

  “何人?”

  清润悦耳的声音,如这数九寒天之中的冰雪,被一种空濛的感觉所笼罩。

  杂草后的身影顿了顿,半晌,才探出头来,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的人,只此一眼,却再也移不开目光。

  眼前的玄衣女子像是古画里走出来的人,美的不紧不慢。

  即便是有着半边银色面具遮挡着脸庞,却也依旧难挡一眼而下的惊艳。

  冰冷的雪停滞在玄色的披风上,素白的指尖握着伞柄,时倾怔愣地看着萧念,微微睁大的眸子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我…我叫时倾。”

  面前的少女身形消瘦,穿着一件洗的发白的旧衣,一张小脸冻得红扑扑的,偶有冷风吹过,身子微微一颤,指尖已然泛着红。

  时倾?

  北国六皇女。

  萧念沉默不语,目光打量着这小院片刻。小院似乎被荒弃许久,而面前的少女身为皇女,却并无仆从。

  听闻六皇女的生父乃一小门小户而出,生下孩子后,不久便撒手人寰,女皇念在六皇女年纪尚小,便交予宫中的贵君抚养。这六皇女理应有一众侍从服侍,今日一见,却是在这荒弃偏僻的小院中…

  院中的狂风夹杂着雪花好似一只猛虎,凶猛地呼啸着。不一会儿,少女的头发上、眉毛上便挂满了白霜。

  时倾单薄的衣衫抵御不住刺骨的寒冷,却依旧倔强地仰着头,紧盯着面前神色淡然的女子。

  一身玄衣,一把落痕,一面银色面具。

  时倾不会想到,此后数年,这副场景依旧在梦中反覆出现,一如今日。

  “拿着吧,”

  薄唇轻启,萧念递过手中的油纸伞,便转身离去。

  “你…”

  时倾急切地想要追上去,然而却被风雪模糊了视线。再去寻那道玄衣,却已然混入茫茫大雪之中,不见踪影。

  时倾握住手中尚还带着余温的伞柄,低垂着眉眼,任耳边狂风呼啸,半晌,望着那人离开的方向,移不开半点脚步。

  年关将至,朝堂之上的气氛却满是压抑紧张,台下一众大臣,皆是僵直着身子,紧盯着龙位之上的太女。

  女皇夜夜笙歌,沉迷后宫,没过多长时间,便病倒在了床榻之中,因此,太女便担起了监国之职。

  如今北国街道小巷皆在议论,这萧念手中的精兵接连派出,却是久久不曾归来,吃了几次败仗不说,前者日子更是传出了通敌叛国一说,说这萧大将军与那越国的贼人早已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届时恐怕是要攻入这京城里来。

  台下的大臣看向萧念时,皆是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愤怒。北国精锐部队尽没,举国上下,皆是一片惊叹,然而惊讶之后,又是无尽的恐慌。

  太女身材臃肿,微微眯起的眼中偶有精光闪过,看着萧念如今的境况,心中满是得意。

  看来,那林悦也是极有先见之明,先前便通过林侍郎在朝堂中鼓动着一众臣子,接连不断地抽去萧念手中的兵马,而自己派出的杀手,不日也将赶往阳城解决三皇女,至于这尚在病榻之中的老东西…

  太女冷笑一声,眸中划过一抹阴狠。

  而后定了定神,方才慢悠悠地开口问道:

  “萧将军,不知你对这京中流言有何看法?”

  “回殿下,臣不敢。”

  萧念拱手,目光却是盯着太女,没有丝毫退缩之意。

  “好一个不敢,如今我北国兵力大损,若是那越国攻来,岂不是危及这山河社稷!”

  “我看萧将军如此办事不利,倒不如…让出这兵权来,不知萧将军意下如何?”

  太女话音刚落,一旁的大臣皆是面露惊讶之色,少有的太女党,却是掩盖不住地,满脸的幸灾乐祸。

  萧念负手而立,目光淡然地看着台上的太女,眼神好似睥睨众生,而后勾唇一笑,语调甚是慵懒:

  “臣若是交了这虎符,却是敢问殿下,何人敢拿呢?”

  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一般,萧念低笑出声,在这僻静的殿堂之中,格外清晰。

  太女看着萧念竟在这金銮殿中如此放肆,面色一沉,气的险些捏碎御座的扶手,恨不得拔出剑来,当场将这萧念碎尸万段。

  然而终是忌惮着萧念手中的兵权,硬生生地将心中的怒气压了回去。

  “将军真是狂妄自大了些,难道除了你,我朝野上下,无人可以统帅一众兵马吗?”

  林侍郎站出列,余光瞥过太女,愤然开口道。

  却没想到萧念轻笑一声,转过身去,竟是径直忽略了林侍郎。

  “你!萧念你莫要如此放肆!”

  “放肆?诸位大人听听,我不愿理会这小小的侍郎官,便是放肆,若是哪日殿下驳了林侍郎的面子,岂不是死罪当斩了?”

  “殿下,臣说的可在理?”

  萧念话音刚落,朝堂之上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萧将军还是莫要拿孤开玩笑的好!”

  太女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着。

  “萧将军还真是口齿伶俐!”

  “殿下说笑了,比起这上场杀敌,臣以为逗弄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说罢,萧念还不忘向着林侍郎□去,嘲讽之意尤显。

  金銮殿上,林侍郎不好发作,只能恨恨地看向萧念,一口银牙咬碎了往肚里吞。

  谁知萧念偏偏一副饶有兴趣地模样,不依不饶地接着道:

  “听闻三皇女此行去往阳城许久,却是迟迟未曾收到朝廷的灾银,莫不是什么有心之人不想这三皇女回京?”

  “本将军不懂,在此却是想问问林侍郎,这是何意?”

  萧念刚说完,殿中的大臣皆是你看我我看你,窃窃私语着什么。

  听闻,太女面上一冷。

  朝中群臣皆知,太女与三皇女之间素来水火不容,而林侍郎又是太女党羽,萧念此话虽是对着林侍郎所说,言下之意却是摆明了意思,若是三皇女在阳城出了什么意外,那这事儿十有八九和太女脱不了关系。

  只是这皇室之间争权夺位的事儿早已是屡见不鲜,然而如今太女监国,女皇对外宣称染了风寒,可又有谁知道这是真是假?

  如此想着,朝堂之上,除去太女党的大臣以外,剩余的一众大臣,或是依附于三皇女的,或是向来不曾表态的大臣,皆是面露难色…

  自今日下了朝,京中不知何时便又有了新的传言,说这太女以女皇染病为由,实则将人软禁在了宫内,怕是不久之后,便要弑母夺位。

  一时间,京中臣子皆是人心惶惶,更有甚者,说这太女为了夺位便与越国勾结,使得北国兵力大损,萧大将军无力扭转形式,便被困在了这京中。

  谣言纷杂,愈传愈凶。

  叶忆听着萧念的讲述时,正在小院的凉亭中煮茶。

  “阿念,只是你为何要在朝堂之上如此激怒太女?若是太女当真弑母夺位,你手中并无虎符,届时又该怎样脱身呢?”

  早些时候,叶忆便知道萧念将虎符给了洛青。

  “只要我萧家掌握兵权,这一战便不会败。激怒太女不仅是为了让太女乱了阵脚,更重要的,是让她背后的林悦对我愈发嫉恨,从而有所动作,如此,我才能查明十年前的事,”

  “毕竟,现在太女可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她需要我手中的兵权,我若是贸然给她,她必然会起疑心,而如果是从我手中夺去的,无论是太女还是林家,都会对我放松警惕…”

  “我要做的,便是一步步走入林悦的圈套中去。”

  然后,再给她一记痛击。

  这山河社稷之下,虽是风云变幻,却是万万容不得这几人的。

  亭外雪花纷飞,亭内丝丝缕缕的烟雾缭绕着,茶香袅袅中,冷暖相遇,而后消散于世间。

  “姐姐…”

  看着亭外的雪景许久,萧念拉过叶忆的手,小心地放置在掌心,轻轻哈出些许的热气,复又吻了吻叶忆的指尖。

  “姐姐今日可愿与我白头?”

  萧念紧了紧对方身上的披风,看着叶忆亮晶晶的眸子,展颜而笑,牵着对方的手,走进了大雪之中。

  “不止今日,往后余生,岁岁年年都愿相伴。”

  叶忆莞尔一笑,眉眼之间皆是明媚的笑意。

  大雪纷飞中,却有两道身影相依相偎。

  不一会儿,两人的发上已然落满了雪花,像是真的穿梭了数年的光阴,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下,一深一浅的脚印相伴前行,好似两人真的携手走到了白发。

  作者有话说:

  时倾是突然出现的一个新脑洞,因为最近写大纲突然有了新的想法,but,我依旧会在20章之内完结这一个位面。

  其实,在小世界里写配角的戏份,是想要写出一种不一样的感觉,不单单只是主角之间的攻略,同时,我也想让每一个位面都是一个故事,无论是主角还是配角,都在这个故事中能有各自的结局。然后现在文笔不够,俺会继续磨砺自己的文笔,多做功课。另外,感谢各位宝贝的支持和鼓励,爱你们mua~感谢在2021-01-04 14:50:50~2021-01-06 13:07: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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