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呢？”
艾奇问程乾。
在离开“垃圾街”, 登记备案挑选分配房间的时候，作为第一名，宋塔司就有优先挑选的权利, 并且可以选择谁跟他做室友。所以程乾就被宋塔司选为了室友，住在了27楼4号房间。
也因为这样，既然现在程乾都过来吃饭了，宋塔司应该也该来的，结果——
就只有程乾到。
“他说有事，不跟我们一起吃饭了。”
程乾笑了笑，轻声回答。
宋塔司说自己有事, 不跟大家一块吃饭的时候, 也只跟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别的没有跟他多说，更没有多余的表情，然后就离开了。
就好像, 他就是一个单纯的传声筒一样。
现在, 他已经差不多有六个小时没有跟宋塔司好好说过话。本来还以为一起吃饭庆祝新生活, 会是个打破沉默的契机, 没想到, 结果是这样。
想不明白, 宋塔司到底是有多讨厌他？以至于连多余的话都不想跟他说。
“那只有我们几个去吃饭了。”
艾奇看了看陌生，但是长相俊美，让人会忍不住想多看几眼的皮落落，和长相普通，单是看一眼就让人不会喜欢的提法达, 再看看表情似乎平静, 并未受到宋塔司爽约事件影响到的程乾, 叹气。
“先说好啊，各付各的。我会付我跟程乾的，你们自己点餐，自己给钱，知道了吗？”
老大不在，程乾自然是由他来照顾，至于别人，嘁，爱一起吃就一起跟着，要是不愿意，那就滚远点好了。反正这里面除了程乾，别的那些家伙，他谁都不稀罕。
“宋塔司不去，我就不跟你们一起了。你们自己吃吧。”
提法达率先做出选择。
“我跟你们一起。”
皮落落则微笑着回答。
程乾保持平静表情，克制住自己想要说“我不想吃了”的话，也跟着笑了笑，问：“那咱们去吃什么？”
……
……
有人敲门时，程乾正在收拾还没有完全收拾好的行李。
打开门，就看见满脸笑意的皮落落。
“嗨！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送你份小礼物，当做见面礼。”
一见到程乾，皮落落就将手里包装别致的小东西递了过来。
“是个不算值钱的玩意儿，希望你不要嫌弃。”皮落落说。
好吧，虽然有些意外——毕竟大家都来自“垃圾街”那种不怎么讲究礼仪和社交的地方，所以皮落落会在成为邻居第一天就登门拜访，还赠送小礼物，程乾自然会感到意外。
虽然觉得意外，但是皮落落都这样说了，程乾不能再说推脱的话，只能直接收下，并出于礼节，开口邀请了皮落落进屋。
皮落落答应了。
好吧，这又是一个小小的意外。本来以为皮落落不会答应的。毕竟似乎一般来说，面对只是客套一样的邀请，绝大部分人都不会答应的。
“不好意思，家里没什么准备，只有水，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喜欢喝水。”
皮落落微笑着点头。
将水杯放在皮落落面前，作为“主人”的程乾也不好留客人就单独在那里喝水了事，于是虽然觉得意外，还是自己也端了杯水，在皮落落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在这栋只能免费住一年的大厦里，虽然更多的东西不会有，但是每套公寓中都配备了基本且必要的家具家电。
就比如吃饭需要的整套餐桌椅，以及一套必要的餐具可能会有。但是，招待客人所需要的杯具之类，就不一定会有了。
所以，在一时之间找不到可以盛水的杯子后，程乾只能把自己的杯子给皮落落用。
那杯子是他从“垃圾街”带出来的，经常使用的那一个。
只是虽然在给皮落落倒水前，程乾就已认真洗过好几遍，但看见算是陌生人的皮落落用那杯子一口一口喝水的画面，程乾还是感觉到了一点不自在。
他忽然有些不确定，怀疑刚才自己并没有洗干净杯子，担心万一有什么小地方自己，没注意，留下了水渍，或者从前他用的时候某些印记类的东西之类的，让皮落落看见了，会不会让皮落落觉得恶心？
真是的，应该拿自己现在用的这个新杯子给皮落落用的。
至少，它还没有被谁用过，感觉上大概干净许多。
只是——
程乾下意识握紧手中的小杯子。
他手中这一个跟拿给皮落落用的那个不一样，这个是宋塔司在离开“垃圾街”前送给他的礼物，说是作为他永远离开“垃圾街”的庆贺。
所以虽然只是个很普通的杯子，但是程乾一想到要拿给自己之外的人使用，就感觉有点舍不得。
算了，反正都把旧杯子给皮落落在用了，现在纠结这些，好像也没意义。
“抱歉，我好像打扰到你收拾东西了。”
就在程乾暗自担心着自己有没有因为杯子而失礼时，皮落落的目光扫过了客厅里还散落着的那些行李，随即带着歉意，诚恳的说。
“我看我还是先回去吧，等你收拾好了我再来拜访你。”
皮落落站起身，不好意思的说着。
这又是一个小小意外。
的确，程乾有被皮落落小小的打扰到，但是，能够这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打扰”，并选择立刻结束这种“打扰”，让程乾意识到了皮落落跟那些来自“垃圾街”上的人不太一样。
明显的不一样。
就像是，皮落落这样的存在，并不应该生长于“垃圾街”上，而是应该来自于类似繁华市，甚至文明城之类的地方才合适。
就有点让人好奇，又让人有些不安。
掩下心中那点疑虑，程乾跟着皮落落一起站起来，准备完成最后一个该有的“礼仪”——送客人到门口。
最后那个小意外就在此时发生。
一定是他站起来的时候不小心，才一下子碰到了新杯子，跟着，那杯子就沿着桌边掉落在地上，碎了。
程乾瞪大眼睛看着摔成好几瓣的杯子，一时间竟然僵在那里，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
直到皮落落先一步蹲下去，帮忙捡拾起地上的碎片。
“没事的，我来就好。”
终于反应过来的程乾几乎手忙脚乱赶紧蹲下去，伸出手去捡那些碎裂。
“小心，别划伤了——”
皮落落关心的话还没说完，程乾的手就猛地顿了顿。
只见一缕鲜红争先恐后从程乾的左手指尖流出来，迅速染红了白色碎片。
“天啦！你受伤了！”
皮落落赶紧拉着程乾站起来，不让他再碰那堆碎片，问：“你们的医疗箱在哪？”
“光彩大厦”每间公寓都放置了家庭必备的基础款医疗箱，为的就是防止那些从“垃圾街”出来的优秀但普遍非常贫穷的学子们，在未来一年中，可能因为没钱买到普通药物，而半途病死于比如感冒发烧这种无聊的小病症上，而浪费了国家方面的培养和期许的情况出现。
程乾告诉了皮落落医疗箱的位置，后者很快找到了东西，并帮程乾弄干净伤口，做了简单但有效的消毒和包扎，并帮忙打扫了地上的碎片后，最后那个小意外才算宣告结束。
既然主人已经“负伤”，皮落落这个客人也做完了力所能及的事，也不好再打扰主人。所以，在确认的确不需要自己留在这里后，带着“害程乾受伤”的歉意，皮落落终于告辞了。
等房间里终于只剩下自己一人后，程乾才走到垃圾桶旁，蹲下去，用完好的右手一片一片将桶里面的碎杯子都捡起来，再冲洗掉上面那些附着的脏的东西，再仔仔细细擦干水。
然后，他坐在桌边，用受伤后不太灵活的手和房间里应该也是“光彩大厦”配备的胶布，试着将碎片拼回原样。
半个小时过去，杯子终于重新立了起来。除了杯身上多了好几条歪歪曲曲的纹路和丑陋的不行的胶布，以及程乾怎么找也没能找到的一个小小缺口，“修补”过后的杯子看起来似乎跟之前宋塔司送给程乾那个，算差不多像了。
如果没有那些纹路、胶布，以及那个缺口的话。
程乾看了一会儿不复从前模样的杯子，揉掉了眼角不断掉下来的透明液体，终于下定决心，动手将已经补不回原样的杯子拿纸层层包裹住，再拿胶布缠紧，最后小心翼翼收进那个同样来自“垃圾街”的小书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