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呜?”狐狸像人一样的站了起来,伸着爪子指向临晚镜的右手,像是在担心一样。

  “一天到晚的,什么都好奇。”临晚镜揉了揉狐狸,笑着说道,不准备解释。

  时姝清向着临晚镜右边动了动爪子,准备走过去,被头上的手压的瘫在地上,动弹不了。

  “好奇心害死狐。”临晚镜说着。

  “呜呜!”狐狸叫着,看样子是在反驳。

  临晚镜压着狐狸闹了一阵,松开了狐狸,累瘫的狐狸躺在地上,一喘一喘的。

  体力太废了,她小时候这么弱的吗?

  时姝清不满的想着。

  看到狐狸躺下,临晚镜挨着狐狸,一起躺到了地上。

  以前训练结束的时候,她也会师兄师姐们一起躺在草地上,聊天聊地,什么都聊。

  小狐狸的肚子看起来挺软的,临晚镜余光看到狐狸一上一下的腹部,起了心思。

  “呜呜?”时姝清疑惑的看着突然撑起身盯着自己的临晚镜。

  “小狐狸,你有名字吗?”临晚镜问着。

  “呜呜。”时姝清点头,爪子在一旁的树叶碗里沾了些水,在地上写着了自己的名字。

  临晚镜看着地上的字,又看了眼狐狸。

  “我还以为会是红红。”语气中流露出浓浓的遗憾。

  临晚镜垂眼掩藏自己的惊讶。

  小狐狸不仅会写字,还是外面广泛的字体,看来这片森林里的妖应该是和外面有联系的,而且小狐狸有名字的话,说明它应该是有人养的。

  时姝清又沾水写了‘红红’两个字,然后重重的在上面画了一个‘X’。

  “还知道哪个更好听呢?”临晚镜捏着狐狸尾巴。

  “呜呜。”狐狸自动把另外三条尾巴一起送到了临晚镜手中。

  临晚镜又一次躺了下来,头放在狐狸的腹部,脖子上围着狐狸的尾巴。

  “清清这么久不回去,家里狐不担心吗?”临晚镜玩着尾巴问道。

  清清……

  狐狸听到后瑟缩了一下。

  时姝清想到老乌龟,摇了摇头。

  她就算出去绕着森林溜达一圈在回来,老乌龟估计都还没睡醒。

  “清清出过森林吗,见过外面的世界吗?”临晚镜继续问着。

  时姝清迟疑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在她化人前,她从未出过森林。

  临晚镜眸色深了一瞬。

  是怎么来到这片森林的,她并不清楚。

  后面一段时间,脑海中的声音一直在嘈杂的叫唤着,她眼前浮现的,一会儿是师妹举着动物尸体问她好不好看,一会儿是兔精啃食豹妖尸体的景象,等她挥剑斩断这些幻象后,周围的黑暗消失了,她回到了阳光底下,只是光线照射到身上,没有热意。

  周围是熟悉的景色,她回到了道观里,耳边一片寂静,走着走着,熟悉的人突然一起出现了,眼神或厌恶、或指责,最后击破她防御的,是师父心痛的眼神,口中不停的念着“我怎么培养出这么一个魔物?”。

  指责的声音愈发大了,几百个不同的声音叠加起来,像是收魂的恶曲一样难听,临晚镜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声音终于停止了,再次睁眼的时候,她回到了教室里。

  道士同样要去学校学习现代知识,会有专门的学校和道协对接。

  教室的门关着,里面是一个大型的屠宰场,由同学异变成的怪物正在大肆屠杀身边的人,哭声和哀嚎成了现场的背景音,临晚镜抽出桌子一旁摆的木剑,快速的加入了战斗,丰富的经验让她很快的就解决异变的人,在她准备向生还者询问的时候,环境在一次发生了变化,她回到了道协,怪物尸体的地方,躺着几具软绵绵的尸体,都是她的同门,随着一声尖叫,之前那些指责过她的同门,又一次出现了……

  像是轮回一样,她不断的在教室和道观里来回穿梭,周围环境是教室的时候,她也想过眼前的都是幻觉,不要理会,然而当异变的怪物张开獠牙的时候,她的身体像又意识一般,举着剑挡在了陌生的同学后面,一次一次的,直到筋疲力尽。

  后来,她想起来她无法在教室中保持冷静的原因了--那是她心魔的起源。

  那时的她八岁,一次正常的上课,同桌突然异变,成了被黑红色的怪物,且在异变的一瞬就用利爪刺穿了前排的胸膛,她呢?

  恐惧到不知所措,眼睁睁的看着同桌在教室里屠杀,她一直自负于自己的天赋,想着除魔卫道,但当从未见过的怪物出现在自己身边时,她却连剑都拿不起来了。

  听到同伴的求救,她终于拿起了练习用的木剑,站在同桌面前。

  一次次被倒下,木剑终于被她用蛮力刺入了怪物的体内,一滴纯黑的血溅到了她的眼中,很快的消失了。

  怪物被激怒了,就在临晚镜以为自己会死去的时候,道协前辈来了,快速的击杀了怪物。

  一共死了八个人,她们死不瞑目,睁着眼睛,临晚镜看过去的时候,觉得那些眼睛仿佛都在说:

  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你在一旁袖手旁观?我们不是好朋友吗?你不是说自己的愿望是保护所有人吗?

  临晚镜收回视线,不敢在看第二眼。

  在之后的训练中,她丢掉心中那毫无用处的自负,比任何人都要努力,信奉着实战才能出真知,用当初的那把木剑,将一个个妖邪斩于剑下。

  知道了原因又能如何?

  她依旧一次又一次的陷入那个东西造出来的幻觉中,浑浑噩噩,疯疯癫癫。

  临晚镜一度以为自己会筋疲力竭而死。

  当她清醒时,意识到周围的环境终于不是幻境的时候,就站在了这片森林的外围。

  “呜呜?”时姝清直觉的感觉到临晚镜不太开心,爪子在临晚镜脸上轻轻踩着。

  “没事。”临晚镜笑了笑,捏着狐狸的爪子亲了一口。

  “呜、呜。”时姝清尝试着说话,失败了。

  受心情影响,尾巴暴躁的甩着,群魔乱舞一般,狐狸毛像下雨一般,甩落到临晚镜脸上。

  临晚镜伸手抓住尾巴,从尾巴尖尖逆着毛撸。

  “坏狐狸。”她笑着说。

  临晚镜以为狐狸是故意把毛甩下来。

  时姝清怏怏的把头靠在临晚镜旁边,蜷起来,整只狐狸就像一个护着耳朵的枕头一般,软软的腹部被临晚镜枕着,尾巴和头都贴着临晚镜的头附近。

  “呜呜。”时姝清发现了自己尾巴干的坏事,尾巴摇晃到自己爪子旁,用爪子揍了几下尾巴。

  “不能欺负尾巴。”临晚镜抢过尾巴。

  “呜呜。”不要难过。

  尾巴安稳下来后,时姝清正经的和临晚镜说着,狐狸脸上也没了以往的笑意。

  “呜呜?”临晚镜从狐狸身上起来,将狐狸抱在自己怀里,学着狐狸的腔调说着。

  “呜呜。”不要难过。

  时姝清爪子伸到临晚镜眼角的地方拍了怕。

  小骗子难过的时候,身上什么地方最先表现出来呢?

  时姝清觉得或许是眼角。

  难过或委屈的时候,小骗子的这个地方,会变得浅红。

  第一次发现的时候,时姝清以为临晚镜是要哭出来了,那时她们的关系还没有点名,她也没意识到自己的心意,只是下意识的更关注临晚镜的状态了,等了半天,临晚镜也没有哭,眼角的绯红还消失了,若不是她之前没有注意到那抹淡红,都发现不了临晚镜那个时刻心情难受。

  “清清在安慰我吗?”临晚镜问着,问完,才发现自己的话有多么可笑。

  她听不懂狐狸语,但莫名的,小狐狸刚刚的叫声,自动在她脑海中翻译成了‘不要难过’,仿佛曾经有个人,经常对她说这句话一样。

  时姝清点了点头。

  临晚镜看着狐狸,微微睁大着眼睛。

  “清清知道我刚刚在不舒服吗?”

  狐狸继续点头。

  “那清清知道原因吗?”

  狐狸摇头。

  临晚镜笑了出来,笑狐狸可爱,也笑自己刚刚在想些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小狐狸怎么可能知道她在外面的经历呢?

  “清清真好。”临晚镜埋在狐狸的腹部,用脸蹭着柔软的狐狸毛。

  时姝清不可察觉的叹了口气,要是身体是成年的身体就好了。

  有什么比大狐狸更安慰人呢?不仅能变成大狐狸,她还能变成人,还能抱小骗子抱在怀里安慰,安慰到后来,小骗子开心,她也开心,狐狸就可以把伴侣叼回窝里,拉上灯,又是一个美丽的夜晚。

  梦想是美好的,在现实中,她只是一只除了贡献自己的腹部和尾巴,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的小狐狸。

  让狐自闭。

  她看向了临晚镜的右手,耳朵向后缩了缩。

  这里的味道,一直没变过,不管是血腥味,还是那抹难闻的味道。

  也就是说,小骗子右手上的伤,可能一直都没有好,九堾叶的治疗效果一直不错,森林中妖受不太重的伤时,多数时候都是用的九堾叶将整个伤口都包裹住。

  对妖而言,只要不是致命伤或影响到根基,都是不太重的伤。

  临晚镜放下了小狐狸,神色变淡,看向了外面的某个方向。

  或许是和小狐狸有关。

  想到这个,她抱着小狐狸一起出去了。

  结界外有一条老虎。

  临晚镜神色变得凝重,她从老虎的身上感受到了不小的威压,她设的结界,在老虎眼中估计不值一提,老虎却安分的呆在结界外。

  “我是来接幼崽的。”老虎看着被抱在怀里的时姝清说着,语气中隐藏着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