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胧心里突然一扯,想与苏见雪说几句话,却不知道说什么。

  殷红的嘴唇张了张,漫长而沉默的几秒,愣是没有发出声。

  —你今天好漂亮!

  —为什么不请我去岁悠宫吃东西!

  —我和野男人,哪个更……重要。

  白清胧:?

  她这是在干嘛,脑袋吹了风不清醒么,和上官君耀争夺女主的喜欢?

  有病了。

  白清胧赶紧遮掩似扯扯自己的袖子,假装毫不在意别开眼,对祈栖梧笑嘻嘻说起晚上的游戏。

  她换上欢愉的口吻:“吃过饭我们仨就玩斗地主!输的人,要在脸上画小乌龟,毛毛虫,还有秃头青蛙。”

  祈栖梧:“…………好、好呀。”

  杨咏清问:“斗地主是什么?以前我从未听过这般接地气的游戏名称。”

  “三个人围坐玩纸牌,一个人当地主,其余两人——”白清胧心不在焉解释,目光早游离到苏见雪那边,脑子一空突然冒出句:“其余两人是地主的小妾,要联合起来欺负地主。”

  小妾???

  此时对两个女人而言,小妾无异于非常敏感的身份,对方觊觎白清胧的事大家心里清楚,名分上不能退让。

  按照大燕礼法,皇女成年后当设一妃,二美人,三庆女。

  名正言顺的五皇妃只有一个。

  祈栖梧和杨咏清带着火/药味彼此互看一眼,杨咏清微一挑唇,面上不显山露水的,但背后有左相和皇后撑腰到底气势足,率先表示拒绝。

  “我不做小妾。”她故意说的很大声,“爹爹此生都不会同意。”

  祈栖梧不甘示弱,态度坚决的摇头道:“我也誓死不当屈居人下的妾室。”

  杨咏清:“那行呀,祈小姐志气高,一心想着做人嫡妻,就得早做这方面的打算。”

  祈栖梧:“杨小姐不遑多让,嫡妻的位置,咱们凭本事争,不要仗着家大业大拆人良缘。”

  白清胧:“……”因我嘴瓢,芝麻绿豆大的事,惹得美女吵架了。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

  特别美女和美女狭路相逢,跟乌眼鸡似的盯死对方,张开翅膀,不较量出胜负不罢休。

  气氛凝重,白清胧夹在中间不好做人,她想起高中时,小闺蜜天天盯紧隔壁班班花起居日常,小到衣服口红美妆蛋,大到暧昧对像恋爱史,连人家的假发片用什么牌子都扒得一清二楚。

  “你为什么对她这么感兴趣?”白清胧不解问闺蜜,“难道你们搞百合?”

  人前娇羞柔软的闺蜜顿时变脸,夹起她的胳膊塞到没有人的角落,迎头就是一计铁拳。

  闺蜜愤怒,嚎的像杀猪:“你!!!我和她???呕呕呕呕,我就是看不惯那个矫揉造作的死白莲。”

  白清胧:“那你还用同款香水?”

  闺蜜:“不用同款怎么区分高下,这是女人间的小心机,我就是要在同种东西上压她一头,我就是要让她心服口服。”

  “那还不如搞百合。”白清胧笑了,搭上闺蜜肩膀轻声,“她就天天对你心服口服,哈哈哈压她一头。”

  闺蜜听后,不仅不感激,还当场送给白清胧一套组合拳。

  不能正面参与女人的战场,白清胧望着祈栖梧和杨咏清露出甜甜的笑。

  她弯着眼睛跟两位贵女赔了不是,为缓和气氛,抱著书囊笑着,主动打趣自己:“那我当身无分文的小妾,你们是地主,游戏规则变成两个地主结成一伙,为免费劳役一个小妾干活,必须配合取胜。”

  祈栖梧变了脸:“这……五殿下,臣女粗苯,怕是和左相千金无法配合。”

  杨咏清哪里看的上祈栖梧,挑眉嫌弃:“我也不跟她一边。”

  说着两个人纷纷温和柔顺的看向白清胧。

  意思是,五皇女,你自己看着办,选哪个都听你安排。

  白清胧:我不信,我选我是傻瓜。

  她略略往后退了一步。

  女人怎么这么麻烦?白清胧接收到两个女人审视的目光,和谁在一边都不对劲,一个是一品尚书之女得罪不起,一个是权倾朝野的左相之女,更要礼让三分。

  睫毛微微下垂,白清胧露出一副懊恼的样子:“怪我,不该玩这种游戏,要不我们换一个游戏,玩新版大富翁叭——”

  祈栖梧、杨咏清:“不行。”

  白清胧:“?”

  彻底杠上了是吗?

  你俩神仙打架不要殃及池鱼啊。

  白清胧讪讪笑了笑,粉红的脸颊浮上一抹为难,事头是自己挑起的怪不得别人,她看向两张闷闷不乐的脸,话到嘴边被苏见雪打算。

  苏见雪看戏良久,低垂着眼睛微微笑了下,不说话的时已与地上的雪一般冷,此刻说了话,比地上的雪更凉。

  她似笑非笑:“五殿下左右逢源,何不学习舜帝,迎娶娥皇女英两位夫人,以享人夫之乐。”

  白清胧:“……”你扯我身上来干嘛?

  咳,是该好好给古人普及普及婚姻和忠贞的关系了。

  一夫多妻简直反人类。

  一夫一妻才是进步的阶梯。

  笑脸迎向冷脸,白清胧假装没有看到苏见雪脸上的寒冰,大胆走到苏见雪身边,正气凛然拍了拍肩膀,摇摇头道:“苏公主此言不妥。”

  “哦?”苏见雪不想纠缠,提起书囊就要走。

  她回头低声说:“五殿下继续,祈小姐和杨小姐会和你讨论出结果的。”

  “诶!你们这些女子,别急着走。”白清胧情急之下握住苏见雪的手腕,苏见雪身体重重一颤,书囊差点掉地上。

  意识到无礼,白清倏地放开手,眼里都是认真:“成婚既然是两个人结为夫妻,那么不论贫富病苦,不论家事地位,今后都应相互扶持,彼此忠诚一心一意,一夫多妻本质用情不专,一方违背诺言另娶,背叛者简直猪狗不如。”

  亲眼看着父母双方用情不专,白清胧平生最恨出轨,带上情绪的话不假思索说出,一时间忘记这是君权夫权为上的古代。

  就算在现代,也有不少人对情感不忠。

  白父白母:你骂你爸妈?

  舜帝:哦豁,有崽子骂我稀奇了。

  女皇:大胆逆女。

  许多古代人:言论惊世骇俗,拖出去杀掉。

  白清胧这一番话可大可小,出身世家大户,浸染在一夫多妻制度下的贵族,祈府、杨家、南夏皇族可都是嫡庶并有,父亲小妾众多,俨然属于所说的禽/兽之列。

  几个人的脸上阴晴不定。

  苏见雪愣在那里,祈栖梧和杨咏清也如同石雕般直直看向白清胧。

  意识到说错了话,白清胧一下惊醒过来,马上换了一副乖顺表情,伸出指尖对准自己。

  她笑说:“你们不要误会,这话只是针对我本人,而咱们大燕的陛下富有四海,左相人中龙凤,祈尚书一表人才,南夏皇帝更是——”

  “你说完。”苏见雪漆黑分明的眼睛更冷了。

  白清胧:“?”

  看来,要狠狠拍一拍女主爹地的马屁。

  原文的前半段对苏见雪身世着墨不多,白清胧根据苏见雪出尘脱俗的气质,当真一脸崇拜,毫不做作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旷古明君呀!”

  随后,她又添加了一句:“我没什么本事,当不起苏公主说的娥皇女英,今生只愿与一人白头,绝不变心。”

  气温回升不少,几个女子同时瞅着她,但仍旧没有人说话。

  苏见雪:“……”与一人白头。

  祈栖梧:“……”与一人白头。

  杨咏清:“……”与一人白头。

  白清胧笑起来,修长的眼睫轻轻落在阴影,亮晶晶的眼睛瞅着苏见雪,苏见雪不由脸颊一热,嘴角微不可查上扬。

  迅速偏过头,苏见雪又拿起书囊要走,白清胧挽留不住,大苏苏坚持说岁悠宫的糯饺蒸好了,老嬷嬷还等着她回去。

  白清胧:“先到常福宫吃饭,那个可以晚上吃嘛。”

  苏见雪瞥了眼后面两个女人,收起笑:“不用,这么多人,我怕常福宫的饭不够吃。”

  够吃呀!

  你们几个才吃多少。

  然而白清胧还没说出口,苏见雪已经走了。

  身后两个女子走近,白清胧现在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望着苏见雪远去的身影,兴意阑珊道:“本来我还想了新游戏,而今苏公主不来好可惜,那只有我们仨试试水,对了,你们最迟几更出宫?”

  “与一人白头”仍盘旋在脑中,祈栖梧脸上的薄红未褪:“臣女……今儿可以宿在惠妃娘娘那里。”

  意思清楚,彻夜不归玩到通宵OK。

  杨咏清惊讶于对方的手段,眼睛上挑,随后嫣然一笑:“巧了,我今天也要留宿在皇后姑母宫中。”

  两位小姐时间上都方便,白清胧不是小气人,包晚饭,再包夜宵没什么,即使连明天的早膳都包了也不肉疼。

  她笑着接过话,客套道:“如此,晚上我们多玩几把。”

  三个人刚走几步,前面的苏见雪听到几人对话突然又退回来,依旧身直腰挺,脸上坚冰寒深。

  白清胧:“?”

  苏见雪:“我的胃有些不适,老嬷嬷的糯饺明天吃。”

  白清胧:“!”

  苏见雪幽幽看了她一眼:“怎么,常福宫不欢迎?”

  ————

  ————

  傍晚的冬天,雪紧风大,常福宫门前一反常态,聚了好些人。

  几人刚走到门口,小川便火急火燎拉了白清胧袖子,红色的鼻头吸了吸,表情悲怆:“呜呜呜五殿下,大事不好啦!”

  白清胧心下一疑:“你别急,发生什么事了?”

  “咱们娘娘——”小川哭哭啼啼将她拉到一边,压低声音,“娘娘下午被应妃娘娘请去听曲,直到现在都没回来,刚刚来了个神色慌张的小宫女,说是咱们娘娘开罪了陈妃,受责二十板子晕了过去。”

  小川说着又要哭晕过去。

  应妃,二皇子的生母,虽没有晋封,但身份尊贵位同皇贵妃,想要杀死一个小小的才人简直易如反掌。

  不可自乱阵脚,白清胧猛地抓紧小川的手臂:“那个报信的宫女呢?”

  “就在偏殿。”小川说着,指了指常福宫的东厢房。

  作者有话说:

  应妃:哦豁,有人要害我!

  X嫌疑人:知道又能怎样,谁叫你恰好喊周才人听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