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看完道观后,跟老道长告了别,便下了山。
去山下的铺子里买了一些治风寒的药后,两人敲响了那个不合时宜的四合院的大门。
那个少年开了门,略有些疑惑地看向两人,问道:“请问二位,有什么事情?”
林序把自己手里的药展示在少年面前,道:“方才在道观听你说起家里妹妹感了风寒,我恰好行医多年,有一个治风寒的偏方,百用百灵。既然我们遇见了,便想着这是缘分,所以带了药来拜访。”
少年听完眼睛一亮,眼前两人气质不凡,穿着打扮也是极为讲究。一看便像是出来历练的世家公子,他们说有偏方,想来也不会是假话。
少年连忙打开大门,请了林序两人进去。
进了这四合院,林序更能感受到这四合院的不自然之处。那些花草不见修剪的痕迹,只是随意地摆放在地上。院子里的一些建筑物摆放的位置也没有讲究,不和风水,有些甚至是不吉的摆法。
像是一个人突然发了横财后,全凭着自己的喜好,建了这么一座院子。
林序一路走来,除了带路的少年,也不见其他人,连个扫地的家仆都没有。但树下却不见落下的枯叶。
走了好长一段弯曲的道路,那位少年才在一间屋前停了下来。
少年突然想起来似的,问道:“还没请教两位公子的名字。”
聂子枝先回道:“我姓林。”
林序干咳两声,道:“我姓聂,你呢?”
少年点点头以示明白,然后道:“我叫月落,家妹唤星沉。”
说罢,月落轻轻敲响了屋子的门。里面没有回应,月落打开了门,请林序二人进去。
屋里弥漫着苦涩的麻黄味,月落走到床前,柔声道:“星沉,起来了,有两位大夫来给你看病。”
这个屋子里面和外表大相径庭,从外面看,没人会怀疑这是一座精心修建而成的院子。
但屋子里面却非常简陋,宽敞的屋子里只摆放了几样昂贵的家具。那精致的梳妆台上空荡荡,只摆了一盒女儿家常用的胭脂。雕刻着花纹的衣柜里,只粗略的摆放了几件衣物。每一件家具都像只是装饰品,用来装点屋子罢了,
月落唤了星沉,星沉也不答应。
待得林序二人走进一看,月落在床边推搡着被子,仿佛星沉躺在床上不愿醒来一般。
但床上其实压根没有任何人。
过了一会,月落掀开了被子,一只脚跪在床上,双手抱住他掀开被子的地方,往床边挪了挪。
他一只手搭起来,一只手放在整理着床边,仿佛扶着一个人起了床。
月落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家妹身体感了风寒后,便躺在床上不爱动了。让两位公子见笑了。”
林序安慰道:“正常的,感了风寒的人体虚,身体正是虚弱的时候,需要多休息。”
他扶了扶下巴,道:“令妹的病从面相上看,不只是简单的风寒。普通的风寒用中药可以慢慢治好,但令妹是因为出生的时候,落了病根,故而需要配上其他的药慢慢调理才行。”
月落叹了一口气,道:“家妹自出生以来,身子就弱。之前有一位道士先生说是出生时撞上了不好的东西,所以需要经常去观里求平安符,请求道观里的神仙保佑星沉。”
“自从求了平安符之后,家妹虽然不生大病,但是小病还是不断。”
林序问道:“可以看一看给令妹求的平安符吗?”
月落从枕头下拿出一块平安符,林序接过符看了看,是观里最寻常的平安符,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林序把符递回去,道:“令妹的情况特别,我今天带来的药有些不适合,我明天配好了药再来拜访。”
月落问道:“聂公子不需要把脉吗?”
林序解释道:“令妹的病不需要把脉,望闻问便足够了。”
月落应了一声好,又弯下腰把被子整理好,道:“那我送一送两位公子吧。”
告别了月落,林序才在聂子枝的面前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聂子枝笑了笑,道:“聂公子的医术了得,不用把脉就能看出病因了。”
林序无奈道:“你就别笑话我了,他的妹妹连个影子都没有,怎么给她把脉。”
聂子枝摊了摊手,道:“我也没见着他妹妹。”
林序道:“他看上去年纪也就是十四五岁,不仅是没有妹妹,家里也没有任何的大人,诺大一个院子,就只住了他一个人。不过这里是幻境,想来见到什么都不奇怪。”
聂子枝想了想,道:“幻境之所以可以困住亡魂,是因为他们的愿望可以一定程度在幻境中得以实现。但幻境又是根据他们的记忆制作的,记忆和愿望之间有壁垒。”
这个幻境里与月落相关的地方都格外突兀,修建得恢宏却毫无讲究的四合院,看似精致的屋子里其实摆得乱七八糟。
这些都只是基于月落的记忆而制成的幻境,而他本人其实对四合院这样的地方大抵也只是道听途说,然后在脑海里有了一个大致的想象罢了。
林序若有所思,道:“那这样说来,月落的院子里之所以没有大人,是因为他心底里并不喜欢那些家人,他只在乎自己病重的妹妹。那为何幻境里没有他的妹妹呢?”
聂子枝道:“可以这样猜想,他的妹妹早就死了,他对妹妹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所以在幻境里,他的妹妹也没有一个具象化的实体。”
他顿了顿,又道:“可以听一听他的邻居怎么说。”
两人去了月落附近的几户人家打听,从他们嘴里了解了一些情况。
原来月落和他妹妹是龙凤胎,但是他们的母亲在生下他们不久后便去世了。而且他母亲本来身子就不好,导致生下来的月落两人身体也不太好。
但月落比妹妹的身体稍好一些,他不常生病,但妹妹几乎从小就泡在药罐里面。家里的大人不太想养妹妹,月落却很疼爱他这个妹妹,主动担任起了照顾妹妹的责任。
家里大人的本意是直接把妹妹嫁出去,但月落一直阻挠。家里人说月落是中了邪了,心里只有这个妹妹。随着妹妹越长越大,家里人越来越不满月落一心扑在妹妹上。于是月落为了能好好照顾妹妹,搬来了这个院子。
林序问他们见过月落的妹妹吗?
全部邻居都说自己没见过月落的妹妹,但他们对月落有这么一个妹妹的事情深信不疑。因为月落总是去道观里求取平安符,还经常去药馆给自己的妹妹抓药。
他们从来不问月落他们从哪里来,也从来不怀疑为什么月落可以在夜郎修得起一座四合院,任何不合理的地方他们都当作了理所当然。
对此,聂子枝解释道:“这个幻境所有的东西都是为月落的亡魂而建起的,只要他的妹妹一直卧病在床,他就会不停地去道观求符,去药馆抓药。”
“只有幻境被打破,他的亡魂才会清醒过来。”
第二天在去拜访月落之前,林序写了一张药方和一把简单的匕首。
月落见林序手里拿着药方和药,连忙把两个人请进院子里,他说妹妹还是卧病在床,没有什么精神。
林序安慰说用对了药,妹妹很快就会好起来。
月落对他的话深信不疑,把两人带进了妹妹所在的屋子里。
当月落把妹妹扶起来后,聂子枝走到床边,展开药方时,迅速地拿起里面卷着的匕首,朝着月落怀抱的空气里,狠狠刺了下去。
月落一下子尖叫了起来,叫声尖锐刺耳。他摇了摇怀里的人,不知道怀里的人是什么反应,月落一直红着眼眶看着自己的怀里。
他的青筋徒然暴起,嘶吼声嘶力竭,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一阵阵的黑气顺着他的头顶飘出。
在他的尖叫声和嘶吼中,幻境裂开了。
在支离破碎的碎片中,两人在一阵天旋地转后,周围的场景全部变了。
那座突兀的四合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间摇摇欲坠的瓦房。天上下起了瓢盆大雨,狂风呼啸而过,掀起了屋顶上小块的瓦片。
只是这雨并没有落到林序二人的身上,而是穿过了两人的身体。
林序看了看自己的旁边,聂子枝无碍地站在他的旁边,他舒了一口气。
瓦房里传来对话声。
“加油啊……就快生了!”
“用力!用力啊……”
……
在一阵杂乱无章的声音后,传来了惊喜的呼叫声。
“恭喜啊,是对龙凤胎,是哥哥和妹妹。”
一道男人的声音响起,“草,怎么他妈的还有个女的啊,我只想要儿子!”
……
看到这样的情景,两人对视一眼,心里了然。
幻境像剥丝抽茧般褪去后,呈现出月落回忆的真实模样。而林序二人,现在就作为局外人,进入了月落的回忆。
眼前场景又很快转换了。
还是那间老旧的瓦房,看得出它重新修缮过,屋顶的瓦片崭新而整齐。
屋里一位女人抱着两个小孩,女人看上去很瘦弱,而两个孩子白白胖胖的,女人看着怀里的孩子眉眼满是笑意。她敲击着桌子上的碗,逗着小孩。
只是没逗多久,女人的身子突然抽搐了起来,呼吸变得急促。她艰难地把孩子放在凳子上,难受地捂住了胸口,但身体上的痛苦丝毫没有缓和。没多久,她两眼的瞳孔很快扩大后又扩散。
两个小孩被吓得哭了出来,一直摇着女人,只是女人没能再醒来。
很久之后,一个男人才从外面回来,他满身的汗水。见此状况,他推开两个小孩,探了探女人的气息,又摸了摸她的脉搏。
确定女人死后,他嘴里啐道:“他妈的怎么这个时候死了,你死了孩子他妈的谁来带,晦气死了!”
他面目狰狞,两个小孩子被他吓得瑟瑟发抖。男人骂完女人,又朝着小孩子踢了两脚。
场景继续转换。
两个孩子已经长成了五六岁的模样。女孩子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男孩子坐在他的旁边,着急地用湿布擦拭着她的额头。
一个男人破门而入,质问道:“为什么没做饭?”
男孩子解释道:“妹妹生病了……”
男人吼道:“她生病了又不是你生病了,你们他妈的全部在这里,谁给我做饭?”说罢,他把男孩子从床边拉起,“滚去给我做饭。”
男孩子踉踉跄跄地爬起来,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床上的妹妹。男人见他犹犹豫豫,骂道:“快点!磨蹭什么?”
男人看着床上的女孩子,狠狠地扇了一掌,骂道:“他妈的赔钱货,你妈死了,你也这个死样子,晦气死了。白养你这几年,他妈的啥也没得到。”
场景又换。二转盗团、2b
女孩子躺坐在床上,看上去八九岁的样子。即使脸色苍白,也掩饰不住她的精致五官。
男孩子也长得眉清目秀,只是低着头,担忧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孩子。
女孩子安慰道:“我没事的,哥哥。”只是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满是虚弱,听上去并没有说服力。
男孩子咬紧牙关,拍着妹妹的背,眼睛通红。
这时候一个男人踢开门,几年时光的流逝,让他看上去有些苍老了。他浑身酒味极重,一副醉醺醺的神态。
男人看着床上的女孩,喃喃道:“死丫头长得倒是越来越好看了。”
他走了过去,在女孩的脸色摸了摸,女孩有些厌恶地撇开头。男人对她的闪躲感到非常不满,狠狠扇了一掌,啐道:“你他妈的躲什么?我是你老子知道吗?”
男孩子在旁边愤愤地看着,头都不敢抬起来。男人长得非常的高大,一身的腱子肉。但男孩子并没有遗传到他的强壮,虽然他已经比妹妹高出半个头了,但对比起男人来说还是太过于弱小了。
男人倒也还剩点良心,只是说,赶紧把女孩嫁出去,不然死了这么多年就白养了。
只是女孩出落得越来越漂亮。男人每天看着毫无抵抗力的女孩,眼神越来越猥琐。男孩把他的变化看在眼里,总是无力地无人的草坪上喊叫。
男孩没有任何的办法,年龄总是能限制很多东西。他和女孩在家里都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
随着时间的推移,男人的道德心越来越低,喝酒过后动手动脚的次数越来越多。女孩只是无声的哭泣,男孩经常蹲在女孩的门口沉默着。
最后,女孩受不了这样只能躺在床上,任人安排的生活。她跟男孩提出,让男孩杀了她。
男孩起初不同意,但在男人一步步越发肆无忌惮的行为里。他还是妥协了。
那是一个春天,在一个鸟语花香的日子里。瘦弱的男孩举起了刀,在一片油菜花田中,他埋葬了女孩。
男人回来知道后,把男孩狠狠揍了一顿,把他按在墙上拳打脚踢。但男孩久违地感到轻松,他终于不再为妹妹的清白而整日提心吊胆了。
自此之后,男人一有不顺,就对男孩拳脚相向。
男孩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整日里也不说一句话。邻里人都说他是杀人犯,他的父亲辛辛苦苦把他养大,没有报答父亲就算了,还对自己同胞的妹妹痛下杀手。
他从来不解释,只是每天在妹妹的坟前,念叨一些话。后来,他在妹妹的坟前,也只剩下沉默了。
他的举止也越来越怪异,他总是没事的时候,就躺在那张妹妹生病时躺的那张床上。男人发现后,把他从床上扯下来,他也只是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他也病重了。但他第二天又精神地出门干活了。
慢慢的,男孩长得越来越雌雄莫辨,原本硬朗的五官也变得柔和起来。他也不再去妹妹的坟前了,而是更多的时间躺在那张病床上。
他变得沉默,也变得更像妹妹了。
男人觉得他脑子出了问题,便越来越不耐烦。死婆娘生了两个孩子,一个短命一个疯子。没一个正常的。
要不是他还需要男孩做饭和干活,早就把他赶出去了。
有一天,男孩坐在床前,自己和自己对话了起来,像是哥哥和妹妹对话那样。
起初是偶尔的自言自语,后来几乎每天都是这样。男人也发现了,大骂男孩脑子有问题,那么想妹妹怎么不和他一起去死?
男孩依旧像个疯子一样活着。
这样的生活,在一个人的到来后,被打乱了。
那人问男孩,你想让你的父亲死吗?
男孩没有回答,但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好想,男孩做梦都想男人去死。
于是男人如愿死了,那人说作为交换,男孩得跟他走。
男孩走了,去了一个冰天雪地的地方。那里没有四季的更迭,只有严寒。
他被那人丢在一个冰雪的山洞里,忍受着日复一日的刺骨寒意。他忍受不了的时候,妹妹就会出现安慰他。妹妹出现的时候,那人也会出现,割破他的手腕,取出鲜血点在一张符纸上。
那人会把符纸贴在他的背上。
这个时候,妹妹的声音会越来越真切,仿佛就在男孩的身边一样。男孩还会忍不住地伸手抱住妹妹,但最后抱住的只是自己。
在这样的日子下,男孩本就体弱的身子,很快就坚持不住,倒在了一片冰雪里。
他死了,在一个无人知道的冰天雪地里,天为棺,地为墓。
幻境到这里后,又破裂成一片片的碎片。
雪花和幻境碎片齐齐飘飞,冰天雪里孤寂的男孩,变成了海底坟墓里躺着的死尸。
幻境碎裂后,冰棺里的少年吐出一口黑血,黑色的血流出后变成一缕缕的黑雾飘在冰棺里。
很快冰棺上的法阵被唤醒,吞噬着那团团的黑雾。少年唔咽一声,原本和活人无异的尸体迅速化作了一具干尸,上面飘着粒粒的白色颗粒。
林序看着这样的情况脸色一沉,刚在幻境里以局外人的角度看了少年悲惨的一生,便又看到少年连尸体也变成这般模样。
看着周围密密麻麻堆放着的冰棺材,他们的面容都保持在死去的那一刻,冰封在棺材里。层层的禁制下,那么多年来也没有人打扰,他们亡魂活在幻境里。
也许死后过得比活着好。
聂子枝看着冰棺里的干尸,沉默着。
顿了顿,他道:“我知道这里少年是按照什么来选择的了。”
林序疑惑地抬起头,问道:“什么?”
聂子枝道:“序哥儿知道民间有种说法是离魂症吗?”
林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既然月落是被选中的人,那他身上则有特别的地方。但他看上去就是一个命运悲苦的人罢了。
若说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那便是他和他妹妹之间的感情,以及他在妹妹死后的异常行为。
在旁人眼里,拿刀杀了自己的妹妹,行为举止又那么怪异,定是失了心智,成了疯子。
而在民间,失心疯也分很多种类,其中有一种就是叫离魂症。人有七魂六魄,失了魂魄的人,行为举止便会变得怪异,常常做些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情。人们说这样的人魂魄从身体里飞走了,故而取名为离魂症。
月落的行为就像是失了魂魄一般,神神叨叨的,沉默寡言且不喜与人结友。陷在自己的臆想的世界里出不来。
林序想了想,道:“若真是失了魂魄,人便会神智不清,容易受惊,也容易被噩梦魇住。但月落从头到尾神智都是清醒的。”
“他不像是失了魂魄,更像是。把星沉的魂魄困在了自己的体内。”
聂子枝道:“星沉死后,月落在无意识地重复着星沉的生活,他用自己的身体养着两个人的魂魄。”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是写的月落的心理活动,心血来潮写的,不算正文。
月落番外(月落的自白)
我时常做梦。
梦见你站在一片油菜花田里朝我招了招手。
醒来后,我去了那片油菜花田。
油菜花田长势很好,比我还要高一些。吃力地拨开菜苗,往油菜花田的中心走去。那里有一块木板做的牌位。
上面的字在风吹雨打中,已经变得模糊,木板也在岁月的河流中腐烂不堪。
那字还是请隔壁的小孩写的,他在学堂里学了不少字,也会写你的名字。
这里很多人都会写字,但是他们不愿意在这样简陋的墓碑上,写下你的名字。只有隔壁的小孩愿意。
他当初写得歪歪扭扭,其实我也辨不出那是不是你的名字。但总归比什么都没有的好。
人的记忆总是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淡薄,这是一件很令人害怕的事情。
于是我搬到了你生前住的小屋,但我还是在遗忘。
甚至那个冬天的记忆也变得模糊了起来。
我只依稀记得,那时候你的脸色很苍白,被疾病折磨多年的你,身形消瘦得几年前买的衣服却显得越来越宽大。
你不停地咳嗽,你好像同我说了很长一段话,但我忘记了。我只记得最后一句。
这样的话以往你只是开玩笑,只是那天你的神情格外认真。
我只是沉默。
除了沉默以外,我说不出任何的话。
后来……
你被埋葬在这片油菜花田里。
那时候的冬天很冷,雪花一片片坠地,然后在地上碎裂开来。
即使在梦里,我也为你的死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