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远熙想要，杀了她……
是为了动摇她的心说出的假话，还是事实确实如此？
楚安缔不想去分辨，也无暇去仔细思考这话到底有几分真实性。
她能做的，就只是暂时将它抛之脑后，让全身的能量都集中起来。
仓库逐渐变得像是蒸笼内部一样，冰冷又炙热的水汽顺着墙壁逐渐蔓延，有什么东西隐隐要破土而出。
艾海琦的身影早就消失了。她声音也不知不觉间变得模糊，有如海上遥遥传来的船歌。
“说起来，当年你对陈易雄做的事情，或许我还要感谢你呢。”
她的语气中夹着一丝发自内心的喜悦。
“你知道，他为了他的宝贝女儿花了不少心思，但楚远熙只有一个，如果弄坏了，就彻底失败了……”
“你猜的没错。同样是元素能力复苏者的我，确实早早就被他挑中了当试验品。”
“如果不是你及时中止了他的计划，可能我要受不少苦……”
“从这方面来说，我应该感谢你才是。如果你的计划再晚一点，或许今天都无法站在你面前了。”
虽然说着“感谢”，可看起来艾海琦却并没有这种意思啊。
楚安缔毕竟比她年长几岁，不至于中小女孩的激将法。
她稍微歪了歪头，似乎是被防护服弄得脖颈有些僵硬：“要感谢的话，不如直接投降算了。还省得被我揍一顿，你说呢？”
总归已经把幻想空间丢出来了，此刻没有伪装的必要。
于是楚安缔利索地撕掉了防护服，眨眼之间，套着的假面也消失了。
在伪装里呆久了，总归是有点闷的。
“哇……”艾海琦发出不敢置信的惊呼，带着一丝甜美娇俏，仿佛在开玩笑似的。
“安安姐姐，你有必胜的信心吗？虽然你好像也是SSS的样子，但元素能力可是公认最强诶。对你来说，好像还是不要太轻敌比较好？”
地面上的潮气已经汇聚成了一个浅浅的水坑，楚安缔对着它，不紧不慢地捋了一下头发，同时快速将粒子枪又上了一次膛。
“居然连我的等级都了解？知道这件事的人可不多。”
楚安缔一向是细心的人，动作干净极了。当年又有关思园做内应，按理说应该没留下什么痕迹才是。
一道冰柱凌空袭来，却在袭至她面前的那一刻硬生生被阻挡住，是水元素与重力的第一次抗衡。
艾海琦不紧不慢：“那当然是来自楚远熙的情报咯，不然我怎么能了解得那么清楚。”
“对于你这个‘杀父仇人’，她还是挺在意的。”
……是么。
冰棱只是一次刺探，没有承载太多的力量，最终软趴趴地掉在了地上。
楚安缔快速绕到一个架子后，针剂就像会飞似的，从某个盒子内轻飘飘地滑入她的手中。
这是专门针对复苏者的麻醉剂。
“当然，想要你死的不只是楚远熙，还有很多帝都基地的人。”
“譬如……”
艾海琦说了几个名字，对于楚安缔来说，每一个都很熟悉。其中不乏当时曾经被关思园牵线搭桥，透露了许多情报的人。
可以说，没有那些人，陈易雄也不会那么轻易被杀掉。
原来连这份名单也泄露了啊。
“他们利用你除掉陈易雄，但也不想要别人知道他们曾经与TT的叛徒合作过，否则难以服众……”艾海琦说，“所以，你知道自己非死不可的理由了吗。”
“说起来，安安姐姐，你真的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啊。虽然已经过了五年，却好像根本没有变老，看起来和我是同龄人一样……”
在她说话的时候，从地漏里涌上来的污水，散发着恶臭的味道。
楚安缔不喜欢这种味道，皱起眉头：“别叫我安安姐姐。”
“哦？”
“很肉麻，倒胃口。”她实话实说。
“被嫌弃了……”艾海琦佯装伤心，“那就没办法了。”
拖延了这么会儿功夫，楚安缔已经大概定位了她的所在之处，没有任何犹豫，能量朝着角落直冲而去。
包裹着备用工具的铁皮箱掉了下来，却没有发出声音，因为室内已经尽数被蓝色的液体充满。在浮力的作用下，所有东西都漂了起来。
这个幻想空间属于楚安缔，因此，在这里的战斗，艾海琦天然就不占优势，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落于下风。
这个女孩确实很强。
她像一条入水的鱼：“居然试图把我的头按在水底么，好狠心啊……”
可如果是鱼的话，就算是被按在水底也不会有什么事，更何况那水原本就源自艾海琦的身体。
水是可以不断汇聚再生的元素，即便被打散了，也随时可以从头再来。
因此两人目前陷入了一种僵持中的局面，谁也无法伤害谁。
库房里其他的药剂已经被毁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楚安缔方才拿的那一小只特质麻醉剂。
她将针管轻轻捏在手里，准备找个合适的时机把它用了。
“安安姐姐。”
“说了恶心。”
“……真伤心。”艾海琦发出“啧”的一声，“难道全世界只有楚远熙可以这么叫吗？”
“……”
“不对哦，根据情报，明明在凉城的那些人也有这么称呼你来着。嗯，难道说……”
“跟你睡过的人才可以这么叫？”
话音未落，粒子弹就剧烈地迸发出来，却很快一头扎进水中，被尽数吞没，仿佛有一声闷响，又很快消失不见。
楚安缔知道自己应该是打中了，但或许没能伤到要害。
艾海琦笑了笑：“你好像有些急躁。被说中了吗。”
……并没有。秋晓、小伊她们只是朋友而已，从没有发生过在此之上的关系。
但楚安缔知道这是对方激怒她的小伎俩，因此无意做出解释。如果因此生气，才是中招了。
况且论言语讥讽，好像还没有人在她这里占得了上风。
“说起来，这些人好像都比你小几岁……姐姐，是不是对这类女孩子有什么特殊的情节？”
楚安缔懒洋洋的，海藻般的长发被水风微微吹起，略微湿润地贴在耳侧：
“有情节的，难道不是你吗？”
她低低笑了一声。
“艾海琦你，难道不是从长安基地开始就对楚远熙很感兴趣吗？从当年到现在，每次提到她的时候，脸上都会有点异样的神色……”
“我猜，知道我们睡过这件事，应该让你嫉妒得要死了吧。”
“那么，这个任务大概也是你主动接下的？因为想要亲手杀掉我，向楚远熙证明，你比我更好。”
“那么你大概要失望了。因为不管过了多久，楚远熙的眼睛里好像都只有我一个人哦？”
“至于你……”
“不管是当时还是现在，记忆里，并没有听她提过任何一个字。”
对方沉默片刻，声音尖锐地响起：“你……你撒谎！”
狭小的仓库里倏然刮起狂乱的风，显然，艾海琦被她说得动摇了。
“如果她还想着你，又怎么想要杀了你？！”
真是个幼稚的小孩子啊。
水实在太多了，每一滴都汇聚着能量，很难精准确定艾海琦究竟藏身在哪里，必须想个办法逼她现身。
楚安缔随口道：“知道什么是由爱生恨么？啊……大概因为你年纪还小，没体会过这种感觉。”
说完，她又补了两句。
“说起来，楚远熙大概也有对姐姐的情节吧？不然也不会对我那么着迷……你再等个十年，说不定有机会哦。”
不远处，浮动的波澜震颤了片刻，楚安缔瞬间瞥见了某张愤恨咬牙的面容。
——艾海琦的位置，找到了。
【作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