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出了校门，刚往地铁的方向走去，褚素素忽然想起了什么：“等等，不对啊。”
“怎么。”
“你姐不上学的吗，怎么都这个点儿了还在家里。”
“……都读研了，你以为还跟高中生似的，一天在学校呆那么久？”
“不是啊。”褚素素挠挠头，“我前两天去剧本杀店里玩，认识了一个姐姐，也在帝都政法念书，研一。”
“然后呢？”
“聊天的时候，她说她们也是今天开始期末考，还都排在早上。”
“那又怎么样。”
“人家都考试，你姐为什么不去。不会是把考试翘了吧？”
“你是不是傻。”楚远熙无情嘲讽，抬手敲了敲褚素素的小脑袋，“全校那么多考试，每个人日程难道都能一样？都高三了还跑去玩剧本杀，你这基本也告别大学了。”
“你五十步笑百步！去玩剧本杀又怎么了，不像某些人，天天嘴里只会念叨姐姐姐姐，说不定考试写作文的时候当场来一篇《我的姐姐》……”
两个十七八岁的小孩絮絮叨叨，互相呛声。
过地铁安检的时候，褚素素被人挤了一下，排在了后面。
“不对啊。”她一拍脑袋，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那个姐姐念法律专业，安安貌似也是，那她们的考试应该是同样的才对啊……”
怎么会不去考试呢？
不过她之前听褚晴漾说过，安安姐姐学习很好。
也许是学霸修的课程和别人有差别吧，比如一学期上完了一年的课。
嗯，这个解释比较合理。
褚素素很快追上了前方正在等待自己的楚远熙，把这事抛在脑后，开始新一轮的说说笑笑。
那边，楚安缔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花了十分钟穿衣洗脸，顺便麻利地涂了个防晒。
帝都的冬天又干又冷，稍不注意，皮肤就可能干得发疼。所以楚安缔也懒得往脸上涂抹太多化妆品，干脆素着脸，找了个针织帽套在头上。
蓬松若海藻的头发被压得垂下，巴掌脸被从两边遮住了大半，只能隐隐约约看到那双狡黠的眼睛正在灵动地忽闪忽闪。
怕迟到，刚好这个点儿也不堵车，她怕楚远熙多等，直接下楼打了个车，飞驰而去。
也不知道这小孩怎么就想起来去颐和园溜冰了……
楚安缔在帝都生活了这么久，倒是一次都没有去过。
小的时候她也想问妈妈，要不要去滑冰，可是在排队的地方，看到租冰车要收钱的时候，她就没有将这话说出口。
“要不要去？”妈妈问，“想滑的话，我们就租一个。”
楚安缔只是乖乖摇头：“不啦。”
她能看出来妈妈明显松了一口气。
虽然冰车的价格不贵，两个人玩一小时只要一百块钱，但对于当时拮据的她们来说，当然还是能省则省。
况且这一百块钱，可能是妈妈打几个小时工的薪水。
因此即便很想尝试一下，她还是懂事地说了不。
后来长大之后，自己手里也有了些钱，又去颐和园转过。只是那里的游客要么成双结对，要么拖家带口，只有楚安缔，是孤孤单单一个人。
回忆到这里的时候，手机震了一下，是楚远熙发消息问她：“到哪了？”
又怕她误会是在催促，很快接了一条：“没关系，慢慢来，我先排队。”
楚安缔看到她可可爱爱的表情包，不由得笑了下，指尖在屏幕上轻敲：“快了快了，真的快了。”
那个表情是一个绿色的小鳄鱼，把脑袋凑过来，翘首以盼。
让她不禁脑补出楚远熙此时的样子，大概也是背着书包，站在那里等她。
楚安缔莫名地想，之前不论去哪里，都是一个人。
可是这次好像不是了。
她把手机抓得更紧了一点，就仿佛那是少女的手一样。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给此刻的自己一种难言的安全感。
… …
很多住在附近的大爷大妈都在早上一开门儿就过来排队，而楚远熙这个高中生穿着校服，在他们之中格格不入。
很快，就有热心阿姨过来询问：“小姑娘，我家闺女也想报你们这高中。你当时中考分数线多少分儿啊？学校条件怎么样？”
“你高几啊？老师怎么样？同学怎么样？”
大部分问题楚远熙都无法回答，毕竟她之前都呆在津沽，又不是帝都人，在阿姨叔叔这一口京片子的围攻中，只能保持微笑。
直到楚安缔穿过人群，拯救了她。
“丫头，你怎么加塞儿呢？”阿姨被挤开，有些不乐意，她还没问完呢，“我们都搁这儿辛辛苦苦排二十分钟了，你说插就插啊？”
京味儿这么浓，楚安缔一听就知道是朝阳区的阿姨。
“我这哪是加塞儿啊，阿姨。”她穿了白色的羽绒服，笑眯眯地把手臂搁在少女的肩膀上，“这我妹妹，提前来排着的。”
阿姨见她俩确实是认识的关系，便也扁扁嘴，没再说什么，回到了队伍中去，只是嘴里还嘟囔着：“那学校条件还没跟我说呢……”
“您自己回去上网查查，那官网上都写着呢。不会的话就让您闺女教教您。”
少女：……
“你倒还真会应付这些大爷大妈。”总归是没再缠着她问了，楚远熙不禁松了口气。
“以前你在津沽，没遇到过这种邻居吗？”据她所知，津沽的大爷大妈好像比帝都的要更热情和自来熟啊。
“……没，我家住的独栋。”
“噢，是哦。”
少女被她逗笑了：“……是什么，你又没去过。”
楚安缔笑了笑，没说什么。
她来得正好，踮着脚尖往前头望了望，估计再过几分钟就能到她们了。
“说起来，还没听过你讲津沽话。”
楚远熙讲话没什么口音，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声音又低低哑哑。除了偶尔下意识的儿话音，基本听不出太多的地域特征。
也不知道是故意克制的，还是因为肖芝兰和楚孟祥都不是津沽人，所以在家里没有沾染上。
“有什么好听的，和帝都这边差不多。”
反正说起来都跟讲相声似的。
“叫声姐姐听？”
“……不行。”
俩人就这个问题磨了很久，直到交完钱，租上了小冰车，都还没分出个乾坤。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少女有点恼羞成怒，抓着雪橇犬的绳子，任凭几只电动狗狗拉着她们在冰面上驰骋，“津沽话叫姐姐不好听，都告诉你了。”
她身上那件姜黄色的羽绒服还是楚安缔的，被洗得干干净净，只不过袖子上沾了一点水笔的黑墨。
楚安缔拿了张纸巾出来，细细把那一处擦干净了，也没管旁边有没有人，忽然飞快地凑过去，直接对着少女的脸“啵”了一口。
还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软软的，被太阳晒得有些泛红，可随即就不止是有些了，连同耳根在内，一下子带着整张脸都变得通红。
楚远熙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你……”
“叫一声？”
少女没说话，随后便有更多的吻落在同一处位置，如同连续不断的雨点般朝她温柔侵袭。
随后脑袋顺势靠在了她肩上，懒洋洋道：“说两句呗，又不会少块肉，是不是？”
……
可恶，是美色攻势。
裁判她耍赖！！！
旁边的一辆冰车上有个小女孩刚巧看到了这一幕，好奇地伸出手指向这边，大声喊道：“妈妈！妈妈你看那个姐姐亲姐姐！我也要妈妈亲亲！”
她妈妈尴尬极了，赶紧一把捂住孩子的嘴。
楚远熙脸更红了。
都这样了，她还能怎么办，只能把心中的底线扔到一边，面无表情，用她哑哑的嗓音，字正腔圆：
“介是干嘛呢您，结界。”
“……”
楚安缔捂着嘴，整个人都抖了起来，笑得乐不可支，尽量不发出声音。
少女早就料到了她的反应，又羞又恼地瞪了一眼，切换回了普通话：“干嘛，你自己要听的。”
“没，就是突然发现，你也是个隐藏的相声选手。”
“……”楚远熙决定闭嘴不理她。
电动狗狗的速度很快，滑冰的感觉的确不错，因此也不奇怪会有这么多人排队了。
正好楚安缔靠在她肩膀上还没起来，少女悄悄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两人被风吹得鼻子通红，发丝随之扬起，眼睛被阳光映得明亮，闪闪发光。
可楚远熙全然没在看自己，只是一直盯着像只猫一样，紧贴着自己的人。
“你好漂亮。”她突然忍不住说。
即便因为衣服和帽子的遮挡，照片里只露出了半张脸，也很好看。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由衷地这么觉得。
楚安缔头都没抬：“嗯嗯，我知道。”
“……”
“但是你更漂亮啊。”她没再继续自恋，忽然叹了口气，“你平时照镜子的时候没意识到吗？”
现在的楚远熙，称一声小美人毫不为过。
等再过一两年青涩的婴儿肥褪去，无疑就是大美人了。
她也很好奇，等这副五官长得再开一些，会是什么样子。
现在还只是花骨朵，到了那个时候，大概会如同艳丽的花一样绽放吧。
真想亲眼看看啊。
只是……
楚远熙无意和她争执到底谁更漂亮，反正每个人心里定论都不同。
她忽然想起来褚素素说的考试的事情，轻声确认了一下：“你今天不用去学校吧？”
“不用啊，怎么？”
“……没什么。”她咽了口口水，掩盖紧张的心情，不让楚安缔看出来，带了点恳求，道，“你没事的话，今天陪我在外面多玩一会儿，可以吗？”
一般学校的期末考试都安排在元旦假之后，不过这一学期，统一安排在了假期之前。
元旦假完了就是寒假，因此考完试的学生们可以好好放松放松了。
而且，今天正是今年的最后一天，12月31日，所以很多人都会出来玩。
她也有点事情，私心想和楚安缔一起做。
“在外面玩啊……”
楚安缔没直接答应，在口中念了念，反问道，“玩多久？”
“能玩多久？”
她这态度就跟个请示家长的小崽崽一样，一下子就把楚安缔逗笑了，起身，揉揉她的头：
“多久都行。”
“好耶！”
冰车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她们还了车，又在颐和园里随意转了转，就出去吃饭了。
楚安缔饿了一上午，早就前胸贴后背。服务员领着她们去了个靠窗的位置落座，给了菜单。
楚远熙说自己要去厕所，只是去了十几分钟还没回来。
她等得饿了，干脆打了个电话：“去哪了？”
对面稍显紧张：“等我一下。”然后就挂断了。
去哪了这是？楚安缔挑了下眉，先随便点了两样菜，随后离座，想去看看这小孩是不是出什么状况了。
【作话】
加塞是北京话插队的意思
110章了，楚远熙终于说了句天津话（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