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档播放完毕，画面定格，交缠在一块儿的幻象身体变得若隐若现，方才急促的喘息声仿佛只是一场错觉。
楚安缔的身体僵在原处，笔直的脖颈微微弯下，令身前的人看不清她的面容。
这个问题掷地有声，却许久都没有得到回答。
楚远熙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这个空间，叫做恋爱空间。”
之前为了怕楚安缔误会，她没有告知她具体的空间功能。
也没有告诉她，在里面产生的幻觉究竟代表了怎样的潜意识。
王泳儿发来的说明书内容还历历在目。
“幻觉系统会自动根据体验者的记忆，生成喜欢的人的人物模型。”
喜欢的人？楚远熙从来没敢想过这四个字，因此在家里看完这一切的第一反应，是系统出了故障，譬如生成了错误的人物模型之类的。
她沉默地给王泳儿发了消息，问存不存在这种情看，对方表示技术层面的东西她也不清楚，需要去问问她爸爸。
过了一会儿，王泳儿便回了过来：“我问完我爸了，他说在人物模型方面百分之一百不会有误差。我爸爸当了将近20年的空间制造师，在这种小问题上是不会掉链子的，否则也不会视受聘那么久，你大可放一万个心。”
而后又补充道：“哦，不过还有一种特殊情况，那就是，体验者目前没有有好感的对象。”
“那会怎么样？”
讲到这里，王泳儿略有些害羞：“因为目前体验过的使用者很少，所以我爸做使用了一些AI进行测试。”
“结果表明，如果没有喜欢的人，空间里的人物模型可能会出现前男女友，或者以前喜欢的人。还有……有那方面想法的人。”
楚远熙：“那方面是什么方面？”
考虑到两人都是女生，王泳儿便也放开了说：“就是……性想法。”
她和楚安缔显然不属于前任的范畴，所以结果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楚安缔喜欢她，要么楚安缔想和她上床。
不论哪一种，对楚远熙来说，都他妈的匪夷所思，遥不可及。
从做关于楚安缔的梦开始，即便类似的场景已经在脑海里发生了无数遍，楚远熙也从未期待过自己能得到同样的回音。
毕竟楚安缔已经拒绝得再明白不过了，不是吗。
可是现在……
她小心翼翼对待的人，表面拒她于千里之外，可在秘而不宣的潜意识中，却有着和她一样的想法。
甚至更为大胆放肆。
心里那朵已经枯萎的永生花，在这一刻忽然被重新浇灌，尽管只是偶然落下的雨滴，却也让它有了破土而出的希望。
既酸涩，又有了一丝隐隐的希望。她幼稚而又执拗的喜欢，也可以……不是单方面的吗。
不知过去了多久，仿佛空气都在这一瞬间凝滞了。
楚安缔方抬起了眸，面容平静，好似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样。
她嘴角带着一丝嘲弄的笑意，也不知是冲着楚远熙而来，还是她自己。
半晌，那声音落得极轻，像不知名鸟儿的一片羽毛，从空中晃晃悠悠地飘下。
“随你怎么想。”
在里面耽搁了这一会儿，手机的未读消息又多了许多条，还有几个未接电话。
出来之后，楚安缔大概翻看了下。首先是林思发来的诚挚道歉，大概有四五条，见她没回，也不敢多说，生怕惹她生气。
身后的人不打招呼，未经允许地凑近：“她和你有什么过节？”
她侧眸，横眉冷对：“我刚才好像已经说了，叫你让开。”
“不让。”
楚安缔没留神，少女轻易便将手机抽了过来，三两下便扫完了林思发的内容：“她以前惹过你？”
“还我。”
楚远熙听话地把手机丢了回去，正想说什么，就听门被有节奏地敲响了。
门外的人是耳熟的声音，叫了声：“安安？睡了没？”
是褚晴漾给她带晚餐回来了。一下午都没怎么吃东西，楚安缔的确饿得前胸贴后背。
屋里开了灯，她看了小孩一眼，刚想示意她别自作主张，就见楚远熙径直走上前去，为褚晴漾开了门。
对方看见她在这里，略略有些惊讶：“远熙？你怎么在这里。”
“姐姐好。”楚远熙微笑着打了个招呼，神色间没露出一点破绽，“我刚下补习班，顺道就来找我姐了。”
“补习班？”褚晴漾记忆力很好，立即就回想起来，“奇怪，前段时间素素怎么跟我说，你们班同学都不怎么上补习班，比如你，就一个补习班都没报。”
楚远熙的眼神一点儿也没变，眼睛眨也不眨，轻声道：“她记错了吧。”
她这幅样子着实不像在说谎，因此褚晴漾也没怀疑，只皱眉道：“估计是这丫头不想上课，胡乱编的说辞，真是的。”
“姐姐你也别怪她，素素的成绩已经突飞猛进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倒是气氛融洽。楚远熙顺势接过了褚晴漾手里拎的打包盒，还是热热的，透过盒盖散发着丝丝食物的香气。
褚晴漾道：“我刚好多打包了些，够吃。”
楚安缔坐在床前，冷冷瞥了少女一眼。
将晚餐送到了，褚晴漾的任务也完成了：“我今晚不在这儿住，你来了刚好陪安安一块儿。安安，那我就先回去了。”
楚安缔刚想出言说什么，却又被少女抢了话，脸上仍是无懈可击的笑容：“我送你出去，姐姐。”
褚晴漾想到自家那个不省心的臭丫头，同样是十七八岁，褚素素怎么整天只会调皮捣蛋，不禁有几分感慨：“素素要是像你这么懂事就好了。”
闻言，楚远熙忽然向楚安缔这边投来一眼。
这副表情落在楚安缔眼里，就和示威差不多。
偏生在褚晴漾面前，她又什么都不能说。
“别客气了。”褚晴漾哪有让小孩送自己的道理，微微一笑，“你们好好休息吧。”
随后察觉到楚安缔半天都没说话，问道：“安安，你脸色这么这么差？”
不会是身体不舒服了吧。
“没事，就是下午睡的时候做噩梦了。”楚安缔在她关切的目光下，勉强勾了勾嘴角，“不早了，你快点回去吧，别留素素一个人在家。”
“嗯。”褚晴漾点头，“那我先走了，拜拜。”
她临走前顺带又真心实意地夸了几句楚远熙的懂事。
少女目送褚晴漾离去，将门“咚”地一声关上，回过头的时候，眼中的笑意骤然消失不见。
“女朋友？”
她轻声念着这几个字。
褚素素说的果然是对的，这两人明显就是普通朋友。
楚远熙能看出来，她们之间连一星半点的暧昧都没有，是单纯得不能再单纯的关系。
褚晴漾看楚安缔的眼神自然又柔和，那确实是名为喜欢的感情。
只不过是作为朋友的。
睡了很长的一觉，又折腾到现在，即使十月秋日的温度凉爽，楚安缔身上也有些粘腻。
她没管少女，径自走向房间里的浴室，却又被拉住了手：“要洗澡？”
明知故问。
楚安缔不答，只是用力地甩开，随后快速地进去，反锁上门。
店里的淋浴间环境很好，一打开便是温度适宜的温水，不用调节，旁边放着一次性的浴袍和内衣。
水流冲洗着楚安缔的身体，她用力搓着自己的皮肤，直到发红了也没停手，如同想洗去什么污垢一样。
可明明上面什么也没有。
一闭上眼，脑海中全是那些不堪入眼的画面，令她一贯冷静的双眼中，浮现出微微恼怒的神情。
尤其是幻象中，少女居高临下的那句——
“想被上，就直接求我。”
到底怎么会……
到底为什么……
如此想着，双耳却敏锐地听到了呼呼风声伴着门锁转动的声音，只听“咔擦”一下，少女的身影赫然眼前。
楚安缔寒声道：“滚出去。”
可被哗啦啦的水一掩，这样的警示便变得似有若无，朦朦胧胧。
少女静静地走到淋浴间前，和她四目相对。
透明玻璃上面满是沾染的水汽，让白皙的身体变得若隐若现，恰好模糊住了不能被看见的地方。
可楚远熙的目光，直勾勾的。
“我说滚。”楚安缔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挑衅，此刻又是赤身裸体的情况下，就算再沉得住气，也难免将情绪直接发泄了出来，“听不懂人话？”
把手就在咫尺之距，只要一碰，就能打开这扇玻璃门。
“我不滚。”楚远熙说。
少女一贯是不怕冷的，尽管帝都的秋日已开始转凉，出门时却仍旧没穿外套，只套了件薄薄的卫衣。
“姐姐。”她的语气中带了点恳求，水汽蔓延四溢，连带着楚远熙的眼睛也变得水盈盈的，“我看到的都是真的，对不对。”
像只无助的小鹿。
“滚”字都已经到了楚安缔的嘴边，却在看到这双眼睛的时候，又生生顿住了。
水还在流。
“我知道你觉得我年纪小，还是个孩子，所以我从来不奢求你的态度。”
她的指尖覆上了玻璃把手。
“可是我看到的是真的对不对？”少女的声音仍然是平静的，“不是我的幻觉。”
“我不知道这代表什么，可我想，我还是有机会的。”
稍稍一碰，门开了。
“其实我不在乎你骗我。说谎这种花时间又容易被拆穿的事情，不是你的作风，所以我想，你一定是有你的理由的。如果你说的话，我会好好听着，如果你不想说，我就不问。”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
“不论你是喜欢我，还是只想和我上床，我都不在意，是不是很好笑。”
俏丽的脸慢慢靠近，几乎能感受到彼此已经开始错乱的呼吸。
她嘴唇轻动：
“所以要试试看吗？安安。”
不是姐姐，而是安安。
水溅了楚远熙一身，将黑色的卫衣都打湿了，紧紧地贴在身上。
她看着面前的女人长睫翕动，不知是被水流冲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毕竟从淋浴喷头里流出的水和其他的液体已经混在了一起，难以分辨。
“都这么推开你了。”楚安缔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为什么还要靠过来。”
就这么执着于在同一个地方跌倒吗。
“我不知道。”
有些人天生就有着奇异的吸引力，仿佛在自己见到对方的那一刻，生命中就产生了宿命般的漩涡，悄然改变。
而之后的种种一切，都与她有关。
楚安缔眸中盈动着难以言说的光，缓缓地伸出手，不顾上面沾满了水，摸了下少女已经半湿的头发，眨了下眼睛。
“好。”她说。
然后踮起脚尖，缓慢又温柔地吻上了对方的唇。
【作话】
今天评论掉落红包，and鸭头们记得去看一眼上一章评论区鸭～啵啵啵
之后会说安安的心路历程的啦，不是莫名其妙就和元元看对眼的
褚素素：我给你助攻，你害我被骂？！TAT
楚远熙：交友 不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