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弦知道自己的生命力在流失,虽然感觉不到疼痛,但那种五感逐渐丧失的感觉还是挺让她不适的。被夕阳映照成红色的云霞恢复本来面目,最后一丝余晖隐没进云层,彻底断绝了她所有的希望。

  如果有太阳的话,或许还能借助天赋让血流的慢一点,但现在……等死吧。

  经过一瞬的恐惧之后,花弦的心态逐渐平稳下来,甚至还用仅剩的一点力气往旁边蠕动了一下。可以死,但不能死得没尊严,睡裙被篱笆挂住了,裙摆挑的老高,所以还是得挪一下,至少死相优雅一点。

  做了那么多险象环生的任务,没想到最后被一根篱笆要了命,传出去得被同仁们笑一辈子。

  花弦缓缓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来临。

  小九正在感叹,主人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生死关头竟然如此平静,就听花弦问道:“‘死’了以后应该会彻底脱离这个世界吧?”

  风霜心里太扭曲了,她遭不住,所以还是跑路吧。

  小九:呃……高估你了,还以为你存着为任务牺牲的大无畏精神,没想到心里是这样的盘算。

  【按理说是这样的呢,如果您‘死’了的话,您在这个世界的一切就都会消亡,包括之前做任务的痕迹,所以目标对您的执念自然也不复存在。】

  很好!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神经病谁爱攻略谁攻略吧,反正她是不伺候了。

  思绪逐渐抽离,花弦感觉自己正漂浮在云层之上,刚要开心的起舞,就被两声“哔哔”声拉了下来,然后“啪叽”摔到地上。

  这破项圈是怎么回事,人都要死了还响个没完,风霜还说给挑的最好的,怕是被人骗了吧。

  垃圾!

  项圈响了两声之后就没动静了,但如果花弦没闭着眼睛的话,就会发现,此刻它正在一遍遍闪着红光。

  越到最后心态越佛,甚至有种超然物外的感觉,仿佛她不是在等死,而是羽化飞升。

  就在意识彻底化归混沌的那一刻,花弦似乎听到有人在叫她,声音尖锐破碎,像是极度害怕失去什么。

  爱谁谁,反正她要脱离这个世界了,噢耶!

  意识重新回来的那一刻,花弦没有见到期待中的新世界,而是感觉一阵眩晕和疼痛,眼睛被强光刺激的流眼泪,脸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绑住,十分僵硬。

  “别哭,伤口会疼。”

  花弦可以肯定这是风霜的声音,声音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温柔。但她无暇顾及这微小的变化,脑中只有一个疑问盘旋。

  她不是死了吗,怎么会还在这个世界?

  难不成风霜的执念深到可以影响主神定下的规则?

  不科学,这实在太不科学了!

  风霜见花弦并不看自己,眼神游移一下,最终黯淡下去。她抿了抿唇,声音沙哑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特别不舒服?”

  花弦转动眼睛看她,被她憔悴的神色吓了一跳,受伤的不是自己吗,为什么风霜一副快活不起的样子?

  平日里深邃好看的眼睛充满了红血丝,眼底挂着两个比眼睛还大的黑眼圈,嘴唇干裂起皮,跟在沙漠里流浪了好几天似的。

  怎么肥事儿小老姐,不是你自己搞的怪香想让我死吗,现在又一副恨不得随我而去的模样,没折磨够我不甘心?

  又或者,恨是真的恨,爱也是真的爱,爱恨交织,她自己也很矛盾痛苦?

  就像在印证她的想法似的,系统的声音响了。

  【恭喜主人,目标黑化值下降二十,当前总黑化值九百七十,请继续努力哦!】

  花弦心念电转,很快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既然风霜害怕失去自己,那就可以以这个为筹码,让她改变对自己的态度。

  即使回不到从前,至少让她在家里能够安全,而不是那么危机四伏。

  恨不是弱点,爱才是。

  特技·演员的自我修养,发动!

  “姐姐,是你救的我吗?”花弦眼睛不眨地盯着她。

  风霜点点头,并不说话,似乎想就此终止聊天,但花弦哪会让她如愿。

  她充分发挥当演员时积累的精湛演技,眼睛略微一眯泪水就汹涌而出。

  “你为什么要救我,你不是巴不得我死吗?”

  风霜脸色倏变,手忙脚乱地替她擦眼泪:“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想让你死了?”

  花弦隔着一层水光看她,切切实实从她眼中看到了慌乱,这更加证明她之前的推测没有错。

  “那不然我为什么会这样?”她伸出手去触碰脸颊,被风霜一把握住,她似乎很怕花弦碰到自己的脸。

  “这只是暂时的,等你身体恢复,姐姐就带你去最好的整形医院,一定不会留疤的。”

  留疤?好家伙划的还挺深。花弦情绪到位,哭得难以自抑。

  “我知道你恨我,所以自从回来之后从来都是你说什么我做什么,我以为我乖乖听话,你就会慢慢不那么讨厌我,可是……”她挣脱风霜的手,按在左侧脸颊上,一阵剧痛传来,手指也沾染了湿意,“这么深的一道疤,能消失的一点痕迹也没有吗?就算脸上的疤好了,那心里的呢?”

  风霜动了动嘴唇,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只是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花弦,里面情绪很深,深到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溢出来。

  花弦心里有点忐忑,想着自己是不是演的太过了,却听风霜说了句“对不起”。

  “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临走前叮嘱你别随便走动……”她倏然收声,像是意识到不该说这句话。

  花弦抓住机会,哽咽道:“所以都怪我,毁容也好,差点死掉也好,都怪我没听你的话乱跑。我知道了,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弦弦……”

  “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风霜慢慢站起来,许是之前半蹲的姿势久了,腿上血液不流通,她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好似下一秒就要倒在地上。

  等她离开,花弦立刻止住眼泪,真别说,眼泪流到伤口上确实疼。

  飙戏倒是飙过瘾了,脸上火辣辣地疼,心情也随之烦躁起来。

  不会真的好不了吧?

  这个念头一出现,小九立刻冒头,【您终于想起这个问题了,我以为您不在乎呢?】

  “怎么可能不在乎?如果毁容了我之后的任务还怎么做?虽然不至于□□,但如果没有这张倾国倾城的脸加持,效果肯定会大打折扣。”

  倾国倾城……好不要脸哦,小九腹诽,但却无法反驳,毕竟她说的是事实。

  【你的天赋不是自带‘自愈’能力吗,像疤痕一类的应该是可以完全抹除的。】

  花弦:“你说得对,但我现在一丝天赋都感受不到。”

  说完一人一统都沉默了。

  小九摸摸下巴,道:【之前不是说了吗,是因为感官麻痹所以天赋才显现不出来,你刚这么一闹,估计风霜不会再给你下毒了,之后你及时补充炙阳之光,天赋就能显现了。】

  “下毒?她是真的想让我死啊。”花弦有些意外,本以为那香味只是让她失去知觉,摔倒被篱笆划伤是意外,没想到都是风霜精心设计的。

  这可太刑了!

  【那香味闻久了只会让人失去力气和感知,变成能听能说但不能动的观赏物。对别人来说或许不算毒,但对你来说却是致命的。】小九补充一句。

  花弦想想也是,风霜身上的黑化值对她本就是一种侵蚀,要是失去了对疼痛的感知,说不定她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突然有些庆幸,庆幸自己走出了那扇门,否则时间久了说不定真会被风霜“杀死”。

  花弦抬起手,看到上面的血迹,眼神沉了几分,长而浓密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但神情却极为冷然。

  既然对方不把她的命当回事,那她也不必付出什么真心,不管采取各种方法,只要能降低她的黑化值就好,真真假假又有什么关系呢。

  花弦想起什么,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项圈,这种给宠物戴的东西,依然牢牢的挂在她脖子上,即使在生死关头都未曾取下,如果这就是风霜对她的爱的话,未免太可怕了些。

  不知是不是想的太多,神经稍微放松下来,花弦就感到一阵倦意。

  其他的事容后再说,先美美的补个觉再说,吸了那么多毒香,身体机能肯定有一定程度的受损,得赶紧趁着风霜愧疚的时间抓紧休息。

  也不知这愧疚能存在多久,别等她出院又是老样子,那她真的会谢。

  半梦半醒间,似乎有人在她身边停留,抚摸着她另一边脸颊,温柔缱绻。

  花弦只觉得烦躁,不耐烦地挥了一下手,手怎么那么欠呢,扰人清梦!

  风霜收回手,手指蜷缩一下,神色黯然,眼中划过一丝不安。她只是想让花弦听话一点,并不想伤她,虽说这是个意外,但花弦的确因她而受伤,她那么爱惜自己的脸,常以自己的容貌骄傲,如果那疤痕真的不能完全去掉,她会怎么样?

  未知的恐惧向她袭来,在这一刻,心中的爱恨开始不分明,爱意完全胜过恨意,她害怕失去花弦。

  眼中情绪翻涌,心脏慢慢收紧,风霜颓然的坐在椅子上,抓着花弦的手慢慢低下了头,把脸放在她的手背上。

  明明睡得很踏实,花弦却很清晰的感觉到手上有湿意,她还以为自己无意识中又碰到了脸,连忙调整了一下睡姿,躺得十分板正。

  醒来时眼前一片漆黑,花弦茫然了几秒,感觉手臂被什么东西压着,又酸又麻。

  “姐姐?”她试探着叫了一声,手上的压力瞬间消失。

  随后是椅子挪动的“刺啦”声,还有好像站立不住后退的脚步声,最后才是风霜的声音。

  “你醒了?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花弦觉得自从进了医院,风霜对她的态度就格外小心,不过这倒也没坏处,起码她可以不用像之前一样顾忌那么多。

  想到之前的事,她继续保持人设,不冷不热地回了句“没有”?

  “那我下去买饭,躺了这么久肯定饿了。”

  说着快步往外走,临出门还不忘贴心地把灯打开。

  花弦的眼睛刚适应了黑暗,就猛地被强光一照,刺得眼睛生疼,她连忙用手遮住眼睛。

  下次做什么之前先说一声好吗,别闷声干大事,像个刺客似的。谢谢你,感恩有你。

  适应了光线后,花弦将手撑在床上,想试着坐起来,本以为还是那种四肢无力的感觉,没想到身体格外轻盈,使力使猛了,差点从床上翻下去。

  她一怔,不是中毒了吗,恢复的这么快?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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