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清悦对这种场面其实是无感的,很多魔修在刚进入魔门时,为了不被师兄师姐收保护费,经常做出些让人意想不到的骚操作来,为的就是让别人觉得自己脑子有病没有万全的把握不能轻易招惹,这么一次次的蜕变下来,很难有魔修还能像刚入门时那样单纯,除非是一入门时就被长老看重一步登天,不然什么情况他们都有可能遭遇到。

  而池清悦虽然没有遭遇过这些,却早已司空见惯了,屠龙者终成恶龙,等后来再看这种画面,其实内心是很难再升起波澜的,池清悦听任筠这么一说,就能大致猜到是什么情况,她伸手从储物袋中拿出熏香球来,驱散周围的气味:“好了好了,他们已经死了,别想了,我们回去。”

  任筠这种表现,放到任何一个魔修身上都是要被师父骂的,所以池清悦才觉得任筠更适合呆在正道的地盘,因为魔门的地盘确实不是正常人能呆得下去的,弱小的魔门做事恶心或许一开始只是单纯的为了保命,但这么干久了之后,绝大多数都会真的忘了自己的本性是什么,真的成了自己塑造出的那种疯疯癫癫的人。

  所以如果任筠长期呆在魔门的地盘,也许有朝一日,也会变成这样。

  任筠骂骂咧咧的跟池清悦回家了,她心理素质向来极好,总能找到自我调节的方法,这让她大多数时候看上去都显得乐观而开朗,只是今天实在没胃口吃饭,毕竟她不是什么甜食党,而是肉食党,可现在,她的眼里又哪里还容得下血肉?

  池清悦有些心疼,很奇怪,明明是放在自己身上习以为常的事,可一旦落在了另一个人身上,原本不值一提的事业变得重如千斤,这不是感同身受,只是单纯因为,经历这件事的人而已。

  她难得的主动与任筠同床共枕。

  她的怀抱很有温度,任筠素质极佳,全然没有因为恐惧睡不着觉的情况,对她来说,哭过了,也就意味着一切都结束了,想要再搅动她的心绪,那实在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池清悦有些惊讶她能入睡得这么快,明明她之前面对这一切时还一副天塌了的表情,现在却又入睡得与平常没什么差别,让人甚至都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装的。

  不过只稍稍微一想,便知这正常的表现,反而才是最大的反常,因为如果她真的一点事都没有的话,这会儿就该扮可怜拉着自己做一些让人面红耳赤的事情了。

  池清悦毫不怀疑这一点。

  她低头看着任筠,其实没什么好看的,任筠睡着的样子她早就看了无数遍了,但尽管如此,她整晚的视线与注意力仍然都停留在她身上,搞得任筠第二天醒来时都没反应过来。

  她很机敏的召唤出了水镜,本能的看了好几遍,难道自己睡醒后有眼屎,不然池清悦盯着自己干什么?

  可她检查了好几遍,明明脸上什么都没有。

  池清悦盯着人看时,实在跟缱绻这个词搭不上边,反而会显得有些严肃,让人怀疑自己哪里出问题了,任筠也是刚睡醒没有反应过来,不然不至于做出这种奇怪的举动来。

  任筠不明所以地看向池清悦:“怎么了吗?难道是我掉头发了?还是我昨天睡相不好?”

  两人的视线对接在一起,池清悦看到任筠微微上翘的眼尾犹如一个小勾子一般,轻易便勾住了她,她抿了抿唇,从床-上站起来:“没什么。”

  任筠心里虚虚的,她越是这么说,任筠越是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不可理喻的事,难道她睡觉之后做了春梦把池清悦这样那样了?不至于吧,对方实力在她之上,如果真碰上这种事,早跑路了,哪里轮得到她占便宜?

  应该没有发生这种事吧……

  任筠下意识往自己身上摸了摸,沉思片刻,最终得出结论,她肯定没把池清悦扒了,毕竟她衣服还好好穿在身上呢,而且她也没有梦游的毛病,不至于真的做了什么。

  如果真的做了,那任筠觉得她亏大了,因为她什么都记不得。

  纠结了一下,任筠觉得自己还是装傻好了,反正池清悦都说了没什么,她穿好衣服走出门,池清悦正抱剑站在门外等着,晨间氤氲的雾气朦朦胧胧的勾勒着她的下颌线,莫名显出了几分清冷感,也莫名接了几分地气,仿佛不是高高在上的修行者,只是一个生活在古代的普通人。

  任筠看了会儿,池清悦忽然转过了身。

  四目相对。

  任筠下意识收回了视线,下一秒,又觉得自己这举动有些莫名其妙,还不等她重新理直气壮的看回去,池清悦就走了过来,她走路几乎没有声音,却足以让人心跳如鼓。

  池清悦从储物戒拿出了件薄披风给她披上,任筠愣了一下,才道:“我不冷啊。”

  池清悦:“…………”

  任筠也深深感觉,自己说话不过脑子,怎么会说出这种煞风景的话,于是她撒了个娇:“姐姐,饿饿,饭饭。”

  池清悦:“…………”

  她按了按眉骨,有些无奈,“不要总拿奇怪的称呼叫我。”

  任筠闭了闭嘴:“知道了啦。”

  她的语气带着点不自知的娇嗔,池清悦伸手揉了揉她,心里轻嗤一声,什么都不会,就会撒娇。

  她以双臂圈住她,淡声道:“走了。”

  猝不及防突然被人抱住,任筠犹疑地看了池清悦一眼,不是,她咋突然这么主动,难道她昨晚真的做了什么,以至于池清悦开窍了,不应该啊,以她那别扭的性格,任筠觉得,她至少能再矜持个十几章。

  然而等任筠回神,才发现她们去的根本不是吃饭的餐厅,而是平常池清悦练剑的后院。

  任筠:“…………”高估她了。

  她被以很有安全感的姿势圈着,脊背贴着池清悦的前胸,或许是因为缠了束胸,起伏并不明显,却更能清晰的感受到她说话时胸腔带来的振动。

  她能闻到池清悦身上的气味,是任筠逛街的时候选的香囊的香味,很淡,初闻仿佛很冷,实际却回味无穷的暖香,池清悦嫌弃得要命,因为修士身上出现标志性的气味是很要命的,但她在住进宅邸中后,却时常带着香囊,香气夹杂在她的呼吸里被一点点送到任筠所呼吸的空气中。

  再被她给吸入体内。

  任筠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感冒了,不然脸颊怎么会发热?

  她老实的睡着池清悦的动作挥剑,耳边时不时响起池清悦解说的声音,好像是什么不需要用眼睛看就能杀敌的看法,最大限度的能降低人在杀生时的恶心反胃感,可任筠好像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能听进去的,仿佛只有自己的心跳,或许还有池清悦的。

  海风温柔的拂面而过,任筠忽然觉得,她好像有那么一点,不太怀念自己曾经的故乡了。

  “你有在听吗?”池清悦皱眉,她严肃道,“你不觉得你的态度很不端正吗?”

  任筠眨了眨眼,她不是春心萌动害羞到不敢见人的小姑娘,她大胆而炽热,池清悦话音刚落,任筠扭头便对着池清悦的唇轻而快速的吻了一下,理直气壮,振振有词——

  “都怪你勾引我,不然我怎么会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