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方少齐做完一遍辰藜勾出来的数学题之后，辰藜转而开始给方少齐不懂的地方讲起了解题思路。期间涉及到几个不常用的，但也不知道辰藜又是从哪本课外书上扒拉下来的数学方程式，方少齐听得满脸懵，突然微微感到压力并且已经逐渐听不下去。
听不懂了他自然就开起了小差，一点也不尊重正解说得口若悬河的辰藜。
只见方少齐一边转着手中的黑色签字笔，单手撑着脑袋，看着在一边正独自做题的安素阳笑得诡异。
安素阳本来正学得好好的，突然心里就有点毛毛的恶寒之感，他下意识抬头一看，就见方少齐这厮坐在对面像是吃错药一样的朝他笑。
安素阳眼皮一跳，直觉对方又有阴谋，于是他不懂就问，“学长你别这样笑，我看着害怕，你这又是想干嘛？”
方少齐此时把旁边欲言又止的辰藜当成是摆设，看着安素阳情真意切道，“素阳真不愧是我的好兄弟啊，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不声不响就帮我消灭一个劲敌。以后啊，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安素阳闻言愣了一下，然后他还很有眼色地瞟了一眼辰藜，奈何对方一直都很稳得住，向来是个不动声色的狠人，让人从面上完全看不出喜怒。
于是安素阳只好自我发挥开始跟方少齐客套，“咳，学长你这是哪里话，不客气，咱们这谁跟谁，合作愉快。”
说完，安素阳缓缓伸出手，还企图跟方少齐来个友好商务会谈合作握手礼仪。
辰藜高低忍不下去了一拍桌子打断两人，“我还坐这里呢你们是要闹哪样，学长你要这么说就不太仗义了，我哪次不是主动回避若辞的，你们有必要这样密谋吗？倒是学长你为什么这么被动，你就不能主动追求若辞吗？”
辰藜可算逮着机会对方少齐问出了他其实早就想问的问题，而这灵魂一问瞬间就让方少齐歇菜了，甚至差点当场飙出一口老血来。
方少齐整个人肉眼可见的颓废了下去，只见他脸都快皱成了一颗苦菜花，随后他才期期艾艾吞吞吐吐地说，“我说过喜欢她的啊，可她总是以为我在耍她，她到现在还是一直把我当成兄长对待，当成从小玩到大的伙伴对待，但就是不把我当异性看待，我也知道她其实对我是有感情的，但唯独就是对我没有想法。”
安素阳实在无法想象方少齐对楚若辞说喜欢这种话的场景，于是他试探着问，“那个，学长我先采访你一下子啊，请问你是怎么跟若辞表白的？”
这话问得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对于方少齐来说，那可真是段惨痛的回忆。
方少齐记得也就他刚升高中那会儿，小伙子年少轻狂根本压抑不住心中的喜欢，某天趁着爸妈不在家就暗搓搓实施他的告白计划，只是他的告白计划实在有些稚气，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把楚若辞忽悠过来，然后请她吃零食玩游戏，甚至十分没有底线的还帮着楚若辞写作业。
楚若辞想得也很开，半点不嫌弃这回回吊车尾的方少齐给自己写作业，只想着反正是作业么，做与不做那首先就是态度问题，至于做得对不对的那就全凭自己发挥，字迹只要不是狂草那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于是她欣然接受了方少齐献的殷勤。
然而这作业还没帮写到一半，方少齐就写不下去了，于是他索性把作业扔到一边就突然开口对她说，“楚若辞，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
为了显得自己有底气，方少齐说这句话的时候还特有气势，特别凶狠。知道的他是在表白，不知道的呢以为他是在拉仇恨找人干架。
然而楚若辞那时年纪也小，还没开窍有些孩子心气，她乍听自己这个从小到大就不靠谱的玩伴，这么无比有气势的一句话，愣是内心毫无波动，只顾坐在地上吃着零食玩着游戏，百忙之中她还很讲义气，抽空搭理方少齐一句，“爸爸知道，爸爸也爱你。”
真的，她不说话还好点儿。当时方少齐很憋屈的想着。
但他没有轻易放弃，于是又很有气势的来一句，“我他妈是真的喜欢你。”
“啧，”楚若辞还不耐烦了，方少齐吵到她打游戏了，然后就听她极其敷衍说道，“爸爸真的知道，爸爸也真的爱你。你又骂脏话，我待会儿要去告状。”
“……”于是方少齐忽然就高低忍不下去了，走过去一把抢走楚若辞手里的游戏机没好气道，“我就这么跟你说吧，但凡你是个男的，今天我说什么都要揍得你妈都不认识。”
这眼看着她要通关了，突然被抢走游戏机的楚若辞很是莫名其妙，于是她也瞬间火了，翻身就站起来跟方少齐掐架，甚至还边掐边挑衅，“放马过来，我现在就能揍得你全家都不认识。”
后果可想而知，从此以后不管方少齐对楚若辞说多少句喜欢，楚若辞都只当他是放屁。
然而事实就是这么离谱。
方少齐终于绘声绘色地讲述完他的告白回忆，其惨痛程度令人发指，让辰藜和安素阳不禁双双低头陷入了沉思，显然都已经是完全无话可说的姿态。
方少齐说完连自己都沉默了，一时心情极其复杂，像是后悔又像是惋惜。
气氛忽然就见鬼似的变得凝重起来。
最后还是方少齐抹了一把脸，自暴自弃地说，“其实我呢，现在也并不想去破坏我跟她之间的这种平衡，所以我选择在她身边一直守着她就好了。等她什么时候明白，或者等我再次鼓起勇气，总之喜欢也不一定要说出来是吧，我知道她还在我身边就足够了。”
他话音未落，辰藜和安素阳忽然齐齐抬头，皆是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方少齐，他们现在甚至一度怀疑他们的中二学长是不是被人夺舍了，这突然转变的深情模式简直令人大跌眼镜。
两人是属实没有想到，他们的中二学长内心竟如此的纯情，辰藜和安素阳目瞪口呆，仿佛是一不小心打开了某种奇怪新世界的大门。
可是仔细一想又觉得，这样似乎本来也合情合理。
“学长，我真的太感动了。”安素阳此时又开始了他的表演，卖力撺掇道，“其实若辞没有想法，但你可以让她对你有想法，你们之间有感情基础，带偏她很容易的，只是学长你要大胆些，你就把她逼到墙角，然后强吻她！”
“……什么？！”方少齐明显惊了，感觉有被冒犯到，“你这也太禽兽了吧！这不太好，我做不到，太难了太难了。”
“学长，你别怂啊，你平常那种熊熊燃烧的嚣张气焰呢？”安素阳继续挑拨。
“可她是若辞啊，万一她真的生我气再也不理我，我哭都哭不出来。”说完，方少齐不由皱眉看着安素阳，当下就十分怀疑道，“兄弟，我说你这主意恐怕是有点儿馊啊，你确定不是在坑我？”
“哪里馊了，万一……”
“你们适可而止吧！”辰藜终于听不下去了，开口打断两个青春期大男孩的密谋，严肃批评道，“女生怎么能够随便亲呢！”
说完，辰藜顿了一下，后知后觉这样表达好像有歧义，于是立马补充道，“当然男生也不能！对方没有同意，你们这样绝对是会被打的！”
安素阳觉得辰藜在内涵他，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方少齐也想了想那场面，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两个苦逼青春期大男孩互相对视一眼，莫名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一丝异曲同工的苦涩来。
十一月末的小雪，寒未深而雪未大。
莉茉那天上午在家里见到了那个或许即将成为她继父的男人，男人姓龚，是个很普通的中年男人，模样看起来有些敦厚。听母亲说是个零售店的小老板，小本生意，算不上富足之家，但总是有稳定的收入的，母亲若要托付终身的话，起码生活上能有最基本的保障。
那人前来做客，显是早已与母亲商量过，男人还特地给莉茉买了好些礼物，言行举止中礼数周全，进退得宜，让人挑不出错处。
男人务实，与莉茉见面寒暄几句之后，便十分自然主动地随赵母进厨房忙碌了，打算一起做一顿午饭，之后再互相熟悉熟悉。
莉茉在客厅写了会儿作业，只是实在无法专心，眼角余光总是控制不住朝厨房瞟，看着厨房里相处融洽的两个人，她忽然觉得家里的空气无比沉闷，压抑得她喘不过气来。
正频频走神间，她接到了楚若辞的电话。
家里的固定电话在阁楼上，于是莉茉丢下作业上楼去接电话，然后她就听见少女在电话那端没心没肺的笑，“小茉啊，出来陪我逛街吧，这大好的青春不挥霍，宅在家里面长蘑菇吗？”
许是少女爽朗的笑声，一时间驱散了莉茉心间惨淡的阴霾，通过电话传来的少女的笑意具有强烈的感染力，让莉茉的心情也逐渐放松下来，于是她不自觉就淡笑着问，“你作业做完了吗就又想着玩？”
“哎呀，你们这一个个的，一天不学习世界就会毁灭是吗？”楚若辞在电话那头吐槽，随后她还傲娇起来了，装模作样哼了一声道，“你就说来不来吧，本姑娘能翻到你的牌子让你作陪，那是你的荣幸。”
“是是，我的荣幸，”莉茉就惯着她，随后下意识问，“那就我们两个吗？你的骑士不跟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