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素阳像是发现了宝藏,惊喜地说,“啊,这个桃子好甜,比刚才的几个都甜。”
然而人一激动就容易犯傻。
只见安素阳想也没想就把手里的桃子朝辰藜扔了过去,一边还献宝似的对辰藜说,“这个甜,你尝尝。”
正专心摘桃的辰藜猝不及防,手忙脚乱地居然也接住了安素阳扔过来的桃子,但结果是他弄丢了自己手里刚才摘的两个桃子。
看着手里被某人咬了一口的桃子,辰藜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过辰藜也迟钝得很。他愣是把桃子又给安素阳扔了回去,颇为嫌弃道,“整座山的桃子,要你给我分桃?”
辰藜本是下意识说的话,可是他话音一落,两人皆是一愣。
所以说,典故害人。
脸皮薄的辰藜后知后觉的脸红了,他转过脸去不再看安素阳,强做镇定地继续摘桃子。
这种突然的谜之尴尬,安素阳也是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已经错失良机,完全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
安素阳心中戚戚,没再和辰藜搭话,自我安慰似的用大概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打扰了。”
因这一尴尬的小插曲,安素阳总算消停了,一口气摘了好大几框桃子。
第一天只有半天的工作量,安素阳还算扛得住,身体只是微感不适。
安素阳觉得这里的一切都还算习惯,就是有些喝不惯老人家泡的茶,茶叶可能是当地不知名的土产山茶。
安素阳傍晚回到外婆家,好奇地揭开铁壶一看,茶壶底下便是一层厚厚的已经被泡开了的茶叶,茶水倒是很新鲜,黄澄澄的,色泽透明,闻着有一股清新的茶叶香。
但喝起来就不是那个味道了,苦涩得快赶上黄连了。
看着安素阳闭着眼睛像是在喝毒药,辰藜颇有些看不下去地安慰道,“体谅体谅,老人吃味重,你……你就先忍忍吧。明天再给你单独泡一壶茶。”
等两人洗漱完,外婆已经替两个小孙孙重新铺好了床,老一辈的人不太讲究,只给拿了一张被子。
一进卧室,看着明显比自家的床还小了一圈的辰藜就抢先道,“先说好我睡靠墙的里面,我可不想再被你踢下床。”
“嗯?此话怎讲?”安素阳顿感疑惑。
辰藜意味深长地看着安素阳一眼,随后揶揄道,“你倒是睡得好什么都不知道,你忘了你第一天住我家,你跟我一起睡的那晚,我可是被你活生生踢下了床,更可恶的是,你自己的被子掉下床了倒来抢我的被子,我也是服了你了。”
安素阳的眼角抽了抽,实在不好意思面对这样过于惨烈的真相,只好含糊道,“那个……抱歉。我尽量睡得规矩一点。”
在安素阳空前的自我约束力下,两人就这样相安无事的度过了第一晚。
第二天两人跟着外婆起了早床,又摘了整整一天的桃子,在突然的高强度劳作下,安素阳很快扛不住了,晚上在床上全身痛得嗷嗷叫。
辰藜只好找外婆拿了瓶自制药酒,手沾上药酒,替安素阳按摩肩背。
趴在床上任人鱼肉的安素阳,十分的不甘心,“为什么我都快瘫痪了你却一点事没有,这不科学!”
“你之前都没做过这种体力活,刚开始身体肯定会有点吃不消,过几天就好了,我的话做得多了,就习惯了。不过是挺累的,但比你还是好点。”
“不接受这个解释,你绝对还对我有所保留。”
“还能怎么,你学着能怎么省力就怎么省力就对了。需要熟练,熟练知道吗?熟能生巧的前提是要熟,熟的前提是往死里练习。”
“好吧,你就让我一次性死个明白吧,你得告诉我摸鱼又是干什么。”
“昨天回来的路上,我们经过了好几个池塘记得吧,其中最小的那个池塘就是我外婆的,桃子估计还要再摘两天,然后就开始捉鱼了,就是把池塘里的水放干,然后穿上长筒水靴下池塘抓鱼。是不是很有趣。”
安素阳闻言泄气了,真要说的话,辰藜确实说不上是在坑骗他,只不过这个爬树摸鱼的量有点儿大,他不知道要爬那么多颗树,也不知道即将要摸完一整个池塘的鱼。要知道量变引起质变,前者是叫玩耍,后者是叫干活,这两者之间差别大了去了。
“马克思主义哲学诚不欺我也。”安素阳忍不住哀嚎。
这件事让安素阳深刻的明白了一个道理,以后万万不能再坑骗辰藜同学,对方要是坑回来,能轻易让你要死要活。
辰藜见安素阳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憋笑的同时还是认认真真替安素阳按摩,好歹安素阳是客人,这样也算是一点点良心的补偿了。
安素阳大概这次是认栽了,趴在床上安静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又开始絮叨,语重心长地说,“辰藜啊,我跟你讲,做人要厚道。下次可不要话说一半留一半了,我脾气好,不跟你一般计较。乐意效劳。”
听着安素阳故作埋怨的语气,辰藜无奈,只得安抚道,“行了行了,等事情都做完了,我带你去好好玩一天当是赔罪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安素阳被怼得一时语塞。
“好了,有没有稍微好点?”辰藜收手,顺便在刚才准备的水盆里洗了手。
“是有一点点吧,不能再多了。”安素阳继续调皮。
“……”辰藜挑眉含笑,“那也没办法了,早点睡吧,明天还是得早起。希望你能坚持住。”
说完,辰藜关了灯,上床径直越过安素阳在靠墙的一侧躺下,整个人可劲儿地往墙上贴,把自己占的面积尽力缩到最小。
“……”安素阳见此弱弱的说道,“要不我还是打地铺吧。”
“可以,但没必要。”辰藜语气中肯地应一句。
安素阳仍然有些迟疑,因为床并不大,于是他默默地向床边又移了好几厘米。
“……”辰藜见此忍不住叹了口气,“我是说真的,其实也还好,昨晚你也就踢了我两三脚吧,好歹是没有抢我被子没有把我踢下床。你别折腾了,我困了,睡吧。”
夜深了,听着窗外稻田的蛙声虫鸣,像是一曲世上最安然的摇篮曲,让人摒弃白日里的杂念与疲惫,听着听着不觉已沉沉睡去。
第三天傍晚。小镇上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雨势不大,但却从头天傍晚一直下到第二天,到了中午才雨势稍停。
因为下雨的缘故,所以暂时不用出门摘果。
安素阳赖在床上早饭都顾不得吃,睡了个足足的懒觉,一觉睡到九点多才悠悠转醒,又在床上睁着眼睛躺了会儿他才磨磨蹭蹭地下了床。
等他懒懒散散地走出卧室,就看到外婆坐在门边,手里拿着一只印花鞋垫,辰藜蹲在外婆的身边,正自告奋勇地帮着外婆穿着手中的针线。
老人平时空闲的时候也没什么可做的,就喜欢做点针线活,扎的绣花鞋垫一双一双,自己也没留着,全送了人。
辰藜背对着卧室,所以安素阳起了辰藜第一时间也没看到,倒是坐在门边的外婆先看到了安素阳。于是老人轻轻拍了拍辰藜的头,温声说道,“素阳醒了,乖孙孙快给你同学煮碗面去。”
辰藜这才转过头,就看到刚睡醒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的安素阳呆呆的站在卧室门口,神色迷糊,头发有些凌乱,头顶上还翘着一撮呆毛,看起来整个人毛茸茸的,愣愣的样子还挺可爱。
辰藜盯着安素阳看了几秒,然后他朝着安素阳笑了笑,将手里穿好的针线还给外婆,“我这就去煮,外婆早上煮剩下的小青菜还够吗?”
“够了,特意多留了些。”外婆笑说,接过辰藜递过来的针线。
辰藜进了厨房,安素阳呆愣的视线便随着辰藜移动,等辰藜的身影消失在了厨房门口,他才慢了半拍的说一声,“谢谢。”
“孩子别客气,快去洗漱洗漱准备吃饭了,煮面快。”外婆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催促。
安素阳吃饱喝足之后,他自觉地把碗筷收拾了,然后他便学着辰藜的模样从过堂里拿了一把藤椅出去,就在门外的屋檐下安静的坐下了。
两个男生一左一右地坐在门口两边,悠哉悠哉的还都姿势相同的翘着二郎腿,一派悠闲的模样。
雨水从高高的屋檐上坠落,高低起伏的瓦片将落在屋顶的雨水汇集起来,变成一股股细小的水流,水流再顺着倾斜的屋顶间隔均匀地流下,像一根根长长的银色丝线,垂坠入地,形成了一道天然的水帘,美得自然,朴素。
耳边雨声泠泠,像拨动的琴弦,声声入耳。
倘若清心静气,倚门听雨,也算聊作闲情雅趣。
本来不下雨是该继续出门摘果的,此刻忽然得了空闲,安素阳不由生出一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惬意来。再加上因为下雨而变得凉爽的温度。
微风吹拂,雨声连绵,一切都恰到好处。
不知静坐了多久,太过舒适的环境让安素阳整个人都仿佛浸在棉花里,身体也软绵绵的处于一个十分放松的状态,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安素阳没多久便已昏昏欲睡。
老人坐在门内紧挨着辰藜的一边,不经意间抬眼朝门外看了一眼,就见安素阳的上眼皮和下眼皮正打架呢。
老人见此有些过意不去,用有些年老喑哑的声音对辰藜小声叹道,“那孩子这两天有些累坏了吧,是个好命的孩子,来这里倒苦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