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还没完全回笼，敲打声又响起来，还夹杂着呼喊声，他偏头看向车窗外，一个大叔模样的人一只手把着辆自行车凑到车窗前，边拍车门边大声在喊。
赫茗抹了把脸，把车窗摇下来一些。
那大叔吓了一跳，看到里面的人安然无事时，随之松了口气，“小伙子，怎么回事啊？喊你老半天了。”
赫茗扯了扯嘴角，“车子好像出了点问题。”
“这…”大叔前后看了看，显得有些为难，“这路还是新整的，就是叫了拖车怕也是不好找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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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楠接到李俊一电话时，并不觉得意外。
以赫茗和李俊一的关系，想必对方早跟他抱怨过吧。
也对。像他这样糟糕的伴侣，不管是谁，都会有怨气。这回还直接把人扔在家里，李俊一肯定气炸了。他早已做好会被李俊一也好，文赫俊也好，打骂一通的准备，甚至还为赫茗有这样愿意替他出头的朋友亲人而高兴。
意外的是，李俊一第一句话不是骂人，而是找人。
李俊一：“见着赫茗了没有？”
慕楠不解：“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李俊一一听，急了，“他没跟你说要去B市找你吗？大半小时前就跟说快到度假山庄，现在消息也不回，电话也打不通！”
他懊恼得不行，“啊啊啊！我就不该把车借给他！”
“你在说什么？”慕楠抓住关键点，“赫茗来找我?”
他现在住的地方，只有方妍知道。但她并没有说过，会把住处告诉赫茗，更没提及过赫茗会来找他。
方妍自然不会到处宣扬他在哪…赫茗又是怎么知道的？
又怎么会不管不顾地就跑来了…？
这里公路是铺了，标识却还没装好，加上已经连续下了好几天雨，山雾浓厚，能见度极低，他竟然开着辆跑车上山…
慕楠眉头深锁，越想越担心，“山里信号不稳定，可能是手机没信号或没电了。我现在出去找人帮忙…保持联系吧。”
不能李俊一多说什么，慕楠挂了电话便急步往外走。
雨一直没停过。山庄经理站在大堂门口看着山雾直叹气。
收拾房间的服务生又来跟他报告，第1号套房里的客人，今日照样没什么胃口。东西没吃几口，就叫人撤了。房门也不愿意出，就知道躲阳台里抽烟。
山庄正式开业前唯一的客人，老板的贵客，又是大明星，要出什么差池，别说他这经理的位置，怕是在这一行也别想再待下去了。
“哎！”经理深叹一口气，回头却见贵客脚步冲冲地大堂过来，他忙大步迎上前去。
走近才发现，这人脸色难看很，心里不由咯噔一下，生怕哪里怠慢了，脸上堆着笑，小心翼翼地询问:“慕先生，您这是…需要什么帮忙吗？”
“嗯。”慕楠抬头看看外面的雨，眉头跟着蹙到一块，“我要出去找个人。”
经理反应快得很，忙应道：“好的，我这就跟您安排车。您请这边稍等一会儿？咱老师傅也快到了，等他过来，正好让他跟您一块去。这山路他最熟悉。”
慕楠想了想，点点头。
经理见罢连忙招呼他坐下，转身便去安排。
没多久，一个五十来岁的大叔满身湿气被人领进来。经理忙亲自奉上热茶，“老师傅路上辛苦啦，来，先喝口热茶暖暖身。”
老师傅摆摆手，“哪里哪里。”呷了口热茶，他左右看了看，问道：“欸，对了，你们说的客人，是不是开的跑车来的啊？”
经理：“不是啊。”
人是他亲自接上来的，怎么是开跑车来的呢？何况，这人还坐在沙发上，师傅又哪里知道开车不开车的？
老师傅挠挠头皮，纳闷了，“嘿，这就怪了。这怎么就跑过来了呢？”
经理一听，忙问怎么回事。
老师傅道：“哦，就我过来的时候，在那边山腰，遇着个开跑车的小伙子。我还以为他就是你们说的客人哩。原来不是啊？这么大的雨哪里还开跑车上山的…”
他正说着，忽然一个焦急又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他，“你说什么？！”
老师傅吓了一跳，下意识扭头，手上的热茶跟着抖了抖，好巧不巧，正好泼到对方身上。
经理率先惊呼起来，忙喊人取冰水来。慕楠却跟没感觉似的，抓住老师傅的手臂追问：“你刚才说的那个开跑车的小伙子，他在哪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老师傅被他抓得生疼，忙回道：““他，他人没事。就是车子坏了。”
慕楠这才稍稍放心些，又问：“他人在哪？”
老师傅：“就，就那边山腰，不远的。”
经理一看慕楠这架势，早猜出个大概，不等慕楠再问，忙道：“车已经备好了，就麻烦师傅带慕先生再跑一趟吧。”
赫茗无力地蜷缩在驾驶室里，他觉得很累，身体也很重。车厢里越来越闷，叫他呼吸也觉得难受。
他把车窗全摇下来。
山风夹着雨雾更肆无忌惮地闯进车里，打在身上，很快头发都湿了。小卷发承不住水汽，没精打采地耷拉在额前。赫茗抬起眼皮看了眼后视镜，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一头湿发乱糟糟，狼狈的很。
可现在他已经没有力气去管了。
身体越发觉得冰冷，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一样。头越来越重，视线也跟着渐渐模糊起来。
他把手搭在额上,额头很热，手很凉，这样让他稍稍觉得舒服些。赫茗阖上眼，感觉热度穿透手心，渐渐的连带手背以及身体都一下暖和起来。
像慕楠抱着他的时候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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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楠到的时候，赫茗已经烧得一塌糊涂，脸色惨白得吓人。
搭在额上的手，瘦得跟只剩下骨头似的。
他的人是待在车里，半个身子却是湿的，皮肤冻得像冰一样。
慕楠把人抱出来时，感觉像是抱着个小少年，而不是个成年男子。
似乎比之前轻了好。有好好吃饭吗？明明他们分开还不到一周而已。
他低下头，脸颊在赫茗的鼻尖上来回蹭了又蹭，甚至下意识地探了下他的鼻息…
“赫茗。”慕楠把人抱入怀中，吻了吻他那没有半点血色的嘴唇。他没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微微在抖。
嘴唇贴在赫茗的唇上，他反复念着同一个词，“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