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宝贝,终于回来啦!”
赫茗跟在文赫俊身后,才跨进门,就被妈妈抱了个满怀。
“妈妈。”赫茗用力回抱了她一下,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没事。”茗妈妈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心疼得不行,“妈妈在,不怕!”
她拉着赫茗进屋。客厅里,爷爷奶奶,还有茗爸爸都在等着。
赫茗向三人逐一问好。
“我瞧瞧,”奶奶招呼赫茗坐在身边,双手托着他的脸,左看看右看看,“哎呦,都瘦脱相了。”
爷爷也凑过来,点点头,转头吼文赫俊,“你就这么照顾弟弟的?!”
文赫俊:“……”
这还能怪到他头上来?
茗爸爸一直没说话。他板着脸,抱双臂坐在沙发上,抬眼看向赫茗。
两人回家前,文赫俊已经把赫茗的事,大致跟他说了一遍。
刚听到消息时,他第一反应是,被人骗了?!赫茗自小被家里宠着长大,人长得乖巧,性子也软,被骗也不是没可能。
可再听下去又觉得有些蹊跷,细想了想,怕不是自己小儿子也看中了人家,想来个顺水推舟?一时间也不知气好还是笑好。
按现代的话讲,什么取向都是天生的,他也还不至于食古不化到想要把弯的掰直。
可父母高堂健在,他竟敢偷偷跟人结婚了?!还签的什么合约婚!这点他是一万个接受不了。作为文氏的实际掌权人,不骂两句,他这张老脸还往哪搁?
正准备开口训两句,茗妈妈突然挡在面前。她微微俯身,低头狠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你也想来欺负我儿子?”
茗爸爸:“……”
“…咳咳,”话到嘴边,勉强收住,茗爸爸站起来,“那个,都饿了,先吃饭吧。”
茗妈妈拉着赫茗坐在自己身边,全程哄着他夹菜吃饭。
一顿饭下来,也算和乐融融。
茗爸爸倒是想教育小儿子几句,奈何老婆跟老鹰护崽似的,又有爷爷奶奶的撑腰,想插个话进去都难。
跟同样说不上话的大儿子交流了个眼神,最后只不了了之。
吃过饭,赫茗陪着老人说了会儿话,便推说累了,独自回房去。
房间灯光明亮,布置依旧。
他有一段时间没回家了。床铺被褥也全部换了新的。真丝面料,图案和颜色都按着他的喜好挑选。
比起慕楠那只有黑白灰三色的沉闷卧室,他这房间看起来可要欢快有趣得多。
赫茗趴在床上不想动。
再有趣的房间,此时也提不起他的兴致。他满脑子都是慕楠临出门前说的话。
他说过两日便回Q市。
明明一句很贴心很寻常的话,他硬是听出来些不同来。
慕楠说回Q市,而不是回家。
他想问,却不敢。
手机一直很安静。从慕楠离家到现在,已经小半天,没有任何信息。
明明早在两人再次相遇之前,他就想过,也一直那样做,即便慕楠并不喜欢他,也没关系;就算只能远远看着他,也没关系。
现在,他反而变得迷茫。
-
“茗茗,”门外传来敲门声,“是妈妈。睡了吗?”
“啊!”赫茗抹了把脸,一骨碌起身,“…还没呢。”
“我进来咯。”茗妈妈把手里的杯子递给他,“来,喝点热牛奶,暖暖的,睡睡觉才好。”
赫茗好笑,“又不是小孩子。”
“不是小孩子,”茗妈妈在床边坐下,捏了捏他的鼻子,眨眨眼,“是妈妈的小宝贝!”
“宝贝啊…”赫茗在心里默默念了句。
他想起来,早在不久前的圣诞夜,慕楠也唤过他“宝贝”的。不知下一个圣诞节,还能不能继续当他的宝贝呢?
茗妈妈见他捧着牛奶,半天没有动作,提醒道:“牛奶要凉了哦,妈妈还给加了肉桂粉在里面,快趁热喝了。”
“嗯。”赫茗扯开嘴角笑了笑,一口气把牛奶喝光。
“您…”他抬头看向自己美丽又温柔无比的妈妈,“不生气吗?”
哪怕现在同性婚姻已经合法,对于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说,也是难以接受的。何况,他还瞒着家人,亲手把自己“卖”了的。
茗妈妈接过他手里的杯子,又帮他整理了下凌乱的发丝,笑着道:“生气呀。可我更希望,我儿子能开心。”
“...我也不知道…”赫茗垂下眼睛。
不知道这样的结局该不该开心。
就像妈妈希望他过得开心,他也希望慕楠能开心。他也曾自信满满的,想让慕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开心的人。
“…妈妈...”赫茗捏着自己的手指,低声问她,“我是不是做错了?”
错在一开始就不该答应慕楠这个荒唐的请求。
错在,他起了贪念。
“傻孩子,”茗妈妈摸摸他的头,“这哪有什么对和错的。”
“可是…现在因为我…明明他一直以来都这么努力的…”一想到这一点,赫茗就难受得要命。
“我跟你爸爸刚确定关系的时候呀,别人也都不看好,都说我们只是政治联姻,不是真感情。”茗妈妈轻轻摸着他的软发,鲜有地跟他讲起父母的爱情故事,“可我们顶住压力,谈了两年,就结婚了,一直到现在。你说妈妈能干,还是爸爸能干?他可是不到四十岁就掌管起整个文氏。但三十多年来,爸爸一直都是让着妈妈的。”
赫茗笑起来。他想起还小的时候,同班的一些小朋友还会当面嘲笑他,说他有个得了“妻管炎”的爸爸。
“无论什么样的身份,都会有人说不好。没人敢说,贫贱夫妻就一定能白头偕老,富贵人家就一定不恩爱。什么‘门当户对’?那都是没有能耐的人拿来做借口的。婚姻里没有谁能干谁不能干之分,也没有说谁不好,谁更好。”她双手捧起赫茗的脸,目光温柔又坚定,“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就够了。”
“可我不知道...”赫茗敛下眸子,“他爱的是小透明赫茗,还是真实的我…”
“小透明赫茗,不也是真实的赫茗吗?”茗妈妈双手施力,搓汤圆似的搓他的脸,“既然不知道,那就去问他。只要他是爱你的,无论你什么身份,都不会在乎…如果答案最终还是否定的,那么…妈妈只希望你永远开开心心的。”
赫茗明白,她没说出来的那半句话是什么。
在过去的那段时间,他感受到的幸福不会假。他不想轻易放弃这份前所未有过的感情。就如最初的想法那样,就算被拒绝,就算慕楠最终爱的只是“小透明”赫茗…一切也不过回归原处。
“谢谢你,妈妈。”